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琴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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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自在完全靠本能行动,不知何时已一手搭上椅背勺一手搭在椅把,将她整个人困在椅中,身子越来越向前倾,深情款款的低喃着,“琴……”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学校钟声突然响起,风琴呼吸一窒,立刻回神,她一手猛地板开他的脸,撇过头面对办公桌,深呼吸了两口气才道:“我很好,这里是办公室,请你出去。”
唉,可惜——
方自在怨叹的看着墙上发出钟声的喇叭——老兄,你也慢一点再响嘛,我连碰都还没碰到耶……
如果风琴以为她开口要他出去,他便会离开,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要留在这里。”他笑着说,然后不顾她的反对和愠怒,就这样跟了她一整天。
“你不能留在这里!”她冷声说道。
“为什么?”
“这里是学校!”她咬牙,眼中闪着火焰,但仍努力压住怒气。
“我知道这里是学校,但我需要你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他神色认真,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该死!为什么每次他说这种话都如此自然?难道他从来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吗?
风琴瞪着他哑然无言,每次他说出这种话,她总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暗自生气自己如此容易受他言行影响,更气他一脸坦然自在,还有那该死的认真。
“让我留下来。”方自在举起一手,发誓道:“我保证不打扰你。”
“你已经打扰到我了!”她头痛的说出这句话,他却微笑起来。
接下来一整天,他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而他和蔼可亲的态度,和她的一脸冷然,引发了所有教职员及学生的好奇心,又不敢上前询问。
当一天终于过去,放学钟响时,她只觉得松了口气。谁知道她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才一转眼,却发现那黏了她一天的麦芽糖竟然不见了。
人呢?
风琴环视四周,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奇怪?他跑哪儿去了?
她拿着包包走出瓣公室,以为他在走廊上,但走廊上除了几位还没离开的学生并没有别人。
难道他去厕所吗?
她猜测着,便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到了男厕门口风琴止住了脚步,她总不能就这样走进去找他,那不把里头的学生吓坏了才怪。
风琴迟疑了一会儿,本想开口叫叫看,谁知嘴才一张,就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吗?”方自在好奇的站在她身后,跟着她往男厕里探头采脑。
风琴吓了一跳,倏地回身瞪了他一眼,“你跑哪去了?”
“去借东西。”他说着,双眼仍盯着男厕门口,想找出她刚盯着的东西,“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在——”她倏地止住了口,将后面那两个“找你”吞回肚里,然后没好气的冷声说:“你管我看什么!”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去。
“嘿,等我一下!”方自在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及时在楼梯口赶上,“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嘴里还没问出,她人就已经来到了一楼,看到那个东西——一辆崭新发亮的脚踏车!而且是没有后座,前有横杆的那种。
“我不坐这个!”风琴头皮发麻,以没得商量的语气宣布。
“你的脚受伤了,我不会再让你走这段坡路。”他笑咪咪的威胁道:“不坐这个也行,我不介意再抱你走上一段。”
她拧紧了眉,有些恼怒的力图挣扎,“这辆单车没后座!”
“没办法,我没看到附近有像我那辆自在号的。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像他们一样啊。”他指指前方枫林大道上的学生,不少学生情侣们骑着的单车款式也和这型差不多,女孩子都是侧坐在前头那条横杆上,看起来是挺浪漫的啦,但坐起来可就没想象中舒服。
“不要!我会掉下去的!”她已经三十了,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她才不要在自己的学校中丢脸。
“放心,我知道你运动神经不好,不会让你有机会掉下去的。”他强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单车旁。
“只有这段路而已,我一定把你乎平安安送到校门口。”方自在跨上脚踏车,露出笑脸安抚她,“上来啊,一下子就到了。”
她不高兴的拧着眉,好半晌才走进他的臂弯中,侧坐上那条横杆,一只手死抓着他的衬衫咕哝着,“要是让我掉下去,你就完蛋了!”
