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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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索苏额这次点头,又想起那日在养心殿外,安书与自己说的话……
他明着问自己家格格,其实是在探自己与富祥的关系,既然两家关系无可避免地被他知悉,那他自然得多帮着富祥一点,免得他拖累自己。
斜着烟杆子又吐出口烟,索苏额此时倒后悔太早许了富家的亲事,若是能有个女儿许给安书,或许才是坐稳他当朝元臣的真正筹码——
自从那日安书出手相救后,无瑕对他便格外敬慕。
早在两人初次相见之时,她便觉得他为人正派、仪表不凡,几次相处之下,他对她处处照顾,眉目间流露的关心温柔,对绝境逢生的她而言,宛如是道冬阳,教她芳心暗动……
坐在妆镜前的无瑕敛眼,想起那日他扶自己起身时,体肤传来的一阵热麻,不禁娇唇微弯,一缕芳思沉浸在回忆中。
一旁侍候的宝相看见主子含笑出神,便问:“小姐,想什么乐的?”
无瑕一愣,赶紧佯装梳发。“没什么,哪有乐的?”
“小姐脸上挂着红霞呢,还说没有?”宝相明知故探。“是在想安公子吧?”
她装得正经。“瞎说,我想他何用?”
“这个嘛……”宝相瞧瞧她,过分撇关系,有鬼啊。“大概是想着他人好,想着他人俊……或者,想着他有没有订亲呢?”
“宝相!”这丫头真贫嘴,竟连主子都敢调侃?
“好好,我不说了。”宝相赶紧帮她绾好发髻,插上白玉金钗。“小姐还是快些打扮妥当,免得安公子等得久了……”
他们今日约好一起上绣坊,去看看绣娘们的工作进度,也好为他说说绣品的流程。
闻言,无瑕也不再与她瞎闹,生怕安书真等得久了,赶紧拉拉衣襟,起身出了闺房。
来到大厅,安书果然已在等她。“安公子……”
安书转身,见了是她,英容展笑。“无瑕姑娘早。”
“安公子也早。”她记起自己还没问候,刚刚一整副心思都是怕他等得久,怕得都忘了礼数。“让安公子好等,无瑕失礼了。”
“你我之间何必拘谨?”安书神色温柔,语气认真。“如今我们已熟识,不如就当朋友般相处吧,公子姑娘的也不要用了吧!”
无瑕心动,这代表他们关系又近了一步吗?
“那,我如何称呼你?”她忽然想起他说过排行第四,便道:“不如叫你四爷吧,四爷也请直呼我的名字无瑕,可以吗?”
“无瑕……”安书低喃,觉得她的名字像早念过数千次般地上心顺口。“好,无瑕。”
她闻声心动,耳心子不禁生羞,幸好只红透耳根,想他注意不到。“那四爷请吧。”
于是两人偕行,走到绣坊大堂后的一方院落,便是君家绣坊。
坊里重进相叠,一进十屋,一屋十六个绣娘,都身穿紫薇色衣裳,正专心绣活。
“绣娘们都是自小进绣坊,自幼调教,个个手脚利落,一方绣巾通常一日便可完成。”无瑕对他解释。
“一日?”安书问。“是指那方你绘的牡丹图吗?”
“差不多。”无瑕点头。
安书暗自估算。“那么各位掌柜的订单,不出一个月便可交货了?”
“对,如今新的伙计已经开工,没有意外,一个月后便能交货。”无瑕想起那方绣样也是他指定要的,便道:“四爷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吩咐先赶出你的货,让你好回京做买卖。”
“这倒不必。”他并不急着要货,反而为她着想。“还是把先赶出来的货给各们掌柜吧,他们都是君家的老主顾,也是买卖苏绣一行里令人信任的商家,先把货出给他们,可以稳住君家的声势。”
这是在为她考量吗……无瑕察觉到他的意思,心底忽然充满暖意,连笑也像沾上蜜似地甜。“谢谢四爷为绣坊考量这这么多,无瑕谢过了。”
他笑。“不是说好不客气了,怎又谢了?”
“我……忘了。”
她的窘色带着羞红,映着甜美的笑颜,再度惹得安书一怔。自己总是为她而恍惚心神,这又是怎么了?
不是没看过如她这般清丽的女子,那自幼与自己玩过的六妞格格,也是个清丽的脱俗的丫头,他瞧着她出落得越来越美,却从未对她动过心。
动心?
当脑海浮起这个念头,安书不禁凝住心绪,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四爷?”
直到无瑕唤他,他才拉回突兀的心神。“抱歉,我想事情了。”
“是买卖的事吧?”她猜测。“你放心,无瑕既会交出各当家的货,也一定会交出四爷的货。”她一定会履诺,他都为她做了这么多,如果她连这都报答不了,那算什么呢?
