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荼靡梨花白-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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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二位便是李尚书说起的献计之人吧,哀家要先替那水火之中的四城百姓谢过二位了,这对龙凤镯子便送予这位妹妹略表哀家谢意。”皇后从手上褪下一对龙凤绞金嵌玉的镯子塞进花翡手中。
花翡谢恩后,便顺手将镯子戴在手腕上。我跌碎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皇上紧盯着花翡的右手腕,仿佛寻觅什么最后没有找见而失望哀伤的眼神。
“好了,忆儿,随你母后回宫去吧。”他吩咐,皇后抱过小皇子,身后跟随着两个乳娘模样的宫女离开了御书房。
“敢问陈公子,何为‘杂交水稻’?”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只是仿佛浑浑噩噩地叙述了一遍杂交水稻的培育种植原理。他的眼神开始渐渐绽放光彩,吩咐李尚书详细记录下我说的方法。
攥着西陇国皇帝亲自赏赐的万两银票,我行尸走肉般出了宫门。一出宫门,便开始大口喘气,最后不能遏制地开始剧烈地咳嗽,花翡着急地将我领进最近的一家茶馆,不知在茶里和了什么药粉给我灌下去才终于将我的咳嗽渐渐顺平。
老天或许也觉得我太天真了,于是决定今天将一切的事实都告诉我。在茶馆里,一个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个精彩的王子复仇记,当然,所有童话的最后必然少不了“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元月登基,元月封后,八月早产得子……元月的时候我在哪里?是抱着一只耳在晒太阳?还是在闭着眼睛残忍地吮吸狸猫腕间温热的血液?我不记得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抱着头开始拼命回忆,拼命回忆,却是一片空白……
花翡强行拉着我离开了茶馆。途经一家卖豆腐的店铺,老板娘慵懒地倚在门框边驱赶苍蝇,脚下蹲着一只温顺的家狗。花翡对我说:“桂圆乖徒儿,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一个字那老板娘就会大笑,再说一个字她便会大怒。”
见我呆呆的没有反应,他径自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朝那只狗一个鞠躬,喊道:“爹!”老板娘先是一阵错愕,之后开始大笑花翡是傻妞竟然叫一只狗做爹。
花翡这时却转身朝老板娘鞠了一躬,乖巧地喊道:“娘!”
老板娘一愣,旋即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便生气地开始破口大骂,还顺手操起摊子上的豆腐向花翡砸去。花翡没躲过,身上被豆腐砸开了一朵白花,他奔逃过来拉了我的手便开始狂奔。
最后,不知跑过多少条巷子,总算甩开了那恼羞成怒的老板娘,我们俩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看他满头满身的豆腐花,我开始狂笑,神经质般不能停止,最后笑得肚子实在很疼,疼得开始流眼泪,花翡揽过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哈哈哈……果真……果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哈哈哈……我告诉你……那个皇帝……那个皇帝好像一个人……他长得很像我哥……很像很像……但是……但是……我哥已经死了……他死了……死了很久很久……我……我……肚子好痛……哈哈哈……好痛……”
明明是肚子痛,但是为什么我一直想捂着心口。花翡揽着我轻轻拍着,哄孩子一样,我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像一个脆弱的孩子,真是很没用。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戴望舒《烦忧》
薄荷荼靡梨花白 第二卷:风翻绿竹竹翻风 暗香浮动月黄昏
章节字数:4267 更新时间:07…09…19 19:25
渐渐转亮的光线调皮地在我的眼睑上跳跃,鼻翼间是山间清晨独有的潮湿气息,一缕淡淡的薰衣草香若有似无包围着我,舒适而安全。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今天睡的枕头好像不大一样,很软很暖,那催眠的薰衣草香就是从那枕头里散发出来的,我依恋地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再次闭上眼。
跌入梦乡前,一个发现电光火石一样闪过我的大脑,我猛然睁开眼。
根本就没有什么枕头!我枕着的居然是花翡的胸膛!头顶上是他朦胧转醒的脸!而我整个人则被他用手臂环绕在怀里!
一骨碌坐起来,我操起最近的一个枕头劈头盖脸砸向他,“你这个流氓!色狼!”我开始尖叫。
他一把拉住我抓着枕头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视我,另一只手爱怜地抚过我的脸颊,“娘子,为何?为何上苍要这样对待我们?你失了记忆,每日清晨醒来时便会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是成亲十年的夫君我,你也……”他神伤地敛起眸光,轻轻摇了摇头,有心痛掠过眼底,“你也是日日一觉醒来便会忘却……”
“不过,”他扬起眼眸,再次绽放出皎月般的光辉,嘴角梨涡浅浅显现,阳光注入其中,信心满满,“每日我都会让你重新爱上我!今天,也不会例外!”
他握紧我的手,十指交叉,贴在他的胸口,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我,“娘子,你听到我为你怦然跳动的心了吗?今日,也让我们一起努力可好?”
“夫君。”我缓缓开口,他闻声抬头。
“夫君如果想用你怦然跳动的心试试我手上的剪子,就尽管继续唱戏唱下去。”我拿起床边剪烛花用的剪子对着他。
“别,桂圆乖徒儿,呵呵,这一大清早的……”花翡原形毕露跳下床去,“剪子多危险呀。”
“花翡!你给我交待清楚你怎么会在我房里!!”我是煤气罐,我是手榴弹,我是地雷,我是氢弹!我要爆炸,要爆炸!我要把他炸成蘑菇云!
