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评水浒-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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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九回(2)
① 郎中——本是战国时期直到秦汉的古代官名,属于郎中令,管理车、骑、门户及侍卫这些杂事。因此后世就以此作为对长官侍从的尊称(因为这些人正是管理这些杂事的)。
到了张都监宅前,下了马,跟着那军汉直到厅前参见张都监。那张蒙方正在厅上,见武松来了,大喜说:“叫他近前来相见。”武松到了厅上,拜了张都监,叉手站在侧边。张都监对武松说:“我听说你是个大丈夫,男子汉,英雄无敌,敢和人同死同生。我帐前现缺这样一个人,不知你肯给我做亲随心腹人么?”武松跪下,称谢说:“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相抬举,小人愿意执鞭随镫,服侍恩相。”张都监大喜,就叫取果盒和酒出来。张都监亲自赐了酒,叫武松吃得大醉,〖武松到快活林去的一路上,吃了三十多碗酒,尚且没有醉;张都监赐的是什么酒?怎么就吃得“大醉”了?〗就前厅廊下收拾一间耳房给武松安歇。
第二天,又差人去施恩处取了行李来,从此就在张都监家歇宿。早晚都监相公不住地唤武松进后堂给酒给食,放他穿房入户,拿他做亲人一般看待;又叫裁缝给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武松见了,也很欢喜,心里寻思:“难得这个都监相公一力要抬举我!自从到这里住了,寸步不离,又没工夫去快活林和施恩说话。……虽然他频频差人来看我,多管是不能够进宅里来?……”
武松自从在张都监宅里,因为相公见爱,就有人为一些公事来央求他,武松去对都监相公说了,没有不依的。因此外人常送些金银、财帛、缎匹……等件。武松买个柳藤箱子①,把这些送来的东西都锁在里面,不在话下。
① 柳藤箱子——用柳条做的箱子。
时光迅速,又到了八月中秋。张都监在后堂深处鸳鸯楼下安排了宴席,庆赏中秋,叫武松到里面饮酒。武松见夫人宅眷都在席上,吃了一杯正要转身出来,张都监唤住武松,问:“你哪里去?”武松说:“恩相在上:夫人宅眷在此饮宴,小人理当回避。”张都监大笑说:“差了。我敬你是个义士,特地请你来一处饮酒,就像自家人一般,为什么却要回避?”就叫坐了。武松说:“小人是个囚徒,怎敢和恩相一起坐?”张都监说:“义士,你怎么见外了?这里又没外人,就坐无妨。”
武松三番五次谦让告辞,张都监哪里肯放?一定要武松一处坐下。武松只得唱个无礼喏,远远地斜着身子坐下。张都监就叫丫环、养娘②劝酒,一杯两盏……看看饮过了五七杯酒,张都监又叫抬上果桌来饮酒,又进了一两套食,说些闲话,问了些枪法。张都监说:“大丈夫饮酒,何用小杯!”叫:“取大银赏钟斟酒给义士吃。”连珠箭似的劝了武松好几钟。看看月明光彩照入东窗,武松吃得半醉,忘了礼数,只顾痛饮。〖像武松这样的海量,在都监府的家宴上,怎么可能喝得半醉?那不是要喝二三十大碗么?〗张都监让一个心爱的养娘叫做玉兰的,出来唱曲儿。张都监指着武松对玉兰说:“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的心腹人武都头在此。你可以唱个中秋对月的时景曲儿给我们听。”玉兰执着象板①,上前各道了个万福,放开喉咙,唱了一支东坡学士《中秋·水调歌头》。唱的是:
② 养娘——宋元时代官宦人家用钱买来做针线、学弹唱或伺候书画笔墨的姑娘,身份比丫环略高。黄庭坚《宴桃园·书赵伯充家小姬领巾词》:“生受,生受,更被养娘催绣。”也指奶娘和女佣。
① 象板——镶有象牙的拍板。用檀木做的就叫“檀板”。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高卷珠帘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玉兰唱罢,放下象板,又各道了一个万福,站在一边。张都监又说:“玉兰,你来把一巡酒。”玉兰答应一声,拿了一副劝杯,丫环斟酒,先递给相公,次劝了夫人,第三个就来劝武松。张都监叫斟满了。武松哪里敢抬头?起身接过酒来,远远地给相公、夫人唱了两个大喏,拿起酒来一饮而尽,就还了盏子。张都监指着玉兰对武松说:“此女颇有些聪明,不但善知音律,亦且极能针指。如果你不嫌低微,几天之后,择了良辰吉日,给你做个妻室。”武松起身再拜,说:“小人是什么人,怎敢望恩相宅眷为妻。枉自折杀武松的草料!”张都监笑着说:“我既然出了此言,必定给你。你不要推故阻我,必不负约。”
当时武松一连又饮了十几杯酒。看看酒涌上来,〖海量的武松,怎么今天酒量变小了?〗恐怕失了礼节,就起身拜谢了相公夫人,出来到前厅廊下房门前,开了门,觉得酒食在肚子里,不能就睡,进房里脱了衣裳,除了巾帻,拿条哨棒出来,在庭心里,月明下,使几回棒,打几趟拳;仰面看天,约莫三更时分。
武松进到房里,正要脱衣去睡,听见后堂里一片声叫起“有贼”来。武松听见了,心想:“都监相公这样爱我,他后堂内有贼,我怎能不去救护?”武松献殷勤,提了一条哨棒,就抢进后堂里来。只见那个唱的养娘玉兰,慌慌张张走出来,指着说:“一个贼,奔后花园里去了!”武松听了这话,提着哨棒,大踏步直赶进花园里去寻找,转了一周遭儿都不见,又翻身奔出来。不提防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来,把武松一交绊翻,走出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呀!”立刻就地下把武松一条麻绳绑了。武松急叫:“是我!”众军汉哪里容他分说?只见厅堂上灯烛荧煌,张都监坐在厅上,一片声叫:“拿贼来!”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九回(3)
众军汉把武松一步一棍打到厅前,武松叫着说:“我不是贼,是武松!”张都监看了大怒,变了面皮,喝骂说:“你这个贼配军,本是个贼眉贼眼贼心贼肝的人!我倒抬举你一力成人,不曾亏负了你半点儿!刚才还叫你一块儿吃酒,同席而坐,我指望要抬举你做个官,你怎么却做这样的勾当?”武松大叫说:“相公,不干我事儿!我是来捉贼的,怎么倒把我当贼捉了?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做这样的事情!”张都监喝叫说:“你这厮别赖!且把他押去他房里,搜看有没有赃物!”
