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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石门开-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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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惠凤举着手榴弹,跳上一张桌子。“弟兄们!你们的师部已经被解决 了,别再替刘英卖命了!赶紧放下武器,第一,保证生命安全;第二,不没 收私人财产;第三,不打不骂;第四,愿意回家的还发给路费。”
  
屋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那带着思索的喘息声。 “哐啷”第一支枪扔在地上。 “嘁哩哐啷??”扔下的枪堆成一座小山。
  俘虏们一个跟着一个,排成长长的一串,几乎占了半个院子,细细数来, 竞达 350 人之多。
  由东线向大石桥推进的 4 纵 11 旅,由于穿插速度过快,打到了敌人眼皮 底下,敌人还蒙在鼓里。
咚咚咚?? 一阵凿墙声。
  驻守休门的敌 94 团 1 营 1 连,以为是溃退下来的友军,急忙派人联络, 想打听打听前面的消息。先派出两个士兵,不见回音,连长迫不及待亲自出 马,谁知,刚出去便被守在洞口的人捆了起来。“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把解放军误当成了督战队。直到被带进临时设置的
营指挥部,也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 “我指挥部队打得很积极,几十箱子弹打得只剩下几箱了,为什么还抓
我?”
审讯的人知道他弄错了,并不急于点破,问:“你手下现在还有多少人?” “102 人。”
“如果让你带领他们投降行不行?”
  敌军官以为是督战队对他的试探,故作姿态地挺起胸脯。“身为党国军 人,头可断,志不可辱。不成功则成仁,乃委员长一贯教诲,鄙人早已把生 死置之度外,怎能率众投降?” “罗历戎不是已经投降了吗?”
“那纯属共军造谣,堂堂党国军长,即使被抓去,也是一个死的。”
“如果你被共军俘虏了会怎么样?” “立即自杀,以身殉国。” 审讯员笑了笑,“那就请你立即自杀吧。”
“你们是??”敌军官疑惑地抬起头,方才的英雄气概骤然减去了一半。
  “我们就是你说的共军,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俘虏,你可以履行你的诺言 了。”
“原来是这样。”敌军官如梦初醒,苦笑着撇撇嘴。转瞬,换了一副面
孔。
  “我不知道你们是共军,多有冒犯,你们说需要我干什么?” “立即 指挥你的部队缴械投降。”
“是。”敌军官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俘虏了敌人一个连。 
第 17 章 最后的战斗


血染的地旗插上了正太饭店楼顶,在冬日的艳阳里燃烧。 出奇的摘心术
  昏暗的灯光把洞穴般的小屋映得阴森森的,一个因灯光折射而变形的身 形,孤零零地投在弧形的墙壁上。
  刘英把半截烟狠狠地一口抽完,低头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与空气中已 经浮动着的烟气混淆缭绕在一起,画出了他思绪的茫然。周围的枪声很紧, 但他却觉得一片浩瀚的宁静,甚至能听到自己心 脏的跳动声。
  如果说,战役发起之前,他脑子里偶尔闪过可能失败的念头,却无论如 何也想不到,竟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兵败如山倒”。只有此时,他才真 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阵冷风从没有堵严的窗口吹进来,将桌上的一张纸片旋起,飘飘悠悠 地落在刘英脚下。那是蒋介石拍来的电报,上面的内容,他早已背得滚瓜烂 熟,其中两句甚至使他感激涕零。


??吾弟乃党国栋梁,石门局面全赖吾弟全力支撑
  堂堂党国领袖,对一位下属将领称兄道弟,不能不使刘英受宠若惊。可 此时,他却连把那张电文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裂开的门缝,几个人正围着一只麻
袋,拚命地往怀里揣着什么。有他的卫士、勤务兵,也有手下的副官。那是 师里本月的军饷,领来后还没有来得及下发。放在往常,撞上这种事,他准 会大发雷霆,甚至杀鸡给猴看地毙上一两个,他很注意在士兵中树立自己的 形象。可眼下,他却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刘英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呆滞恍惚的目光凝视着脚下那一片散乱的
烟头。 副官走进来,“司令,人到齐了。”
刘英愣怔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下午他让副官通知过,晚上 8 点要开一
个会。
  黯然的烛光有气无力地摇曳着。应召而来的副师长彭定颐、参谋长贺定 纪、新闻室主任周新和两个团长,都默默地坐着,相对无言,气氛显得格外 沉重。
刘英清了清嗓子,声音仍旧嘶哑得像个无油的车。
  “诸位,目前之处境已于我十分不利,我几面阵地均遭共军突破。目前, 除了核心工事,已再无抵挡共匪之屏障,倘若阵地再被蚕食,石门前途将危 在旦夕。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重新研究防御部署,各位有何妙策良方, 不妨都谈一谈。”
  没有人发言。彼此的心态都是复杂的。尽管他们都盼望有回天之力,却 又都苦于无力回天。
  95 团团长王孟祥望了大家一眼,“事到如今,粮弹消耗殆尽,官兵士气 消沉,单靠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摆脱困境,唯有保定或北平出兵援助,内 外夹击,才有可能打破共军重围。”没有人赞同,也没有人反对,空气依旧 沉得像一块铅板。在座的谁心里都清楚,自内市沟被突破后,在不到 48 小时 的时间里,刘英先后给保定、北平、南京发出的告急电,已达四五十份之多,
  
得到的答复始终是“固守待援”之类的空头支票。只有从蒋介石的回电中获 得些许安慰:


