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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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夜昙喊完这声,眼眶有些发红,便也只是吸吸鼻子说道:“我不急着嫁过去,只是当时跟方家定好了,怎么也要过去说一声,要不就让三叔告诉他们,过些年再完婚吧,我还想多陪几年大伯。”
“那哪行,夜儿既然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大伯要是还非要留你在身边,岂不是大伯不懂事,这样吧,老三,你去方家的时候也问问,既然这方路昇是方家的二公子,没准方家也算人丁兴旺,问问方路昇可能入赘到我们岳啸山庄来,若是能,日后夜儿还是能留在咱们身边。”
“谢谢大伯。”夜昙柔柔地说道。
郑岳平看了眼桌上喝了一半的粥说:“呦,夜儿这是吃着半截早饭呢吧,这光顾着说话了,粥都凉了,让人去给你热热,庄子里的饭食你还吃得惯吗?好多饭菜的做法还是当初你娘的做法,我让下人学着弄的,就总还是差着点味道。”
夜昙摇摇头:“我吃饱了大伯,这饭菜很好,跟我小时候吃过的一样,我到是好多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那就好,那夜儿吃好休息够了,就让人带你随便走走,这庄子说小也不小,要都转过来一圈,怕也是要一天的时间,你先慢慢熟悉着,看哪不习惯,你就让人改改弄弄,都弄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走吧老三,推我回去,坐了这半个上午,我这腰都有些酸了,真是老了啊。”
夜昙跟丫头一起收拾好饭桌,终究还是没敢让人带她出去转转,于啸杉刚才一直没开口说话,并没有准了她出门,她不敢招惹这个现在看起来有点喜怒无常的三叔,于是问了丫头要了些绸缎和丝线,自己在屋子里绣花打发时间。
心里边想着不知道爹和姨娘弟弟们这会儿可好,那么匆忙的连夜逃走,如今可安顿下来了?三叔他们会不会找到呢?路昇若是知道自己现在在岳啸山庄这边,会不会马上过来找自己呢?他会愿意入赘吗?若是不愿意,可愿意再等自己几年?想起那时候路昇那么热烈地跟她说过,“我方路昇今生今世心中只有你贺夜昙一人,永远不离不弃。”焦躁不安了很久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有了丝丝的暖意。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于啸杉把大哥送回房间,帮着他按摩一会儿腿和腰,便就又原道折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到了夜昙的屋门口,房门没有关,春日的阳光暖暖地倾泻到屋子的每个角落,夜昙静静地坐在榻上绣着花,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稍近些看,都能看到那白皙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似乎有一层小小的绒毛覆盖着。她的眼里开始还有些焦虑,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便涌进了一股笑意,甜甜的,浅浅的。仍还有些红肿的,结着痂的嘴唇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脸颊上便出现了两个淡淡的小酒窝。
于啸杉原本想要开口说的话,这会儿看着面前的夜昙,忽然就梗在喉头,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想起自己去京城读书的那一年。
那一年走的时候,夜昙才六岁吧,软软糯糯地喊着他三叔,拖着他的手对他说:“三叔,你每个月都要回来呀,每次回来都要给夜儿带礼物。”
他把她高高地举起来,去亲她软嫩的小脸,她到处躲着,说扎。珊姐在一旁着急地喊着:“你快点放她下来,留神摔着了她。”他不听,反倒抱着夜昙转起了圈,夜昙在他怀里咯咯地乐着,珊姐更急的在一边嚷嚷着。
贺老二在旁边逗他们说:“老三啊,你这么喜欢我们家夜儿,我们夜儿跟你,比跟我这个爹都亲,我看干脆等她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得了。”
大哥郑岳平斥道:“老二,你嘴里就没个正文,老三是夜儿的叔叔呢。”
老二满不在乎地说道:“又不是亲叔叔,当初是大哥你非说咱们仨拜把子的,要不老三那岁数,喊你一声叔也是不吃亏的。”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老三赶紧上路,夜儿你快到娘这来,别听你爹跟你叔叔瞎胡说,都没个正行,以后我看就不能让夜儿再跟着你们,我们可是女娃呢,跟着你们真学不出好来。”珊姐微嗔着说,可脸上分明是纵容的笑意。
“碧珊,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没正行了,我这不是教训他们呢吗。”郑岳平赶紧辩白。
“对对,就大哥是好人,我看啊,夜儿以后嫁人,也是得嫁给大哥的儿子最靠谱。”碧珊说着,一边去拉着老三的手臂,让他把夜昙放下来。
他总还是习惯喊二嫂珊姐,这会儿冲着二嫂做了鬼脸,放下夜昙说,“行,我走啦,等我回来再讨论我是不是好人的问题。”
可是,等他回来时,一切都变了,他们的家被洗劫一空,大哥被打残了腿,珊姐小产,大出血丢了命,二哥和夜昙不见了,他的生活也一下子就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威胁
已经有多久不敢去想那时候的日子了呀,于啸杉猛地从那温馨、幸福的回忆中醒过神来,恨意瞬间狠狠地撞进了心头。
那时,兄弟三个人在一起,大嫂虽然去世的早,但是有二嫂在,一大家子人被她照顾的妥妥帖帖,自己兄弟几个,从当初逃荒出来,几乎到要饭的日子,在大哥的努力下有了自己的产业,一切是多么和谐美满。为什么,只是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只是离开了两年,一切就变了样呢。他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把这个家重新弄出了家的模样。
