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评水浒-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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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粉头——娼妓。
② 发昏章第十一——这是《大藏经》中的一句话。“发”是“开发”的意思。这里只取它“发昏”二字,作为调侃的语言。
武松伸手在凳子边提了淫妇的头,也钻出窗子外,勇身望下一跳,跳在当街上。〖西门庆不敢跳,武松就敢跳,说明两人的武功不在一个档次上。〗先抢了那口刀在手里,看这西门庆,已经跌得半死,直挺挺地躺在地下,〖据刑警们说:从楼上掉下来摔死摔伤的人,没有一个是“直挺挺”的。〗只有眼睛还在动。武松按住,只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把两颗头颅的头发结在一起,〖让他们到阴间去做“结发夫妻”吧。〗提在手里;捏着那口刀,一直奔回紫石街来;叫士兵开了门,把两颗人头供在灵前;把那碗冷酒浇奠了,洒泪说:“哥哥灵魂不远,早升天界!兄弟给你报了仇,杀了奸夫和淫妇了。”
武松伸手在凳子边提了淫妇的头,也钻出窗子外,勇身望下一跳,跳在当街上。
就叫士兵从楼上请高邻们下来,把那婆子押在前面。武松拿着刀,提了两颗人头,再对四家邻舍说:“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们高邻说!”那四家邻舍叉手拱立,尽说:“都头请说,我们众人一切听从尊命。”武松说出这几句话来,有分教:
景阳冈好汉,屈做囚徒;
阳谷县都头,变作行者。
究竟武松说出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简评】
这一回书,从武大郎被害死亡入殓火化、何九叔偷骨殖,一直写到杀了奸夫淫妇,给哥哥报仇雪恨。其中“武松杀嫂”和“狮子楼斗杀西门庆”,是戏曲、评话和山东快书的保留节目,演出频繁,而且发挥得淋漓尽致。特别是杀西门庆一节,一个是打虎英雄,一个是开药店的老板,本来是一场双方实力悬殊的打斗。在《水浒传》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百字,不过是西门庆看见武松上狮子楼来了,就跳到凳子上,想往窗外跳,可又不敢跳,匆忙中飞起一脚,把武松的刀子踢飞,武松却从他胁下钻到了他背后去,一手抓头发,一手抓脚,把他扔到楼下大街上去了。前后经过,不过三招两招。可是到了舞台和电影中,却夸大了西门庆的武功,两人格斗起来,没完没了。这有两方面原因:第一,舞台上需要格斗的“打出手”场面,太简单了,不热闹;第二,观众心理,都同情武大郎,都希望西门庆多挨几下打,死得更惨一些。
在《水浒传》中,武松虽然自称是个粗人,但他粗中有细,粗而不鲁,粗而不浑;思考问题、处理问题,都很周到。第一,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和嫂嫂的关系,决不越过雷池一步。第二,发现哥哥被谋害,他并没有立即动手要杀嫂嫂,而是希望通过司法程序惩办杀人凶犯,所以他所采取的办法是向知县首告。但是他碰见的是一个贪官,不肯秉公办理,这才被逼无奈,亲自动手了断此事。第三,他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之后,好汉做事好汉当,决不连累左邻右舍,自己到县衙门去自首。正因为如此,武松杀嫂的故事,明明是一件“违法”的事情(威逼取证违法,私自杀人更违法),却博得了读者和观众的同情。