望吾弟不惜一切代价,扼守石门,兄当令空军竭尽全力配合。


  电报收到之后,果真来过几架飞机,狂轰滥炸了一通,因双方军队参差 交错,炮弹又不长眼睛,各自都有损伤,刘英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再也 不敢提请空军助战之事。
刘英把脸转向贺定纪:“参座有何高见?” 贺定纪见刘英点了将,迟疑片刻:“从目前局势看,这里已是死地,多
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只有全力打出去,方为上策。”“参座所言极 是。只有迅速突围,别无他途。”96 团团长随声迎刘英狠狠瞪了他一眼,心 里骂道:整整一个团,连一条沟都守不住,被共军打得七零八落,还有脸在 这谈什么突围。
贺定纪见刘英脸色难看,也不再说什么。 闷了一会儿,副师长彭定颐抬起头:“师座,我们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呀!”
“那你说怎么办?”刘英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依我看,我们可以分散突围,趁共军的包围还没有形成铁桶之势,突
出去多少算多少。”
  刘英脸色阴沉着,“那叫什么突围!把重武器全部丢光,部队建制弄得 七零八落,就算突出去,又以何颜面见人?”
彭定颐被刘英的话噎得面如紫靛,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吭声。突围,刘
英不是没想过,而且下午已经组织一些部队付诸实施了,结果,非但没有杀 出一条血路,反而把部队打得放了羊。刘英把没有抽完的半截烟狠狠地掐灭, 站起来。
“诸位都是党国军人,如今,时局艰危,求援无望,突围不成,留给我
们的只有一条路,为国捐躯,誓与石门共存亡。” 全体肃然,每个人心里都如同敲响了丧钟,沉重的钟摆在心壁撞出一片
悲怆的回声。
  刘英酝酿了一下感情,正想接着往下说,一声猝不及防的声响,门意外 地被撞开了,从外面卷进一股寒风。
他正要发火,定睛一看,心跳一下子定格了,全身的血液“呼”地涌向
心底,一支乌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胸脯。 “不许动!动就打死你们!” 声音尽管不大,但对屋里的人来讲,胜于耳边炸响了一个霹雳。
  刘英迅速把手伸进兜里,手指已经触到那硬梆梆的枪身了,却怎么也没 有勇气掏出来。
  这时,窗口又架起一挺机枪。刘英知道,那里面装着无数张去往那个世 界的通行证,只要手指轻轻一勾,就会得到签证。接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 走进来,威严的目光从一张张失魂落魄的脸上划过。当移到刘英脸上时,不 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停顿了足足有几秒钟。
“你们这里谁负责?” “我,我负责。”

  刘英没敢抬头,从声音听得出,是参谋长贺定纪。他心里不由得一热, 绝望中浮起一丝侥幸。
“你是谁?” “参谋长贺定纪。”
“你能负得了责吗?刘英在哪?快说!” 刘英只觉得一股寒气“嗖”地一下升到头顶,他真怕贺定纪扭过头来,
哪怕是朝自己看上一眼,就什么都完了。就在这时,不知谁用力摇动了一下 桌子,顷刻间蜡烛翻跌在地上。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快把蜡烛点上,不点就毙了你们!”一声怒喝。
  “就点,就点。”新闻室主任周新摸索着,从地上把蜡烛捡起来。昏黄 的火苗忽闪着,烛头不时冒出一缕缕黑烟。灼热的烛泪滚出来,在几乎燃尽 的烛身上留下一道道凝固的泪痕。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出屋去。 躲在床底下的刘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是趁刚才蜡烛熄灭的瞬间,
滚进来的,床隙很低,里面积满了灰尘,头发上沾了一层蜘蛛网。此刻,他 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身体紧紧地伏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屏声静气。
听到脚步声被门关在了外头,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准备爬出来。
  “哐啷——”门又重新被推开了。从声音中可以判断,进来的不止一个 人。烛光把晃动的人影投在墙上,他们好像在找什么。刘英那刚刚落地的心, 又重新被拽到嗓子眼儿。
“喂,出来吧!”有人撩起了遮着床沿的军毯,朝里面喊着。刘英装做
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弄不清对方是真的发现了自己,还是盲目地咋唬。 糟糕!擎着蜡烛的人朝这边走来,他真恨不得把那烛光掐灭。藏是藏不
住了。
  在一阵高呼低唤中,刘英狼狈不堪地从床底下爬出来。这位堂堂黄埔生, 石门的最高军事长官,落到这步田地,确实有伤风雅。刘英直起腰,拍了拍 膝盖上的土,想到古代大军事家韩信也曾受人胯下之辱,心里不禁坦然了许 多。能伸能屈,乃大丈夫也。他从兜里掏出一枚图章,递给面前的战士,“小 兄弟,你把这个拿上,上司会大大奖赏你的。”
那战士接过图章,不屑一顾地揣进兜里,“请走吧。”“上哪?”刘英
惶惑地问。 “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刘英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应该去的地方”指的是什么?是黄泉? 还是俘虏营?
  “能不能把我送到你们解放区去?”刘英的声音有些颤抖。“会去的。 不过暂时还要委屈你一下。”
  眼睛被蒙住了,嘴巴被堵住了,只有耳朵还能听到远远近近、时紧时缓 的枪声。刘英磕嗑绊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越走心里越糊涂。脚下明 明是自己的领地,怎么竟在家里做了俘虏?他百思不解,心里浮起了雾一般 的谜团。
谜底在 4 纵 30 团 1 营 2 连连长刘土杰手中。 天刚擦黑,隐蔽在核心工事附近的 4 纵 30 团 1 营 2 连,抓到了两个俘虏。
经审问,一个是 95 团的副官,另一个是马夫。他们送团长到大石桥指挥部开

会,回来的路上开了小差。 “开什么会知道吗?” “大概是作战方面的会。” “都什么人参加?”
“都是些头头脑脑的,上午已经开过一次了。” “上午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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