花翡脚底抹油,一下子蹿出门去,无影无踪……
身上的衣裳完好无缺。我低头检查了一遍以后确认。不然,我会让花翡死得很壮烈。
我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见天上游弋的白云,有些刺眼,便垂下眼帘转身去厨房,看见绿豆正捏着一只毒蛇的七寸准备剖开,蛇身通体雪白,晃过我的眼前,我收回正打算迈入门槛的脚退了出来。
去前院,红枣正在练剑,刹刹作响的剑光像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太耀眼了,我不喜欢。便折去前厅,花生正捻着毛笔在写信,绢帛白得有些透明,花生太浪费了,用生纸写信就好了,好端端用这么白的丝帛作甚。我生气地去后院,看到银耳和莲子在说话,突然觉得银耳的名字取很得不好,为什么不叫“木耳”,黑木耳多好,营养又朴实,银耳白花花的,华而不实。
走来走去一整天,最后,我推开偏院的小竹屋,小绿立刻飞蹿上我的肩头,我拿下它抱在怀里缓缓靠坐在地上,满眼是屋内小绿爬来爬去的绿色宝宝。
“小绿,还是你最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样好看……”我突然觉得绿色原来是这样一种温暖的颜色,其实只要不是白色,什么颜色都挺好看的……
我在竹屋里坐了很久,久到天色渐渐模糊分辨不清小绿身上的颜色,怀里的小绿安安静静,仿佛最忠实的听众,认真地听着我的胡言乱语。
一缕淡淡的薰衣草香慢慢在屋内弥散开,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只记得最后合上眼前看见窗外弯弯的月亮也是白色的,像镰刀划过我的心口。却不知我跌入梦乡后,一个绿色身影走了进来,叹了一口气,很轻很浅,最后轻柔地将我抱回屋内掖上被角。
……
“花翡!你怎么又在我床上!!”我磨着牙齿,考虑是该掐断他脖子,还是直接一刀结果了他。
“奴家……呜呜呜……这分明是奴家自己的床……”花翡绞着被角,眼睛里闪烁着委屈的泪光,嘴角一撇一撇,像一个小媳妇一样缩在一边。
我一愣,果真是他的房间,他的床铺……不过,用布什的脑子想想也知道我怎么会睡在他的房里……
“奴家的清白……桂郎……奴家往后便是桂郎的人了……”花翡不知死活地继续胡说八道火上浇油。
“啊!————”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少爷,你的额头怎么破了?让小豆帮你看看。”绿豆关切地凑到正在吃早餐的花翡面前。花翡尴尬地躲躲闪闪不让绿豆看。
“再有下次,我保证就不只是镇纸砸破脑袋这么简单了!”我恶狠狠地嘎巴一口咬断一只油炸过的蝎子。花翡抖了抖。
下午的时候,花翡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便去给小豆做帮厨,却看见绿豆坐在灶火边一边烧火一边一脸严肃地掐指算着什么,难得看见脱线小少年露出这种表情,我便好奇地凑了过去问他在算什么。
“小豆在算少爷的仙龄。”绿豆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仙龄?说的是年龄吗?“对了,花翡到底有多少岁了?”我突然想起自己从来没问过他的具体年龄,主要是他嘴里出来的话也多半不靠谱,问了也是白问。
“少爷仙龄已届一百四十八岁……”我震撼了!绿豆平时虽然很脱线,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撒谎。
花翡居然148岁了!他真是给我娘作爷爷都绰绰有余了!原来他真的没有胡说!什么样的人居然可以148岁还看起来像20岁的模样……真是一只妖怪……
我完全沉浸在震撼之中,以至于没有听到绿豆的后半段话,“不过,少爷好像动了凡心,往后就会变得与凡人一样,不能像师傅当年一样修过三百岁仙龄了……”
“小豆,你是说真的?花翡当真已经一百四十八岁了?!”我不确定地再次询问绿豆。
绿豆认真地点了点头,干净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撒谎的影子。
“……那小豆几岁了呢?”我小心翼翼地问,不会也是……
“小豆没有少爷厉害,小豆今年才九十二岁。银耳师兄最厉害了,有一百五十九岁!红枣姐姐是一百五十六岁,莲子师兄是一百五十岁……”天哪!这是什么世界?谁来救救我。
后来我从绿豆嘴里问出他们长寿且永葆青春的秘诀是五毒教元尊自创的一门特殊的内功心法,五毒教中人人都修习此法,年龄对于他们来说几乎等同于一个无意义累加的数字。
晚饭的时候,花翡出人意料地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他敲伤了,我有些担心。但是转念一想,我操这份心干嘛,他被我敲也是活该,没把他打破头就算客气了,便安心地吃了饭回房去。
夜,安静得有些冰冷。我不敢闭眼,闭上眼便是潮水一样的回忆起起落落,一波一波冲向我,最后将我搁浅在湿漉漉的海滩,残喘挣扎……
明知是不该再想,不能再想,却又想到迷惘。幽蓝寒冷的心海深处,我为谁落泪成珠……
有人说,“誓”和“言”是最不可靠的两个字,它们都带着口字,却又偏偏有口无心。
爱,不可以作为一种信仰。因为它太容易坍塌。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我不够坚强……所以,请让我选择遗忘……
我倚身在窗前,看烛火被风吹得凌乱,夜蛾绕着蜡烛的圆光旋转,作可怜的循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