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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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喝的什么?”
达依捂住小腹,大口喘息,那人却没有回答。
“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达依冷汗连连,疼得在床上打滚,只感觉两腿间涌出一股又一股热流。
“你身中剧毒,这个娃儿留不得,生出来怕也是个死胎。”
达依顿时醒悟,她刚才喝下去的是掺有堕胎药的薄粥,肚中的骨肉正随着血水往外流,一波波地接连不断,要比那人给予的恩爱雨露多得多。
“啊!齐灏……齐灏……”
达依惨叫一声,两手紧抓衣角痛不欲生地叫着他的名字,曾经的缠绵悱恻全都裂成碎片在小腹中绞来绞去,无法言说的痛将她彻底拉入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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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城
“兄弟们已经连喝了三天三夜了。”
“那可不!这仗打的太漂亮了,这下朱雀国可争了脸啦。”
“什么银面修罗,在我们雷将军面前提鞋都不配!”
“就是!来兄弟们咋们继续喝个痛快!”
“说不定这时候青偃国的皇帝老子正在奔丧呢!”
话一说完,酒馆里一阵狂笑,朱雀国的将士们赤着膀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到处是碰杯划拳的吵闹声。昨日青偃军已退,他们更是欣喜若狂,逢年过节都没这么热闹。雷炎喝过几杯酒便借故离开,独自一人来到断魂崖边。
夜凉如水,冷月似霜。脚下的幽谷依旧深不可测,凝着一股萧杀之气,谷中吹来的阴风好似一只冰冷的鬼手,撩起他鬓角的发丝然后轻滑过他的脸庞。雷炎凝神望着,似乎想在漆黑中寻出些什么,可只听到狂风呼啸,犹如鬼哭狼嚎,眼前深谷像张血盆大口,一不留神就被吞掉。
“在想什么?”
紫婉悄悄走近,雷炎转头微扬嘴角,然后继续凝望无边深谷。
“那天他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紫婉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命丧于此,他从没像现在那么痛惜过,虽说兵不厌诈,但堂堂铁血男儿死于暗箭之下,无论是谁都觉得不值。
“若不是那支冷箭,在断魂崖下躺着的应该是我。”
过半晌,雷炎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紫婉垂下眼眸沉默不语,或许让他自己想明白会更好些。
“雷大哥!雷大哥!”
不远处有人轻唤,雷炎收回凌乱的思绪转过身去,只见阿布从城门处匆匆跑来。
“雷大哥,都城来人了!”
雷炎与紫婉同时一惊,消息没出几日,都城这么快就来人了?
“阿布,是谁来了?”紫婉拉住阿布问道,阿布气喘吁吁地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咽了口口水。
“说话细声细气的,大概是个太监。他说请雷大哥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
这个节骨眼进宫面圣?雷炎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便往城门走去,紫婉却死死地拉住他。
“别去!你别去!”
“为何?”
雷炎不解,紫婉急得满头大汗,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阿布问道。
“唉!就是那个该死的狐狸精,她曾怂恿过我父皇割地求和,说是青偃国的人不好惹,但我父皇没有答应,可如今你灭了燕齐灏,青偃国国君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父王一定听信奸臣谗言,贪生怕死地想把你交出去。”
“把我交出去,青偃国国君就气消了吗?什么道理!”
雷炎不相信紫婉说的话,紫婉连连摇头继续道:“青偃国少掉个太子,一定会集中兵力攻打我们,我父王就怕这个,而且连年征战我国国库空虚,眼下又无几个将领可用,他一定是想用你换得半时太平。”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哪有胜了还赔不是的道理,我不信!”
说罢,雷炎气呼呼地甩手而去,紫婉连忙递给阿布几个眼神示意他拦住,可阿布就傻愣愣地站着,紫婉实在无奈便冲上去拍拍雷炎肩膀,雷炎一转头就闻到一股异香,脑袋顿时变得晕晕沉沉,眼皮就像灌了铅。
“你……你……”
说还没说话,他就一头栽倒在地,紫婉大松一口气,用袖管擦擦额头沁出的冷汗。
“你这是?”阿布不明白,紫婉连忙做个噤声的手势。
“这次你们无论如何要信我,来帮个忙找辆马车把他扛上去。”
阿布想半天点了点头,然后拉来一辆小马车将雷炎塞进车内。紫婉偷偷回城收拾些东西,趁着浓浓夜色拐上阿布驾车逃跑,待雷炎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你们这样做是陷我为不忠不义!”雷炎在客栈内怒声大喝,紫婉摆出一幅非常无辜的表情。
“现在已经晚了,我父王下令要抓你,想回也回不去了。”
“我情愿被抓回去!”说着,雷炎起身要走,紫婉又拉住了他。
“不行,你回去死路一条!我父王已经被那女人下了药,什么事都听她的!”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雷炎扼住她的手腕严声道。
“更不行!”
紫婉甩开他的手。
“你怎么不开窍!从古到今有多少良臣被陷害,如今小人当道,那些进谏的大臣们都没好下场,难道你想和他们一样做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冤魂吗?想尽忠,可以!回去把我父王身边的奸臣全都除掉!”
