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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石门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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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部率两个团 6 个营。兵力比原预计的多出 2 倍。
  由于久战不决,敌 34 集团军主力及第 16 军全部,星夜兼程,向板家窝 进逼;敌独立第 95 旅由徐水东援;驻津 157 师也于 11 日西进增援;此外,
敌 13 军第 4 师被调遣向大清河靠扰;第 54 师由山海关向津开进。种种迹象 表明,敌人要将晋察冀野战军合围在大清河北一带。敌人的机动兵力已达 20 个团,而晋察冀野战军第 3、第 4 两个纵队只有 18 个团,加上冀中军区的 5 个团,也只有 23 个团。且地形水网纵横,易进难退,于作战不利。为避免再 次陷入被动,野司决定 12 日晚撤出战斗。
血染高粱红
  夜,黑漆漆的,像个大坟场,偶尔透出星星点点磷火似的光亮。雨虽然 收住了阵脚,凉飕飕的夜风吹打着被雨水浸透的军装,仍寒彻肌肤。
嚓啦啦。 嚓啦啦。
高粱地里响起一片破碎的声音。 一穗穗被雨水打得精湿的高粱,忧悒地注视着这支疲惫的队伍,注视着
一张张从它跟前经过的面孔,大滴大滴沉重的水珠,从高粱穗子上扑簌簌滚 落,像无声的眼泪。
40 年后,笔者在保定干休所采访了胡立达。谈起当年的那场战斗,清晰
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天晚上,团长让我们营担任后卫,掩护大部队撤退。我把 9 连长找来, 这是全营唯一还保持着战斗力的连队。刚刚布置完任务,7 连长摸过来。“营 长,你看是不是组织点人,把烈士遗体抢下来。”这件事他不提醒我也想到 了。这两天,倒在敌人阵前的烈士起码有百十人,大多数都没有抬下来。这 些英勇的战士为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我让 7 连长牵头,把所有没挂花的人召集在一起,临时组织了个运尸队。
大伙几背的背,抬的抬,除了十几个倒在敌人阵地上而无法找到外,凡找到 的都运了下来。
天很黑,看不清谁是谁。不少遗体被雨水泡得已经发胀变形。有铲子的
用铲子,没铲子的用刺刀、用手,在高粱地里刨了个大坑。一边刨,积水一 边哗哗地往里灌。
战士们把一捆捆青高粱铺在坑底,用脚踩实,然后,把烈士的遗体一具
具放在上面。由于坑小人多,只好一个挤着一个,一层压着一层。看到那情 景,真让人心里揪得慌。
  盖土前,我又让他们砍了一些青高粱,搭在烈士们身上,说什么也不能 把那黄泥巴直接往烈士身上盖。
黎明,地平线露出一线灰蒙蒙的青光。 我带着队伍往下撤,大伙儿走几步一回头,我知道他们心里难受。我让
7 连长在墓地上临时做了个标记,打算什么时候部队打回来,再重新安葬一 下。
可谁知,一晃就过了 38 年,直到离休后,我才有机会重返这片土地。


时过境迁。 红通通的高粱不见了。高粱地前那片壕沟也被填平了,铺上了平展展的

柏油路。村子里盖起了许多新房。村口摆着一溜小摊:卖茶叶蛋的、卖煮苞 米的、卖豆腐丝的??
我问一位老人:村前那片地里是否发现过遗骨?因为当年埋得很浅。 老人想了想:“有,有。改水田时都刨出来运走了。”“运到哪去了?” “运到西边那个荒土岗子去了。” 我按照老人的指引,找到了那片积满碎砖乱石的荒土岗子。蒿草很深,
草窝里、石缝间,间或可见星星点点的白骨。 我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能默默地请烈士们原谅:好兄弟,我对
不起你们?? 说到这,胡立达把头深深地垂下了,一滴浑浊的泪从他那撑着头的手指
缝里溢出来。 I

第 2 章 痛定思痛


  失败像一把犁刀,当它把你的心割破的时候,同时也掘出了生命之 河的水源。
走出阴霾
  华北平原的秋天是迷人的。一望无垠的田野上,绽满了金色的微笑。清 爽的秋风洗涤着被夏季焚烧过的天空,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果浆的清香。
野司正在举行前委扩大会。 会议从一开始,就被一种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与会者的脸都像霜打
了似的,连平日最爱打哈哈的人,也沉默得像个泥胎。大清河一仗,打得心 里别别扭扭的,肠子仿佛挽了几个结,怎么着都不舒坦。
  司令员杨得志站起来,他个头不高,身板长得墩墩实实。在红军将领中, 他称得上是一员虎将。在长征路上,他率领的红一团,始终是红一方面军的 刀尖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打过不少漂亮仗。可他的性格却不像“猛张 飞”那样叱咤风云,森严冷苛,临敌生威。他平时讲话不多,说起话来也总 是慢声细语,他几乎没有发火的时候,从不与人争高下,脸盘上总挂着一抹 淡淡的笑,使人感到谦和、亲切。然而,他又确确实实是一个山崩于前、地 裂于后而面不更色的人,在部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同志们,今天的会,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们刚刚
打了大清河战役,这是野司成立以来的第一仗。应该说,这个仗打得并不漂 亮,退一步说,是个得不偿失的消耗仗。歼敌 5 千多,我们伤亡却 6 千有余, 未达到预期目的。包括你们在内,大家都有情绪。有些牢骚我们也听到了, 什么‘肉没吃到,反而把门牙顶掉了’。今天的会,就是要总结大清河战役 的经验教训,扭转情绪,放下包袱。”
会场静悄悄的,明媚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被木格窗切成一个个金色的
方块,铺在桌上、地上。 与会者依旧谁也不作声。有的用手托着下巴,做凝神思索状;有的“叭
哒叭哒”抽着自制的卷烟,喷出一团团淡蓝的烟雾;有的翻来复去地看着手
里的地图;有的在纸头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线条、符号。 “怎么,你们这些炮筒子都哑巴了?” 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杨成武从座位上走下来,作为野司的第二政委,他
兼有文官武将的双重特征,他能写文章,能在大会上演讲。会做思想工作,
知识面也比较宽,但同时他又能打仗。在长征途中,以至日后的八年抗战里, 他一直是与杨得志齐名的一员猛将。杨成武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儿,目光依 次从每个人的脸上移过。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憋了一肚子的话,咱们竹筒倒豆子,来个痛快的。 不要怕碍着我们的面子,不讲出来,话在肚里憋久了是会生虫儿的。”
放在往常,这几句话,准把大家逗乐了。可此刻,谁也笑不出来。 “我先开个头,就算抛砖引玉吧。”闷了好一会儿,2 纵队司令员陈正
湘那浓重的湖南口音才打破了沉寂。“要说打仗,历来就没有常胜将军,大 清河战役没打好,有主观的原因,也有客观的原因。
  “从主观上讲,求战心切,在没有摸清敌人实力的情况下,便急于下决 心,等于盲人骑瞎马,走一步,算一步,打了一场糊涂仗。同时,在兵力部 署上,口子张得过大,想一口吃个胖子,结果,事倍功半。
  