潘金莲和西门庆如果仅仅是通奸的关系,这在当时社会上可以说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行为。即便后来武松出差去,武大郎在郓哥儿的带领下到王婆家里去捉奸,反而被西门庆一脚踢伤,事情的最坏结局,也不过是潘金莲犯了“七出”之条,被休了事。最多潘金莲和王婆会挨武松一顿打。坏就坏在王婆出的馊主意上:要把武大郎毒死,好让西门庆和潘金莲做“长久夫妻”。于是本来是通奸的民事案件,变成谋害亲夫的刑事案件了。从设计诱奸到到谋杀亲夫,罪魁祸首都是王婆。——难怪后来问罪,杀人的武松只判了个充军,王婆却被凌迟处死。
武松身为都头,在衙门里走动,法制观念还是比较强的。他出差回来,发现哥哥被谋杀,本想通过法律手段处置西门庆、潘金莲、王婆等一干凶犯的。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发作,而是千方百计寻找人证物证,最后带了团头何九叔和郓哥儿到知县大堂去首告。结果是知县受了西门庆的贿赂,想以“查无实据”搪塞过去。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武松方才在哥哥的灵前把嫂嫂杀了,随即到狮子楼杀了西门庆,把两颗人头供在哥哥灵前,请街坊四邻押着王婆到县衙门自首。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五回(8)
《水浒传》书中,没提武大郎的名字。电视剧《水浒传》拍到武大郎死后设灵牌,这个灵牌上的名字怎么写,可能伤透了脑筋。因为原文写的是“亡夫武大郎之位。”“大郎”、“二郎”之类,只能是口语中的通称,不可能写到灵牌上。所以电视剧编导最后只好参考《金瓶梅》,写上了武大郎的姓名叫“武植”,而且镜头一晃而过,——生怕观众看清楚了。
明末清初的文学评论家金圣叹评《水浒》,认为武松是一百单八将中的“第一人”;而武松“杀嫂设祭”一回,又是全书最精彩的一回。他说:
不读《水浒》,不知天下之奇;读《水浒》不读设祭,不知《水浒》之奇也。呜呼!耐庵之才,其又岂可以斗石计之乎哉!
前书写鲁达,已极丈夫之致矣;不意其又写出林冲,又极丈夫之致也。
写鲁达又写出林冲,斯已大奇矣;不意其又写出杨志,又极丈夫之致也。是三丈夫也者,各自有其胸襟,各自有其心地,各自有其形状,各自有其装束,譬诸闾吴二子,斗童殿壁,星宫水府,万神咸在,慈即真慈,怒即真怒,丽即真丽,丑即真丑。技至此,技已止;观至此,观已正。然而二子之胸中,固各别藏分外之绝笔,又有所谓云质龙章,日姿月彩,杳非世工心之所构,目之所遇,手之所抡,笔之所触也者。今耐庵《水浒》,正犹是矣。写鲁、林、杨三丈夫以来,技至此,技已止,观至此,观已止。乃忽然磬控,忽然纵送,便又腾笔涌墨,凭空撰出武都头一个人来。我得而读其文,想见其为人。其胸襟则又非如鲁、如林、如杨者之胸襟也,其心事则又非如鲁、如林、如杨者之心事也,其形状结束则又非如鲁、如林、如杨者之形状与如鲁、如林、如杨者之结束也。我既得以想见其人,因更回读其文,为之徐读之,疾读之,翱翔读之,歌续读之,为楚声读之,为豺声读之。呜呼!是其一篇一节一句一字,实杳非儒生心之所构,目之所遇,手之所抡,笔之所触矣。是真所谓云质龙章,日恣月彩,分外之绝笔矣。如是而尚欲量才子之才为斗为石,呜呼,多见其为不知量者也!
……
然则《水浒》之一百六人,殆莫不胜于宋江。然而此一百六人也者,固独人人未若武松之绝伦超群。然则武松何如人也?曰:“武松,天人也。”武松天人者,固具有鲁达之阔,林冲之毒,杨志之正,柴进之良,阮七之快,李逵之真,吴用之捷,花荣之雅,卢俊义之大,石秀之警者也。断曰第一人,不亦宜乎?
……
一路勤叙邻舍,至后幅,忽然排出四家铺面来:姚文卿开银铺,赵仲铭开纸马铺,胡正卿开冷酒铺,张公开馉饳铺,合之便成“财色酒气”四字,真是奇绝,详见细评中。
李和尚曰:“武二郎杀此奸夫、淫妇,妙在从容次第,有条有理。若是一竟杀了二人,有何难事?若武二郎者,正所谓动容周旋中礼者也。圣人,圣人!”
