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评水浒-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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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丫头，也不可能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美人。不然，张大户第一会千方百计弄到手，第二，弄不到手，还可以高价转卖，也不会把她送给武大郎就完事儿。〗王婆只做不看见，只顾在茶局里搧风炉子，也不出来问茶。西门庆只好叫一声：“干娘，点两盏茶来。”
　　①刷子——方言或市井俚语，义近“傻子”或“冤大头”。一说是“屌子”之误。
　　②　败缺——赌博中输掉的押注。
　　王婆笑着说：“大官人，来了？连日少见。快请坐。”就浓浓地点两盏姜茶，〖刚开春，天气还凉，又是早上，这一回不喝“酸梅汤”了，喝姜糖茶。但是为什么端来“两盏”？在茶馆里喝茶，有一个人上两碗茶的规矩么？〗端来放在桌上。西门庆说：“干娘，相陪我吃个茶？”〖正因为端来两盏，所以有此一问。〗王婆哈哈笑起来说：“我又不是‘影射’③的！”西门庆也笑了，问：“干娘，隔壁卖什么？”王婆说：“他家卖拖蒸河漏子④、热烫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着说：“你看！这婆子只是疯！”王婆笑着说：“我不疯，她家自有亲老公！”西门庆说：“干娘，和你说正经话：听说他家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定做三五十个，不知他出去了还是在家？”王婆说：“你要买炊饼，一会儿等他街上回来了买，何必上门上户？”西门庆说：“干娘说的是。”吃了茶，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说：“干娘，记了账目。”王婆说：“不妨事。老娘牢牢写在账上。”西门庆笑着去了。〖细写西门庆的心猿意马，却又无计可施。看起来，西门庆其实没有多少寻花问柳的本事和经验；西门庆的大名鼎鼎，完全是被《金瓶梅》给宣传扩大了的。〗
　　③　影射——这个方言词或当时的市井俚语，历代的注家大都说不清楚来源。一般认为是陪客人喝茶聊天儿的姑娘。
　　④　河漏子——即“饸饹（hé…le和了）”，是用荞面、豆面等杂粮做的面条。不是用手工擀后切成，而是用水把面和成块，放在一个“压饸饹”的模子里压出来。
　　王婆在茶局里往外张，冷眼睃见西门庆又在武大郎门前，踅过东去看一看，走过西来又睃一睃，走了七八遍，最后还是踅入茶房里来。王婆故意打趣，挖苦他说：“大官人稀行！好久不见面了！”西门庆笑了起来，从身边摸出一两来银子递给王婆，说：“干娘，你先收了，做茶钱。”婆子笑着说：“哪用得了这许多？”西门庆说：“只顾放着。”婆子暗暗高兴，心说：“来了！这刷子当败！”〖结果是这个“刷子”果然“败”了，王婆自己也没落好下场！〗把银两藏了，说：“老身看大官人有些渴，吃个‘宽煎叶儿茶’，怎么样？”西门庆说：“干娘怎么就猜得着？”婆子说：“有什么难猜。古话说：‘进门莫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老身异样跷蹊作怪的事儿都猜得着。”西门庆说：“我有一件心上的事儿，干娘要是猜得着，给你五两银子。”王婆笑着说：“老娘也不用三猜五猜，只一猜就猜个十分。大官人，你把耳朵贴过来。……这两天你脚步紧，走得频，一定是记挂着隔壁那个人。——我猜得怎么样？”西门庆笑起来说：“干娘，你的确智赛诸葛，机胜张良！不瞒干娘说：我不知怎么的，她那天叉帘子，见了这一面，却好像收了我的三魂七魄一般。只是没个做手脚的办法。不知你会弄手段么？”王婆哈哈笑起来说：“不瞒大官人说。老身卖茶，叫做‘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天，卖了一个泡茶，直到如今不发市。专靠些‘杂趁’养口。”西门庆问：“什么叫做‘杂趁？’”王婆笑着说：“老身头一件是做媒；又会做牙婆①，也会抱腰②，也会收小③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①。”西门庆说：“干娘，真要帮我说得成，就送十两银子给你做棺材本。”个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三回（9）
　①　牙婆——“三姑六婆”之一。明代陶宗仪的《辍耕录》第十卷中说：“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贩卖人口的女中介人），媒婆，师婆（女巫），虔婆（鸨母），药婆，稳婆（接生婆）也。”　牙婆又称牙嫂，宋代吴自牧《梦梁录》里说：府宅官员，富豪人家，欲买宠妾、歌童、舞女、厨娘、针线供过、粗细婢妮，亦有官、私牙嫂，及引置等人。按字面解释，“牙”是指买卖双方的中间介绍人。牙婆通常兼营媒婆的职业，而做媒婆的也常常兼做牙婆的买卖。
　　　②③　抱腰、收小——都指接生。
　　①　马泊六——就是“说风情”，指撮合不正常男女关系的人，又称“马八六”、“马百六”、“马伯六”，义同“牵头”，相当于今天所谓的“拉皮条”者。
　　王婆说：“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捱光②的两个字最难，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③的貌；第二件，驴儿大的行货④；第三件，要像邓通⑤那样有钱；第四件叫‘小’，就是要会赔小心、会忍耐；第五件，要有闲工夫：——这五件，叫做‘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这事儿就能成。”
