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花三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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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叫其他二人醒了。康渺渺激动极了,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太好了下雪了。
“又不是下面粉,高兴成这样。”沈淑贤白了她一眼。
三个人穿好棉袄,隔着窗,倒上三杯热的茉莉花茶,搓着冻红的双手各自拿出瓜子、小糕点,像模像样地吃了起来,这么早,食堂的早餐肯定是热气腾腾,外面实在太冷,自己在宿舍生炉子做也是不错。火钳上放了两只饼,撒了芝麻的玉米饼,冒着香气,慢慢地松软,是沈淑贤的母亲做的。
康渺渺穿得很多,像个粽子。照镜子的时候自己对着自己傻笑,沈淑贤只是穿着件普通的棉衣,是去年的,今年没有新添置,棉鞋也是老款。
考试已经结束了,在成绩下来之前,有几天的好日子歇息,虽然一般不准外出,但可以在学校自由活动。
吃饱了,觉得浑身上下有劲,细细的汗珠像小虫子一样咬着后背,康渺渺肩胛骨发痒,但因为穿得很厚,手又伸不进去,急得直闹,帮忙嘛你们两个。
罗小菀把手刚一接触她的后背,康渺渺尖叫,要死啦,这么冷。
沈淑贤建议她去蹭桌子角,这是个好办法,康渺渺跟头牛似的在书桌角那蹭得欢快,一边舒服地哼哼一边说道,“谢谢你啊淑贤,今天我请你上街玩好吗,罗小菀也去。”
罗小菀瞅了瞅她们二位,摇摇头,“不好意思哦,我今天约了人学习。”
“学习?”沈淑贤一边穿鞋子一边抬起头,“考试都考完了,学什么习?”
罗小菀道,“是周慧娟,最近在印诗歌,散学会上给我们用的,她说觉得我在诗歌方面有些天分,让我帮忙跟她一起选来着。”
沈淑贤皱眉,提到周慧娟就想起她看自己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罗小菀怎么跟她搞到一块了,八成又是要巴结小菀了。
说到罗小菀,也算是名门之后。爷爷罗振玉是《农学报》的创办人,在次年又创办东文学社。他在甲骨文的收集研究和铜器铭文的编纂印行、简牍碑刻等古文字资料的搜罗与刊布方面颇有成就。她只是为人低调,许多人并不了解她显赫的家世,她的性格也算是四平八稳,跟外表一样。但凡在学校,同一个宿舍的,大多结为金兰好友。
“你跟她在一起小心点说话。”康渺渺扁了扁嘴。
舍监###果然在学校大门口守着,马上放假了,所以不希望学生外出发生什么事情,但知道年轻人爱玩,在校园子里怎么疯都行,但别出去闹事,游行###抗议的事情一般是不参加的,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给校方造成困扰,有好几家学校就是因为学生游行直接就关门大吉了。
三三两两出去倒是无妨,只要别太晚出去太晚回来。
康渺渺跟沈淑贤一向是秤不离砣,###也见怪不怪,一边织毛衣一边抬头问道,“哪去啊?”
康渺渺道,“今天没课,我们两个去买些零嘴回来吃,先生要不要烤红薯?”
###笑了笑,“两只馋猫,去吧,别太晚,外边乱。”
两人像得到特赦令似的,赶紧朝门外跑去,空气果然不是一般的新鲜,开始还撑着伞,后来索性将油纸伞收了,在雪地奔跑,嘴里哈着白气,两人互相追逐,康渺渺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攥紧了朝沈淑贤扔过去,打了个正着,脖子顿时冰凉。沈淑贤也追过来扔雪团,一路小跑着,身上又热了起来。
跑到街上,沈淑贤问道,“你说先生真有那么准时么?”
“那当然,他是最听我的话的。”康渺渺得意地仰起俏皮的小鼻子,“我在纸条上写,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日子,请到鸿瑞兴面馆与我们共进午餐。”
面馆的人很多,天气冷的缘故。果然见角落的一个位置,宁兴国耐心地在等着,见沈淑贤也跟着来了,有点怪怪的感觉。
三人一起点东西吃,除了面,还叫了小笼包子,皮薄薄的,刚到嘴里有点热,到了胃里,说不出的舒服妥帖。
宁兴国夹了一筷子给康渺渺,沈淑贤只顾低头吃,瞥见自己粗的黑色灯芯绒面子的棉鞋,说不出来的窘,为什么自己这么寒酸,为什么这么难看,为什么对着宁兴国自己欲言又止,谁先到,座位就是谁的。
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默,宁兴国也考虑有沈淑贤在,有些话还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和康渺渺只是眼神交会。 。 想看书来
阴花三月 第五章(2)
沈淑贤只是又气又无办法,脑子一下子剧痛起来,身体也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睡觉没有盖好被子,只得放弃跟宁兴国相处的机会,咬着牙忍耐道,“你们两位慢慢吃,我先回学校了,大概头痛病犯了。”
康渺渺还道是她在装,心想,沈淑贤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真的好懂事哦。以后结婚了要请她坐上席,生了孩子也要认她当干妈。
想得还真远。
宁兴国关切问道,“我陪你到隔壁药店抓点中药回去?”