又曰:“我道周公尚非弟(悌)弟,武松方是弟(悌)弟。”
李贽评:看此一篇,虽太公《兵法》、孔子《春秋》,不是过也。如星斗灿烂,昭布森罗,风霜严寒,疏软髓骨。可敬可畏!
王望如曰:武二打虎神威,其嫂不知惧,何九则知惧之。夫死者,武大郎耳;而饮盛馔,赠兼金,则在西门庆有不且惊且疑者乎?况郓哥茶肆一捉,彰彰在人耳目间,故借送丧,偷骨殖,封识原银,留以特武二之铁证。而并不自首官司,其意者,武大阴魂有默相之者。不然,何以何九团练〖何九叔是“团头”,即叫花子头儿,不是管民兵的“团练”。王先生疏忽了。〗智巧胡若斯之甚也。
又曰:武二为兄报仇,朝家自有王法,何至白昼提刀,呼邻作证,既啥潘金莲,旋杀西门庆,而自取罪戾若此。盖县尹久为西门穿鼻,受赃枉法,恬不知怪。武松料仇不得报,又不可不报,故奋然以杀虎之手杀人,虽性命有所不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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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六回(3)
① 碌碡(liù…zhou六粥,后一字轻声)——碾粮食的石头滚子。
武松取一个馒头掰开来看了,叫着说:“酒家,这馒头是人肉馅儿的,还是狗肉馅儿的?”那妇人嘻嘻地笑着说:“客官,不要取笑。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哪里有人肉馅儿的馒头、狗肉的滋味?我家的馒头,积祖是黄牛肉的馅儿。”武松说:“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听得人家说: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儿,瘦的拿去填大河!”〖也许是武松随口编的。不然,如果他真的知道这十字坡黑店,早给解差说了。〗
那妇人说:“客官,哪有这话?这是你自己捏出来②的。”武松说:“我见这馒头馅儿里有几根毛——好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因此疑忌。”武松又问:“娘子,你家丈夫怎么不见?”那妇人说:“我的丈夫出外做客③,没回来。”武松说:“要这样,你独自一个,可冷清?”〖这里显出武松的性格,不但粗中有细,而且是个懂风情、会调侃、善于说风趣话的人。〗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心里寻思:“这个贼配军却不是作(zuō)死?倒来戏弄老娘!真是‘灯蛾扑火,惹焰烧身’。这可不是我来惹你。我且先对付那厮!”就说:“客官,不要取笑。再吃几碗,去后面树下乘凉。要歇,就在我家安歇不妨。”
② 捏出来——浙江方言。指编造出来的谎话。
③ 做客——浙江方言。指出门做生意。例如:药材客、香菇客。
武松听了这话,肚里寻思:“这个妇人不怀好意了。你看我且先耍耍她!”就又说:“大娘子,你家这酒好淡薄,另有什么好酒,请我们吃几碗。”那妇人说:“有些十分香美的好酒,只是浑些。”武松说:“最好,越浑越好。”那妇人心里暗笑,就去里面托出一旋①浑色酒来。
① 旋——也叫旋子、酒旋子,是量酒的工具。竹制或金属制,用于从酒坛中打出酒来。这里当量词用。
武松看了说:“这个正是好酒,只是热吃最好。”那妇人说:“还是这位客官懂行。我烫来给你尝尝看。”妇人心里暗笑说:“这个贼配军,正是该死!倒要热的吃!这药发作得更快!那厮就是我手里的行货了!”把酒烫热了,拿过来筛作三碗,笑着说:“客官,试尝尝这酒。”
两个公人哪里忍得饥渴?〖已经吃了一大桶酒和二三十个馒头,饥渴已经解除,馋的应该只是“好酒”。〗只顾拿起来就吃。武松却说:“娘子,我从来吃不得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