众军汉把武松押到他房里,打开他那柳藤箱子一看,上面都是些衣服,下面却是些金银酒器,大约有一二百两赃物。武松见了,也目瞪口呆,只叫得屈。众军汉把箱子抬到厅前,张都监看了,大骂说:“贼配军!这样无礼!赃物在你的箱子里搜出来了,怎么赖得过!常言说:‘众生①好度人难度!’原来你这厮外貌像人,倒有这样的禽心兽肝!既然赃证明白,没话说了!连夜把赃物封了,送去机密房里监收。天明再和这厮说话!”
① 众生——佛教指一切有生命的动物。
武松大叫冤屈,哪里肯容他分说?众军汉抬了赃物,把武松送到机密房里收管了。张都监连夜差人去对知府说了,押司孔目,上下都送了钱。
第二天天明,知府刚坐厅,左右缉捕观察把武松押到当厅,赃物都抬来放在厅上。张都监家心腹人拿着张都监被盗的文书呈上知府看了。知府喝令左右把武松用绳索捆起。牢子、节级把一束问事刑具放在他面前。武松正要开口分说,知府就喝斥:“这厮原是远流配军,怎么不做贼!一定是一时见财起意!既然赃证明白,别听这厮胡说,只顾给我加力打!”
那牢子、狱卒拿起批头、竹片,雨点般打下来。武松情知不是话头,只得屈招做:“本月十五日,一时见本官衙内许多金银酒器,因而起意,至夜乘势窃取入己。”给了招状。知府说:“这厮正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且取枷来钉了监下!”牢子拿来长枷,把武松枷了,押下死囚牢里监禁了。武松下到大牢里,寻思:“可恼张都监那厮安排这样的圈套坑陷我!如果能挣得性命出去,找你算账!”牢子狱卒把武松押在大牢里,把他一双脚昼夜匣①着;又用木杻钉住双手,哪里容他有一些儿宽松。
① 匣——这里的匣,是动词,指把人“匣”在“匣床”上。匣床是古代监狱里限制重刑犯行动自由的一种刑具。手铐和脚镣,是加在人的身上的,人还可以活动;“匣床”,是把人的手脚都扣在匣床上,这样,犯人就不能行动了。
却说施恩已经有人报知此事,慌忙进城来和父亲商议。老管营说:“眼见得这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设出这条计策来陷害武松。必然是他差人去上下都使了钱,受了人情贿赂,众人因此不由他分说。必然要害他性命。我如今寻思起来,他可不该死罪。只要买通两院押牢节级,就可以保他性命。只要到了外面,就可以别作商议。”施恩说:“有一个姓康的当牢节级,和孩儿最好。只得去求他了。”老管营说:“他是为你吃的官司,你不去救他,还等什么?”
施恩拿了一二百两银子,去康节级家,却在牢里没回来。施恩叫他家人去牢里说知。不多时,康节级回来,和施恩相见。施恩把这件事一一细诉了一遍。康节级说:“不瞒兄长说,这件事情,都是张都监和张团练两个同姓结义做兄弟,如今蒋门神就躲在张团练家里,却求张团练买嘱张都监,商量设出这条计策来。一应上下的人,都是蒋门神送的贿赂。我们都接了他的钱。厅上知府一力给他作主,一定要结果武松的性命;只有当案一个叶孔目不肯,因此不敢害他。叶孔目这人忠直仗义,不肯害人,因此,武松还不吃亏。今天听施兄所说,牢中的事尽是我去维持;如今就去放宽他,今后不叫他吃半点儿苦。你快去央人,只要买嘱了叶孔目,求他早早断出去,就可以救得了他的性命。”施恩取一百两银子给康节级,康节级哪里肯受?再三推辞,方才收了。
施恩别了康节级出门来,回到营里,又找一个和叶孔目知交的人,送一百两银子给他,只求早早紧急决断。那叶孔目知道武松是个好汉,也有心周全他,已经把文案做活;只因这知府受了张都监的贿赂,嘱他不要从轻;可是勘来武松只是窃取人财,又不得死罪,因此互相延挨,只想在牢里谋他性命。如今又得了一百两银子,也知道是屈陷武松,就把这文案都改得轻了,出豁了武松,只等限满决断。
第二天,施恩安排了许多酒馔,来求康节级引领,进大牢里看视武松,见面送饭。武松自从得到康节级照应,把这些刑具都放宽了。施恩又取二三十两银子分俵给众小牢子,取酒食叫武松吃了。施恩附耳低声说:“这场官司明明是都监替蒋门神报仇,陷害哥哥的。你且宽心,不要忧念。我已经求人和叶孔目说通了,他有周全你的好意。只等限满断决你出去,再想办法。”
这时候武松放得宽松了,正有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