沈淑贤摇摇头,“不碍事,我自己回去就是,伞你们拿着,我回去了。今天让康渺渺请客,早上我给了她一个方子治了她的病。”
宁兴国一脸疑惑,康渺渺扑哧笑了,“是,多亏了你,不然这会我那病犯了,这桌子得遭殃了。”
沈淑贤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起来把凳子又放回原处,自顾消失在风雪中。
宁兴国看见那个消瘦的影子,心里忽然有点什么被牵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她不要紧吧。”
康渺渺哧溜哧溜捞着碗里的面条,“没事,她经常头痛,睡觉也睡不好,听她自己说她原是早产儿,没有足月就从她妈肚子里拱出来了。营养不够,所以现在经常犯病呢。”
“哦。”宁兴国这才放下心来,可怜的孩子。
“先生,你真的还是准备去打仗吗?能不能明年过年以后再走啊,我有事要同你商量的。”康渺渺的脸忽然红得通透。
宁兴国笑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明年就毕业了啊,可以跟着你呢。”康渺渺抬头看宁兴国,结实的肩膀,真想靠上去打个盹,想必很温暖罢。
“不行,时不我待。”
“可是救国救民也不差这点时候啊。”
宁兴国忽然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她想同自己结婚。
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宁兴国也是考虑过康渺渺的问题,她的吻缠绵甜美,她的身体春意盎然,但最后的底线,宁兴国始终把握得很紧,毕竟人家是学生,自己是个军人,怎能被这些儿女私情束缚住手脚。看她那张期盼的脸,又实在不忍拒绝,也罢也罢,反正一切听天由命。
“等下想去哪里玩?”宁兴国岔开话题。
康渺渺拿筷子的一端撑着下巴,冥思苦想,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有个好地方。”
等到了那个所谓的“好地方”,宁兴国差点晕了,不就是个寺庙嘛,香火缭绕的,虽然是冬天,还是有不少人来进香,下着雪,有人还三步一跪下。
“来这里做甚?”宁兴国站在寺院的门口踌躇,“我们不信这些的。”
康渺渺生气了,“你说你陪我出来玩的嘛,这里的菩萨超级灵的。而且还有明朝放养的两只大乌龟,我以前只是听说,却从来没有机会来。”
“好吧,进去吧,我服了你。”宁兴国随她进入寺庙。
往里走,果然是殿宇宏伟,佛像庄严,又兼有园林特色,让人体会肃穆中的美感,大雪纷飞中,康渺渺跪地拜了菩萨,五体投地,嘴里念念叨叨俨然虔诚求子的小妇人,然后一脸期盼的对着那些粉金粉金的四面千手观音笑着。宁兴国也跟着跪拜,叹道:女人,总是寄希望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到许愿池,那龟已有数百岁,重逾百公斤,常浮出水面跟游人逗乐。虽然下着雪,倒也奇怪,那两只大龟看见康渺渺立即聚拢过来。
“啊,你看,多可爱。”康渺渺扯着宁兴国的衣袖。
手接触到手,体温就迅速上升,四目相对,哪管它周围流言飞语,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方丈在旁边,念着佛经,“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隶,娑婆诃……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施主保重。”
康渺渺回头一看,那方丈却是仙骨清奇,赶紧放开宁兴国的手,双手合十行礼,“方丈好,请问有什么问题。”
清风单掌还礼,“我只是多嘴罢了,还望两位施主勿见怪。”
宁兴国有些好奇,平白无故地对着自己念佛经,难道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赶紧问道,“请方丈与我们细说。”
清风摇头,“苍生难度,也罢也罢,自求多福罢。”
寺庙里的群僧开始诵经,歌声悠扬,两只龟也屹立不动,向着寺庙大门的方向。雪越来越大,许多进香的游客开始回去,宁兴国跟康渺渺也萌生去意。
那些经文仿佛为他们而诵:
光颜巍巍,威神无极。如是炎明,无与等者。
日月摩尼,珠光焰耀。皆悉隐蔽,犹如聚墨。
如来容颜,超世无伦。正觉大音,响流十方。
戒闻精进,三昧智慧。威德无侣,殊胜希有。
深谛善念,诸佛法海。穷深尽奥,究其涯底。
无明欲怒,世尊永无。人雄师子,神德无量。
功勋广大,智慧深妙。光明威相,震动大千。
愿我作佛,齐圣法王。过度生死,靡不解脱。
布施调意,戒忍精进。如是三昧,智慧无上。
吾誓得佛,普行此愿。一切恐惧,为作大安。
假令有佛,百千亿万。无量大圣,数如恒沙。
供养一切,斯等诸佛。不如求道,坚正不却。
譬如恒沙,诸佛世界。复不可计,无数刹土。
光明悉照,遍此诸国。如是精进,威神难量。
令我作佛,国土第一。其众奇妙,道场超绝。
国如泥洹,而无等双。我当愍衷,度脱一切。
十方来生,心悦清净。已至我国,快乐安隐。
幸佛信明,是我真证。发愿于彼,力精所欲。
十方世尊,智慧无碍。常令此尊,知我心行。
假使身止,诸苦毒中。我行精进,忍终不悔。
…………
听得久了,宁兴国撑着的伞上面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雪花,抖了抖,对康渺渺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出来太久了,怕别人疑心。”
康渺渺点点头,两人一同出了寺院。
虽然看见周慧娟的时候两人闪得很快,然而还是被眼尖的周慧娟给看着了,她惊讶道,“康渺渺,宁先生,你们怎么……”
躲也无用,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宁兴国稳了稳声音,“周慧娟同学,很巧啊,刚好我也是在路上看见康渺渺同学,又没有伞,所以就送她回学校了。”
其实有时候解释就是一种掩饰。
康渺渺反客为主,“你这是去哪呢?”
周慧娟的眼神有点慌张,“我,我出去啊。”
康渺渺也没理她,对宁兴国道,“现在雪下很大,我们回去吧。”
宁兴国点点头,对周慧娟说再见。
。。
阴花三月 第六章(1)
考试成绩出来了,康渺渺排在全校第五十三名,沈淑贤是第五十名。拿着试卷,准备回家过年。
马上要到散学典礼了,听说到时候还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