丑女念玉-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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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流露出的悲伤。为什么真是她……范悠然不快了,心底闪过一丝踌躇,冥念玉为什么是这样的……其实他早该知道是这样的,却依旧无法甘心,因为他不想打破自己的幻想,那个逃避责任的以为……
如果没有冥念玉,悠绣不会进宫,一切缘于她的嫉妒和不够宽容……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让自己相信这是真的。一曲完毕,冥念玉不语,清淡地启口道:“那些恨,真的放不下吗?”
他脸色一沉,心底的堡垒在那双真诚的眼眸中,逐渐轰塌,却强迫自己道:“放不下……”如果放下了,他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
“哦,明白了。”
没有追问,没有原因,她便说明白了,白皙的面容上悄悄地爬上一抹悲伤,没有了初见的明朗,呢喃道:“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哀筝一弄沛江曲,声声写尽沛波绿……”
范悠然一惊,心底五味俱杂,平静的心湖有些搅乱,这个晶莹剔透的女子,如果不是硬逼着塞给他的,他们是否能够成为知己?他突然发现,他的琴,她能听懂,而她的词,他很欣赏。但是,一切已经发生了,便没有挽回的余地。有些人,从一开始相遇,便注定是个错误……
他以为她会为自己解释,但是他还是错了。她没有,只是告诉他,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努力过,除了埋怨,没有努力过……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生生地撕裂了他微笑的面具,揭开了他不原意面对的现实,那一刻,他觉得心底好像裂开了个口子,这个伤口是很早很早便有的,只是自己一直在忽略,在逃避;如今,腐烂了,生了暗疮,看不到血,却生疼生疼的……她是那么清晰的,坦荡的,一字一字地告诉他,是他自己眼看着悠绣入宫,却没有努力过的事实……
然后她还说了许多,关于爱情,关于恨……
他懵懂地听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春天,韵姑姑站在暖暖的阳光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对他说:“悠然,如果日后你遇到一个女子,会想时时刻刻地看着她,保护她,照顾她,哪怕只是两个人牵着手坐在冰冷的池塘边,也不会觉得枯燥,那么你便是爱上她了。因为真正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也不是生死相随,只是两个人好好地坐在一起,你懂她,她知你,平静地一起迎接每一个早晨,欣慰地一起观看每一场日落,不会觉得孤单,心底装满淡淡的幸福。”他点着头,冷清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我知道你不信爱情,也觉得姑姑傻,但是你不会明白,即使走遍了千山万水,如果没有筹玉牵着我的手,都会觉得寂寞,不完整。所以,对于我来说,有筹玉的地方,便是归宿。哪怕,是死亡,只要是一起,也是快乐的。”
那时的他,怔了怔,不置可否,因为他不懂,是真的不懂。而此时的他,也不懂,也是真的不懂。他不经意望过去,看到那个白衣女子清晰光滑的侧面,在一泻千里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好像在思念谁,在想着谁,在怀念什么。
但是那与他无关,那一刻,他才知道,冥念玉与传说中的不一样,她不爱他如同他讨厌她,呵呵……突然会觉得失落,一种认定的事实发生改变时,会有些措手不及的失落……他这么想着……她不爱我,她的眼神,已经说出她的心……
夜幕刚降,明月初升,沛江河畔站着一名白衣公子,神情淡泊,气质儒雅,浑身带着一股飘然出尘之态。范悠然睡不着,多年前的回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许多事情,该如何去面对,他开始思索,慢慢地去适应。沿着小路一直向前,顺着河边,满地的落叶映衬出秋的萧瑟,八月十五快到了,月亮越加丰满、浑圆。而他自己,却身在异乡为异客,猛地一怔,冥念玉呢……一个从未离开过家的女子来到姒国可会想家……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别具一格的门口,灵夏出言辱他的事情他记得清晰,但是似乎从一年前开始,所有人的眼光他都不在乎了,也懒得争执……这样的自己是悲哀的,没有梦想,没有目标,觉得了无生趣……
路的尽头灯光微弱,但是还可以轻易的看到一个身影缓缓地走来,有些人,哪怕只是一眼,便无法让人忽视,而冥念玉,骨子里就透着这种气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如同她的筝法,清越空灵,闻者夺魂。
他不断思索着该如何开头,却又觉得无言以对,在说过那些伤人的话以后,他们,可还能坦然地说话,只是好好的……说话而已……
冥念玉没有看到黑处的人影,右肩的重量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这个秦朴,酒品太差。范悠然低着头,琢磨着,终于鼓起勇气,向前迎上,却在看清楚她身旁之人时,猛然一愣,手中玉扇悄然滑落,他怎么忘了,她不爱他,自然不会有身为范家长媳的意识,但是,她怎么能,与陌生男子如此亲近?难道她以为,在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后,拍拍屁股一句不爱便可以走人?范悠然觉得不甘,感到一丝被侮辱的气愤,她可以不喜欢他,却怎么可以轻贱自己?他想上前一把扯开她肩上的刺眼男子,但最终却停留在那双冷淡的清眸里,没敢放肆……
她如同初见时淡定,垂下眼眸,没有言语,没有解释,不顾他沉下去的脸色,就这么拖着那个男人走了进去,她的眼中没有他,所以她的脚步,自然不会为他停留。这个认识让范悠然久久无法回神,为什么会怅然若失?他以为,对于这段荒唐的婚事自己是从不曾期待的,莫非是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便转变成特殊的情愫?可笑……他撇撇嘴角,太可笑了……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人?不可能的……或许是因为冥念玉对于他来说太过特别,才会总是想着,念着,不甘着……毕竟,从没有人,曾经让他如此厌恶……也同时,如此深刻的,被记在脑海里……刻入身体的血液中……