说着,紫婉竟然哭了,哭得非常伤心。宫里的事雷炎不知,但那些谣言却听了不少,自从朱雀国君纳了一个妃子之后荒淫无度,整日不思朝政,接着朝中几位大臣相继辞世,朱雀国日渐衰败,如今已是人心四散。虽是如此,可雷炎并没另做打算,对他而言忠义两字比命还重,可紫婉的这些话却让他不得不好好思考。
“唉……好吧,容我再想想。”
中篇 似被尘缘误
第十八章 青楼伶
“一个,两个,三个……”
达依摸索着刻在墙上的正字默默念叨,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共一百零九个正字,一百零九就等于五百四十五天,五百四十五天就相当于一年半,她已经死了一年半了。一年半,漫长而又痛苦的日子,分不清早晚、辨不明昼夜,每天都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每天都做着同一件事情,慢慢地她学会了习惯和接受,知道怎么融入漆黑无边的深渊,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她忘记自己的模样,忘记自己的过去,曾经那个纯真无邪的少女已被埋入黄土,只留下啃心噬骨的仇恨。
达依转身脱下衣衫,小心翼翼地摸着浴桶慢慢爬进去,浴水有股怪怪的药味,第一次闻到的时候差点呕吐,但崔娘说这水能去毒养颜,她就硬撑着忍了下来。崔娘就是救她命的女人,一个迷一样的女人,她从不提及自己的事情,每天服侍达依吃住就像亲娘一般,可有时却凶神恶煞,挥着藤条般的东西不停抽打她。
“起来!从地上给我起来!亏你生得副好皮囊,肚子里全是草!”
达依练舞摔倒,她就喜欢这样骂,一边骂一边打,直到达依爬起来为止;练琴的时候也是如此,弹错一根弦,尖针似地东西就狠狠扎了上来,直到达依记住为止。渐渐地,达依挨打挨骂的次数少了,崔娘便开始教她棋谱,每一招每一步都必须死死记在脑子里,背不出记不得又是一顿毒打,既便如此,达依一点也不恨她,她心里明白若要报仇这些远远不够,因为崔娘说过等学会之后,她会教更多东西,书上学不到的东西。后来,崔娘教她怎么喝酒,怎么勾引男人,还教她怎么去杀人。
“聪明的女人不用费力就能得天下。”
这是崔娘常说的话,崔娘说过女人的美色是世上最锋利的武器,用得好便能让那些臭男人俯首听命,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只要能说能唱能笑就足够了。
“依儿,洗好了吗?”
不远处传来崔娘的轻唤,听到这温柔无比的嗲音,达依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她收回思绪起身擦干身子,然后摸着墙慢慢走了出去,刚踏出门口,一双纤细的素手就扶住了她。
“好些了吗?”崔娘问道,达依凝着前方微微点头。崔娘拉开她的衣衫,仔细地看了一遍。
“皮都脱得差不多了,再泡几日就好。”说着,便帮她穿上。
“崔娘,还要练什么?”
达依问道,崔娘携起她的手将她引到桌边坐下。
“今天什么也不练。”
达依心里生疑,侧过耳朵屏气聆听,一股墨香悠然而来,紧接着是轻轻的研墨声。
“把上衫都脱了。”崔娘严声命道,达依乖乖地脱掉外衫,然后解下了肚兜。一只冰冷的手在她赤裸的胸口处游移,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暧昧的轻抚触动了埋藏深处的记忆,硬是要遗忘的东西在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
“你要好好记住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说的话全是骗人的,明白了吗?”
“明白。”
达依从齿缝中逼出这两个字,没过多久,她感觉到一丝冰凉的软物触在胸口上,然后慢慢往周围沿伸,点、提、勾好似用笔在她身体上作画。
“崔娘,你在画什么?”
“牡丹。”
柔软的笔触仍在她身上游走,达依不解地蹙起眉,静静地等着崔娘画完。这幅牡丹图画得很大,几乎占满半侧身体,隐隐地还有些刺痛。
“好了。”
画完之后,崔娘朝她胸口轻轻吹气,达依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崔娘,好痒。”
“忍忍,马上就好。”
“崔娘,你画这个做什么?”
达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崔娘呵呵轻笑几声,伸出细长的手指沿着娇艳欲滴的牡丹图勾了一圈。
“这牡丹上的朱色是用守宫制成,在青楼里有了这朵牡丹女人便值钱了。呵呵!男人会骗人,我们女人也会骗人。”
达依垂下眼眸缄口不语,心里明白崔娘的意思,也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
“从今往后你便是‘百花深处’的妓子,你要杀的人是玄粼国的王皇后,是她杀了你的爹娘,灭了柳家三百余口,是她把你从将门之后变成一个废人!”
崔娘说得字字血泪,发颤的声音并没掩住呜咽。达依表情木讷,不明白后半句的意思。崔娘从她脸上捕捉到了困惑,轻抹眼角溢出的泪水,凄声道:
“十几年前,玄粼国柳逸大将军因通敌之罪满门抄斩,临死前,他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和武功秘笈托付给手下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带着小娃远走他乡,还有一个留在了玄粼国,没想到十几年后走漏了风声,又有一门惨遭杀害,只留下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
说到这儿达依明白了,她没有流泪也没有气愤只是平静地凝望着,无神的眼眸依旧清澈,却比那闪着血光的刀锋还要可怕。
“崔娘,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达依眼睛一弯,轻言笑问。崔娘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明天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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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粼国的雪都中有片湖泊,每逢下雪湖面上会结层薄冰,远望如同一面美丽的明镜。相传,天上的月神在梳妆时不小心打翻铜镜,那面铜镜便掉落到玄粼国成了异常清澈的雪镜湖。一入夜,雪镜湖上尽是艳光四射的花舫,火红花灯在船头随风晃动,姑娘们的嬉笑透过雕花窗格悄悄飘散四处,虽说春寒料峭,但寻香的文人骚客依旧不少。
雪都有两个出了名的青楼,百花深处和醉红院,这两个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的,里面的姑娘也不是花船上庸脂俗粉能比的,进去喝一杯就得花上几两银子,若再请姑娘唱个曲什么的,银子还得往上翻几翻。
据说百花深处的老鸨崔娘是个厉害人物,以前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