“小姐!”这时宝相走来,向两人禀报。“外头有位叫三元的,说是要找安公子。”
“三元回来了?”安书随即向她解释。“无瑕,这是我的家仆,我先到前厅见上一面。”
于是无瑕随他来到前厅,三元立即问安。“公子,我照您的吩咐办了事,从湖南请来了大夫,听说是江南最有名的名医。”
他说完示意,一旁的梁大夫才说话。“我是同顺堂大夫梁顺生,见过公子。”
来的路上他已经被三元吩咐过了,王爷来江南查案是暗访,一律只称呼他公子,剩下的都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
安书望向三元笑了,在心底给他记上一功。“梁大夫,麻烦你千里奔波来这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梁顺生知道安书的身份,也谨记三元的交代。“敢问公子何处有病?让梁某立即为您诊治吧。”
“有病的不是我。”安书看向一旁的无瑕。“是这位姑娘,听说她天生身子底虚,时有晕眩之症,大夫不妨一瞧。”
无瑕听到梁大夫是他为自己请的大夫,脸庞出现惊色。“四爷,这……”
“我那日看你晕倒,大夫又说得笼统,有些担心,所以特地差人在江南寻访大夫,你快让大夫瞧一瞧吧。”
无瑕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的诚挚目光,便想起自己刚刚又客气了的事,这次她是再不能推辞了。“那……无瑕就让大夫瞧瞧吧。”
安书的俊容展开了一抹温柔的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笑有多温柔,只有迎视他的无瑕,像是从他的笑里见到了什么,芳心一乱,却又移不开视线。
“梁大夫,快给姑娘看看吧。”
“是。”于是梁顺生上前为无瑕把脉,把了一刻钟后,退下来禀奏。“回公子,这位姑娘确实天生体质阴虚,所以时有气血不顺的症候,不过我刚探到姑娘近来脉中有活血之貌,或许是调养有成,待我再加上一方温底良贴,让姑娘好好喝上一个月,便能彻底调整姑娘的体质。”
“真的?”安书欣然。“那快去开药方吧!”
“是。”
“三元,跟着大夫去吧。”
“是,公子。”
待两人离去,安书也开心地回视无瑕。“听见了吗?大夫说能彻底调好你的身子,这样你日后便不会再犯晕了。”
“无瑕听到了。”他的目光里又出现了刚刚那抹蕴含情意的温柔,这次无瑕看得真切,不禁娇怯含笑、面红似桃,觉得全身都有股暖意流窜……
这是不是大夫说的活血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脸是热的,小手是热的,连手心都微沁出了汗。
这种姑娘家心动的反应,她长至今日,独独对眼前的安书有这种反应。
再度悄悄注视安书那仪表不凡的英容,无瑕竟又心跳如擂鼓,于是她明白,自己肯定喜欢他了……
安书回到月来西满楼,三元与梁顺生,还有费扬古都已在房里。
“公子……”
安书要他们别行礼,自己在上座坐下。“梁大夫,刚刚有劳你了。”
“公子客气了……”梁顺生不敢无礼,俯首回话。
见他还记得喊“公子”,安书知道他是个谨慎的人,而这样的人不太会露口风。
“你可能觉得奇怪,我明明在湖南病了,为什么你却被带来了苏州?而且不是为我瞧病,而是为一位姑娘治病。”
梁顺生回答。“小的一点都不奇怪,听三元公公提过公子正在查案,既是查案,便有不方便我等闲人知道的内情,所以小的并不意外。”
“很好,看来梁大夫是可以信任的人。”安书微笑颔首。“那就请梁大夫帮个忙,我会告诉湖南巡抚,你会一路随侍直到我到广州,这些日子,你一样写信回禀巡抚我的”病情“,但是实际上,我要你保刚那位姑娘身体大好——”
梁顺生立即顿首。“小的明白,一切照公子吩咐。”
“好了,大夫日夜兼程累了,三元,伺候大夫休息吧。”
“是。”三元请梁顺生起身。“走吧,梁大夫。”
第3章(2)
待两人离开,安书才望向一旁的费扬古。“舅舅,你呢?今日有何进展?”费扬古今日去探察勤苑绣坊的事,所以没与他同往君家。
“这些日子我派人接近顾当家身边的胡管事,探到一些口风,他说顾当家老早觊觎君家织绣已久,那让渡书的确是一场设计……”
“太好了,胡管事这条线看来是关键,务必命人时时跟紧他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派人跟紧了。”费扬古颔首。“我还听说那顾当家吃下君家不成,前几日还煽动几位卖绣的店掌柜向君家退货。”
原来那事是他搞的鬼。“那顾当家与富祥的关系呢?”
“他与富祥没有关系,不过他与刘全章倒是有几档勾结的事,像是送送贡绣讨好刘全章,好帮他吃死君老当家。”
“这刘全章早接了富祥的交代,要站在顾当家那边做事,然后他背地里还收顾当家的东西?”安书脸色沉重。这些个狗官奸吏真是胆子太大了,不但欺压百姓还敢诬告忠良,看来真正贪赃枉法的人是他们。
他这次若不把这一干人等都论罪拿下,大清朝还不给他们吃了?
“对了,三元回来时,说在湖南的驿馆收到了齐琪格的信,听说明玑格格染上了疹疫。”他们此行虽是暗行,但为了随时知道北京的情况,他早教过妻子齐琪格利用驿馆,有事可以留讯给他,当然留的是别人的人头名,免得有事外泄。
“疹疫?”安书一惊,疹疫轻则卧病、重则要命,他知道此病近来又在京城流行,但万万没有想到连明妹妹都会染上此病。
“是,我听说江南前年也流行过一次,那同顺堂大夫也治过不少病例,是不是问问他有何良药可用?”
“当然。”安书想鄂士隆既要担心父亲的案子,这会又要担心格格的病,肯定心力交瘁。“舅舅,不如你明日就带上良药,回北京探视格格,顺便捎我口信,要他不要操心鄂海的案子,我一定会早日让案情大白。”
“可留你一人在江南,这……”
“别担心,我身边还有三元,何况我们都使计骗了富祥,如今连齐琪格都相信我们在湖南,那富祥更是不会生疑……不会有事的。”
费扬古明白,于是照他的办法做。“好吧,那我明日就返京一趟。”
为了快些赶出新绣品给各位掌柜,无瑕除了自己绣坊里的绣娘,还和之前与爹爹有过交情的杜家绣坊牵上线,外包了一部分的绣作给他们,由他们来帮忙绣坊应付庞大的订单。
杜家绣坊的老当家除了与爹爹素有交情,杜夫人君福云还是爹爹唯一的亲妹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