  “从客观上讲,天时地利于我们都不利,战前我们没有考虑到会遇上持 续不断的暴雨,加上大清河一带地形开阔、沟汉纵横,由此阻滞了部队的进 攻。王凤岗这个地头蛇的刁钻顽固,也超过了我们先前的估计。大清河战役 确实有很多教训值得汲取。但是,撇开大清河战役,有些问题我们是不是也 值得思考呢?”
  说到这,陈正湘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下面的话应该怎么说, 与会者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过来。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全国各战场捷报频传,陈粟大军继莱芜战役之后, 又取得了孟良崮大捷;刘邓大军已渡过黄河,进入鲁西南地区,揭开了战略 反攻的序幕;东北战场秋季攻势越打越猛;彭德怀、贺龙领导的西北野战军 已转入内线反攻。我们晋察冀是老区,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之一,基础好, 区域大,人口多。自 1946 年 7 月党中央发出号召,以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的 进攻,至今已一年有余。这期间,仗打了不少,漂亮的有,但不漂亮的也不 在少数。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们的堑在哪里?为什么我们的战斗动 作总是被敌人所吸引,费力不小,歼敌不多?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兄弟部队那 样痛痛快快地打个翻身仗??”
为什么? 为什么?
陈正湘那声凝字重的话语在屋子四壁回荡,也在每个指挥员的心里回
荡。大家互相交换着目光,同样的问题,他们也曾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发问, 却找不到答案。
战争中的胜与败,形式上往往都是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完成的,而实质
上,却又有着漫长的必然准备。事物的发生、发展、激化是有一个过程的, 犹如涌动的浪潮,当你看到浪峰迭起的瞬间,只是它的完成式,它的发生、 发展却常常被人们所忽视。


  晋察冀这支部队,既是一支久经战火锤炼敢打大仗、恶仗的英雄部队, 也是一支未经过正规训练从青纱帐里钻出来的“大游击队”,有自己的长处, 也有自己的弱点;有自己的经验,也有自己的局限;有清醒的时候,也有迷 失的时候;眼下,对于这支部队,最重要的不是总结出大清河战役失利的一 二三,而是能够清醒地认识自己,使昨天的自己走进今天。


  晋察冀在长达 8 年的抗日烽火中,虽然创造出了一整套游击战的理论和 经验,成为中国革命战略思想的精萃,虽然在中共中央六届六中全会上,被 树为“敌后模范抗日根据地”,受到了毛泽东等人的表彰,成为全国敌后抗 日根据地的一面旗帜。可是,当历史进入战略转折的时候,许多指战员的思 想观念和作战方法却没有随之进行转变,依旧停留在“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打得赢就打,打不嬴就走”的作战方式上。部队与部队之间协调不力,联络 不通;上级与下级之间情况不明,指挥不灵,致使集宁战役功亏一篑。
  1947 年 3 月,晋察冀中央局召开了“安国会议”,就如何在军事上争取 主动,摆脱被动,扭转华北战略局面,进行了认真地讨论,提出了“大踏步 进退,主动向敌守备薄弱点出击,在运动中消灭敌人”的方针。
相继发起的正太战役、青沧战役、保南战役,取得了三战三捷的胜利。 正当人们的情绪刚刚有所扭转,大清河战役的失利,又带来了新的困惑。

  世间,没有什么事物是固定不变的。路,有直有弯;河,有起有伏;月, 有圆有缺。人类社会的发展也是呈螺旋形上升的。历经了坎坎坷坷的晋察冀, 就像山谷里奔涌出来的溪水。跌宕是痛苦的,又是前进中所不可缺少的。只 有经得起跌宕的溪水,才能呼啸着向大河涌流。
寻找战机
  自从会议开始,耿飓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地图上。大家的发言,他似乎都 听到了,又似乎都没听到。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在琢磨下一步的作 战方案。
  战争,自古以来就是单纯而复杂的。说它单纯,基本要素只有六种,战 不过攻守,术不过奇正,形不过虚实。说它复杂,每次战斗又都有其各自不 同的特点,变幻莫测。
“老耿,该你的节目了。”杨得志碰了碰耿飚。 耿飚这才把目光从地图上拔出来,从文件包里抽出一纸电报。 “大清河的仗打完了,大家一定都很关心,中央对我们这一仗是怎么看
的,下面我就把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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