“相信我。”他对她眨眨眼,在一瞬间踩了踏板,单车向前行进,风琴立时住了嘴,白着脸一手抓着他的衣服,一手抓着他的臂膀。
在平稳的往前行进了好一会儿,风琴脸色方稍稍好转。而且他两只手各在她前后横过,握着单车把手,她无论往前往后倒都不会跌落,风琴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是下坡路,方自在并没用到什么力气,只是稳定的控制着煞车,以免速度太快吓到了她。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他在她耳边说。
“嗯。”她点头,发现坐在在后面和前面感觉差好多,以前坐后头前面的景象都被他挡住了大半,现在坐在前面,所有的视野向前伸展,夕阳在树梢徘徊,跟着他们越过一棵又一棵的枫树,天上的彩云像是被人泼上了颜色,枫叶不时飘落,晚风徐徐拂过,他俩像是穿梭在风中……
在这条路上走过那么多次,老实说,她不曾看过它这种风貌,真的好漂亮,而且让人感觉很舒服。风琴闭上眼,嗅闻着枫林的清香,享受着迎风的感觉……
她的长发随风扬起,柔软又冰凉地抚触他的面容,方自在扬起一抹微笑,骑着单车,缓慢地往校门而去。
第十章
四天——她在星期二的单车事件之后又被他缠了四天,而她却从星期三开始便极尽所能的躲着他,就算无法躲开,她也极力假装没他这个人存在,再不然就冷漠以对;但她的脾气却越来越糟糕了——
可恶,她好恨自己怎么变得那么暴躁。在这四天中,唐昊天依然抽不出空来和她详谈,而唐鹰虽然在学校里安分了点,可是在校外却依然打架闹事:然后是小晔的导师仍不放弃游说她让儿子跳级,每天都打电话来劝说;而老爸、老妈和风铃依然留在医院,她曾去医院看过,她那宝贝老妈却说因为她也要做全身健康检查,所以暂时还不打算回家,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风琴拿双亲没办法,只好任由他们。
在那么多烦人的事情包围下,要她维持冷静实在是有点困难,再加上他——
该死,她实在不想承认她的情绪受到他的存在影响,可是她的确一看到他就觉得心浮气躁。而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只要一看到他,就怕他随时会开口说他要走了,或是来告诉她,他只能留多久。
她知道他的生活重心不在台湾,可能是在英国、美国、意大利、法国,甚至德国、维也纳,就是不会在台湾。
十年来,他在这些国家、城巿停留,开演奏会、录制CD、当客座教授,却从来没回过台湾,那些地方可能才是他的家,而不是这里。她不会傻到以为他发现自己有个儿子后,就会放弃那些成就,搬回台湾来。
现在是星期六的下午,云淡风轻的,该是工作的好天气,她泡了一壶热花茶,回到书房坐在大皮椅上,却提不起精神做事,只能望着那袅袅白烟发呆。
“小晔,有没有看到你妈?”
“她泡了壶热茶回书房去了。”
在她听到门外传来的一问一答,瞧见门把转动时,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抱着那壶热茶整个人躲到大办公桌底下。
当她缩在那窄小的空间,瞪着她自个儿修剪整齐的粉红脚指甲时,忍不住扶着额头在心底呻吟一声。
老天,她在干嘛?
想起身坐回椅子上,可是他人已经进来了,她只好继续缩在原地,哀叹自己的愚蠢和怯懦。
方自在进门不见风琴,原本要退出去却眼尖的瞄见桌子后方竟有白色热气冒出。他走上前去,来到大皮椅旁,一别腰就见到她抱着那壶仍冒着热气的花茶蜷缩在桌底下。
天——这女人。他眼里有着怜爱,嘴角含笑的问她,“你在这里干嘛?”
“喝茶。”她昂起下巴,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在桌子底下?”他挑眉。
“有人规定不行吗?”
“没有。”他轻笑,将皮椅推开,顺手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陪着她席地而坐,然后将杯子递给她说:“我可以喝一杯吗?”
她双颊蓦然红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只顾着抱茶壶却忘了拿茶杯。但骄傲的个性让她不肯示弱,只好继续缩在桌底下,接过他手上的杯子,替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茶。
“熏衣草?”他闻着杯中香气轻问。
“嗯。”
“安定神经?”
她瞪他一眼,轻哼一声。
他笑了起来,喝了口热茶,没再说话。
书桌后是整片的落地窗,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早上他拉琴的大片草皮,草皮后是几株夹竹桃,夹竹桃后是更高的木麻黄;风一吹,绿叶随风飘扬了起来,窗户半开着,有几缕午后凉风溜了进来。
他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风琴没想到要抽出,两人就这样交握着手,坐在地板上,静静的喝若茶、看若后院那一片恬静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说:“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她轻啜了一口花茶。
“我想念你……”他并没有看着她,视线仍是望着窗外。
风琴一僵,想缩回手,他却像是知道她会有此反应,早就紧紧握住,继续说:“还有,我真的一离开就后悔了。”
“你走了十年。”她好气自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她已经极力想说得毫不在乎,但这句话听起来还是该死的哀怨极了。
“我很抱歉,当时妈去世了,我突然害怕起来……人的生命是那么地脆弱。”他仍注视着窗外,神情有些苦涩,“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她亲生的。”
“怎么……会?”风琴有些讶异。方姨和他相处得是如此自然,她很少看到有像他们家那般快乐、充满欢笑的单亲家庭。
“我只是她一位好友的儿子而已,我真正的父母在我二岁时就出车祸死了,她出面收养了举目无亲的我,一手将我拉拔到大,尽她的力量给我一切我需要的东西,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的,却是最真诚的。就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所以我更加敬爱她。”他深吸了口气,有些感伤。
“再过几年等我大学毕了业,就是她享清褔的时候,却没料到一场车祸,夺去了她的生命。我……”他顿了一下,哑声道:“当时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她有很多机会可以过得更好、更幸褔的,可是都被我破坏掉了。我本来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让我补偿的,没想到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前一刻还打扮得漂漂亮亮,很高兴的出门赴约,下一刻就出了车祸送医不治……”
风琴回握他的手,沉默的听着。
“从睯院出来时,我看到了你,只觉得自己不配。”他扯扯嘴角苦笑,“突然间,对自己没了自信,我连妈都无法照顾好,如何能保证给你更好的生活,甚至让你幸褔?”
“一直到葬礼那天,我越来越胆小,从小到大,和我最亲密的人都出车祸死了。也许妈突然过世对我刺激太大,也或许我当时的想法太钻牛角尖,可是我真的怕你跟着我这个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