翌日,他是带着兴师问罪的心态来到别具一格的。他不想承认自己彻夜未眠,他想不通,想不通许多事情,他要见到念玉,似乎只要是见到了,便会能让心灵沉静下去,不再浮躁,不再慌乱……许多事情,他需要念玉帮他想明白,因为范悠然发现,自己,想不明白……他从不是个会花时间想男女之事的人……
但是,她不见他,居然拒绝他……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见客,便不见他……那一刻,心底那块被遗忘许久的伤口又疼了一下。怎么了?他自问,莫非是中了什么毒,为何明明没有流血,还是会痛,揪心地痛,好像失去什么,好像错过什么,又好像一切都太迟了……
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如果有面镜子,或许他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落寞,哦,他不禁打开玉扇,他怎么又忘了,她不爱他,自然不会想见他……这种认识,突然让他觉得很难受……原来在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眼中,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整整一个月,她如同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范悠然一天比一天焦急,这种没着没落的心情转变成难以言语的气愤,冥念玉,你到底要怎样……明明,你曾经是想要入范家门的,难道不是吗……打破我平静生活的人是你,改变我人生道路的是你,现在你却说不爱了,不可以……即使是宿命,也有你的责任……
时间在指尖流逝,想立即把冥念玉抓到自己面前的迫切越来越重,重的连范悠然自己都害怕起来。没有人喜欢把握不住的事情,尤其是男人。八月初一,望江楼上,范悠然怔忡地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些心不在焉。刚刚上楼的姜离在他耳边说了许多,都没有听进去,恍惚中似乎有三字玉兄弟,他急忙转头,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姜离微愣,诧异地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范悠然。范悠然也心中一动,平复下情绪,淡然道:“你说冥……玉兄在楼下?”姜离恍惚,便把楼下玉兄拒绝邀请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忧心的看着好友,发现后者越听脸色越沉,白皙的指尖狠狠地掐着右腕……还没有等他说完,范悠然就转身离开,急速走下楼梯。姜离眯起双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觉得,今天的范悠然,有些不同。又或者说,最近的他,一直不同。
想了许久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却突然停住,仔细整理好衣冠,他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憔悴,也不想她知道他在找她,因为他怕看到她眼中的嘲笑,一定会的,她肯定会觉得他很可笑,连他自己也觉得近来的举动十分幼稚。
但是,他又一次被气到了,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气愤,内心染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自己的未婚妻和一个男子搂抱在一起,着男装又能怎样?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样随意,道德规范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他很生气,气得都快炸了,第一次,他对女子不温柔,使劲地拽住她的手腕,当手指触碰到那摸冰凉的肌肤时,不安的心轻微地舒缓了下,好像只要如此抓着不放,便可以减缓心底的燥热和焦急。但是她却告诉他,放手。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一双寒眸上是连一丝暧昧都没有的冷淡、毅然。这次,不只是心底看不到的伤口,连身体都开始疼痛,痛的有些支撑不住,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哪怕几句也好。明明他才是受害的一方,为何此时却卑微地希望那个罪魁祸首可以多看他几眼,哪怕是厌恶……
但是冥念玉不会,没有爱,怎会生恨?所以,漠视,她看到的是一个不可理喻的范悠然,因为她不喜欢他,自然不会深究其中的因果,对于路人甲,她一向随意……
念玉转身,没有回头,如果回头便能看到范悠然的那双清澈眼眸布满未知的情绪和孩子般的委屈,但是她没有……所以,她无法理解,不会懂得,他为何会改变……
范悠然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发呆,刚刚,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她的手,他觉得满足、心跳,但是她没有。无奈地看着离开的毫不留恋的身影,他明白了,她不爱他,所以牵手的时候没有温度,说话的时候,全是敷衍……
他垂下眼眸,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突然很害怕,很害怕这种捉摸不定的悲伤,他想对念玉凶,却在弄痛她后觉得自己更痛,多少年来,他不曾如此揪心过。即使是范悠绣入宫,他被迫应承下婚事时也绝望过,但那不是痛,而此时,他却感到心底的某个角落从内到外的腐烂,他完了,他回不去了……他不想自己喜欢她,但是却无法阻止思念在深夜开始蔓延,越来越深,越来越强地折磨着自己,他必须见到她,因为这种毒,似乎只有冥念玉能解……是不是只要把她放在身边,就不会痛了……但是,她又走了,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了。原来,她竟是如此厌恶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位置对调了,范悠然不知道……像个迷失的孩子般孤单地站在漆黑一片的街道尽头,看着远方,傻傻地望着,以为这样,便会有人回头。
如果他知道他们的再次相遇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那么他一定会好好说话,即使放下自尊,放下面子也会好好地坦诚自己的心意,至少要让念玉知道。但是人生没有如果,所以范悠然后悔了,但是人生更容不得后悔。
悬崖深处,范悠然在丛林中寻找草药,杂草锋利,为了够到高处的树枝,他挽起袖子,他的脸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