　　②　捱光——指非正常的男女关系。“光”有“光景”的含义，所以后文说“几分光”。
　　③　潘安——名潘岳，字安仁，世称潘安，是我国晋代著名文学家，河南###县大潘庄人。他少年时代即以才貌见称乡里，十二岁即能行文作诗，被乡里称为奇童。潘安在文学史上有一定地位，他善于词令，长于铺陈，造句工整，充分体现了太康文学讲究形式美的特点。潘安曾任河阳、怀县县令，后又任太常博士、尚书度支郎，最后官至黄门侍郎。晋惠帝永康元年（300）被赵王司马伦、中书令孙秀诬陷，在洛阳被杀，并“夷三族”，时年54岁。潘安青少年时代貌美，古代作为美男子的典型。
　　④　行货——《水浒传》中“行货”一词用得比较多，因不同场合地点而有不同的解释。后文孙二娘的黑店把用来做人肉包子的大活人也叫做“行货”。一般指“东西”、“物件”、“家伙”。这里暗喻指男子生殖器。
　　⑤　邓通——西汉蜀郡南安（今四川乐山）人。汉文帝时代，为黄头郎，后被文帝宠幸，官至上大夫，前后赏赐无数，并把蜀郡严道的铜山赏赐给他，特许他铸钱。所以他“富可敌国”。古代作为富翁的典型。
　　西门庆说：“实不瞒你说，这五件事我都有些：第一，我的面貌虽然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去；〖可见西门庆有吸引潘金莲的最大本钱。特别是对比武大郎而言。〗第二，我小时候也曾养得好大龟⑥；〖这可是吸引潘金莲的第二优势。〗第三，我家里也颇有几贯钱财，虽然不及邓通，也还算过得去；第四，我的性子最宽容，最能忍耐，她就是打我四百顿，别想我回她一下；〖这当然是说得好听；也许只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如此。〗第五，我最有闲工夫，不然，怎么会来得这样频繁？干娘，你只管作成我！事情办成了，我自然重重地谢你。”王婆说：“大官人，虽然你说五件事都全，我知道还有一件事儿打搅；可也是少不得的。”西门庆说：“你说说还有一件什么事儿打搅？”王婆说：“大官人，莫怪老身直言：捱光这种事情，最难，十分光能办成的，使钱使到了九分九厘，也还有办不成的时候。我知道你从来吝啬，不肯胡乱使钱。只有这一件打搅。”〖对王婆来说，这是中心主题，不能不先发制人。〗西门庆说：“这个极容易医治，我只听你的话就是了。”王婆说：“要是大官人肯使钱，老身有一条妙计，能让大官人和这雌儿会上一面。只不知官人肯依我么？”西门庆说：“不管怎么着，我都依你。干娘有什么妙计？”王婆笑着说：“今天晚了，你先回去。过半年三个月再来商量。”西门庆就跪下说：〖俗话说：“为媳妇儿拜老丈人。”西门庆这是为相好女人拜马泊六！〗“干娘！不要撒科①，你作成我嘛！”
　　⑥　龟——指龟头。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三回（10）
①　撒科——“科”是戏曲用语，指在台上的某一动作。例如“笑科”、“哭科”。“撒科”的本意指“撒手不管”，这里有故意“拿着劲儿”、“借故勒索”的意思。
　　王婆笑着说：“大官人却又慌了；老身那条计是个上着，虽然入不得武成王②庙，却也强似孙武子教女兵③，十捉九着！大官人，我今天对你说：这个人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讨来④的养女，〖把使女说成养女，似乎在故意抬高潘金莲的身份〗却做得一手好针线。大官人，你去买一匹白绫，一匹蓝绣，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拿来给老身。〖王婆趁此机会，把自己的装裹也备下了。〗我就走过去，问她讨个茶吃，〖王婆自己开茶坊，却以“讨茶吃”为借口，十分不高明。〗却对这雌儿说：‘有个施主官人给了我一套送终的衣料，特来借历本。〖不说讨茶，只说借厉书，岂不是更好？〗央及娘子帮老身拣个好日子，〖看起来潘金莲是识字的。〗去请个裁缝来做。’她见我这般说，要是不睬我，这事儿就完了。她要是说：‘我来替你做。’不要我叫裁缝，这事儿就有一分光了。我就请她到我家来做。如果她说：‘拿来我家里做吧。’不肯过来，这事儿就完了。如果她欢天喜地地说：‘我来做，这就替你裁。’这光就有二分了。她要是肯来我这里做，我就安排些酒食点心请她。第一天，你不要来。第二天，她要是说不方便，一定要拿回家去做，这事儿就算完了。她要是依旧肯过我家来做，这光就有三分了。这一天，你也不要来。到第三天晌午前后，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咳嗽为号。你就在门前说：‘怎么连日不见王干娘？’我就出来，请你进房。要是她看见你进来，就起身跑了回去，难道我能拖住她？这事儿又完了。要是她见你进来却不动身，这光就有四分了。你坐下以后，我就对那雌儿说：‘这个就是给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杀他！’我这里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就称赞她的针线。要是她不来兜揽答应，这事儿就又完了；她要是肯答应说话，这光就有五分了。这时候我就说：‘难得这个娘子帮我出手做。亏杀你们两个施主：一个出钱的，一个出力的。不是老身借机会要你坏钱，难得这个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给娘子浇手①。’你就取出银子来央我买。要是她抽身就走，难道我扯住她不成？这事儿又完了。她要是不动身呢，这光就有六分了。我却拿了银子，临出门，对她说：‘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她要是也起身走回家去，我难道好阻挡他？这事儿就完了。要是她不起身走动，这事儿又好办了，这光就有了七分。等我买了东西回来，摆在桌上，我就说：‘娘子，且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