可是大哥残废了,二嫂不在了,夜昙走丢了,无论如今的自己多么努力赚回了比当年更多的钱,可是这个家却残破不堪,永远永远再也回不去了。这让他怎么能不恨老二,是他,是他把一切都毁了。想到这,他忍不住重重的一拳捣在了门框上,发泄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无法言表的恨意。
榻上正在绣花的夜昙,被这突然的声响唬了一跳,她一直在想着心事,没注意到于啸杉在门口已经站了多时,这会儿猛然一惊,绣针一下子就狠狠地刺进了指头里,钻心的疼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下。于啸杉的眼睛始终盯着夜昙,看见她刺破了手指,想也不想地便冲了过去,捉起夜昙的手,看到一滴鲜红的血就要滴下来,他赶紧张嘴含住了那纤细的手指。
小时候,夜昙被蔷薇花枝刺伤了手,他就是这样赶紧含住为她止血止疼。可他却忘了,如今的夜昙已经不是那个小姑娘,而是长成了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他捉住夜昙手的那一刻,夜昙便已经红了脸,这会儿她的手指含在他的口里,温暖、湿润的唇,包裹吮吸着她葱白柔嫩的手指,这一瞬间,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暧昧,在空气里飘荡着。
于啸杉却是在抬头对上夜昙羞涩、红透的脸时,才觉出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一时尴尬地松了手,夜昙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藏在了身后。她的手指,从于啸杉的口腔里倏地抽走,指尖上还带着微微的濡湿,她悄悄地在身后的床单上蹭着。而于啸杉只觉的嘴里一空,似乎是凭空从他身体里抽走了什么似的,一瞬有些空荡荡的失落。失神地看了会儿夜昙满面红晕的脸,于啸杉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要过来说什么。
清了清嗓子,他站起来,走开了几步,眼睛却仍是牢牢地锁在夜昙的身上,半晌开口说道:“夜儿,你告诉我你爹现在在哪,我明天就去方家把你的方路昇带来。”
夜昙抬头看他,微微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些指控,语气却还是尽量平静地说:“三叔,你刚才答应大伯说尽快会去方家,可没说,必须要我告诉你我爹的下落。”
于啸杉笑笑,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些许赖皮的味道,“没错,我说的是尽快,但是也要等我手里的事忙完,得了空才行。夜儿知道我忙的是什么,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爹的下落,我不知道要忙到几时,到时候,也不知道你的那个方路昇,是不是早就急疯了,还是根本没了耐心,娶了别人。”
夜昙被于啸杉话语里的威胁唬的一愣,三叔这赖皮的语气是她熟悉的,小时候,她便也总是被他逗得着急,有时候甚至会掉眼泪,每次看真的逗狠了她,三叔就赶紧抱起她来,又是亲又是哄,有时候还会把自己举过肩头,带着她转圈,好像飞舞起来一般,直到她破涕为笑。
可,那是小时候,自己的爹是三叔的二哥,自己是叔伯和爹的掌上明珠,是永远可以撒娇耍赖的年纪。而此刻呢,她不知道爹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三叔对爹的恨已经到了骨子里,对自己也早不可能像儿时那样的纵容,只是那熟悉的表情让夜昙有一刹那的恍惚,恍惚过后,心里却又涌进了一股气恼,他凭什么这么威胁自己,大伯已经答应了自己的事,他当时不出声,过后却又来为难自己,这算什么君子所为。
再说话,夜昙的语气里便也不由得带着些气:“三叔,您有事忙,那就不劳烦您了,明日一早,我自己去方府。”
于啸杉冷哼一声,凛然地接口:“夜儿这么快就忘了,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这个屋子一步。”
夜昙听完这句话,忍不住蹭地站了起来,和于啸杉对峙着,嘴里的称呼不自觉地也变了,“三爷,请问您凭什么不让我出屋,您是我什么人?”
于啸杉听出了夜昙对他改了称呼,黑眸里瞬间有了一丝懊恼,但旋即又被凌厉所取代,说话的语气却忽然放柔了下来,只是这明明温和的语气里却透着股逼人的寒意。“凭什么,当然凭我是这岳啸山庄的主人,庄子里的人当然得听我的话。而我是你的什么人,小夜儿不会忘了吧?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最亲的三叔呀。”
夜昙猛地吸了口气,心底有股惧意在一点点上升,可是这会儿却压不住自己的火气的说道:“三爷,我没求着您非要住在这岳啸山庄里,我也不是您岳啸山庄的人,您要是看我不顺眼,我现在就走,不用您再管我的事。”
于啸杉听完这话,朝着夜昙逼近了一步,于啸杉极高,站在夜昙面前,夜昙只及他下巴的高度,只能努力的昂着头才能看清他。夜昙被笼罩在于啸杉的阴影之下,只觉的一阵逼仄的感觉只涌心头,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于啸杉长臂一伸,揽住腰身,拦住了去路。他低头深深地看进夜昙的眼里,呼出的热热的气息喷在夜昙的脸上,夜昙的呼吸急促起来,心底的恐惧终于战胜了怒意,又习惯性地去咬住嘴唇,用这个动作,抵抗着自己忍不住的战栗。
于啸杉的黑眸牢牢摄住夜昙惊恐的眼睛,拇指在她下巴上微微用力,解救了她再次被虐待的唇。忽然,毫无预警地一笑,对着夜昙说:“小夜儿想走吗?那你就走个试试吧,不过你大伯和三叔都疼你,不知道舍不舍得让你离开。”
说完猛地一松手,夜昙退后几步一下子坐在了榻上,仍是紧张地仰头看着于啸杉,于啸杉的表情这会儿却分外放松,没有了初时的凌厉和冷漠,随意地看了她一眼说:“到午饭时间了,我一会儿让常妈妈给你送饭来。”说完便出了屋,反手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