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侠之金兰结义(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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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回复直立姿势,估摸这样下去又会撞上山壁,竟又在半空中跨出两步,将落点变成平地。
他这样一番折腾大耗真气,到落地时,已无力按程逸岸之前所授法门减轻力道,这样下去双腿受重伤在所难免,此时地面已近在眼前,他正闭上眼等待痛楚袭来,却不料空中突然多出一只手,钳住他腰际。不必睁开眼,也知道这是义兄的手,紧绷的情绪霎时弭于无形。
程逸岸挟着霍昭黎,在着地前一瞬,将他抛向老人,老人顺势接住,向后退了七八步,才消去他的下坠之力。
程逸岸怒气冲冲走向瘫坐在地上的霍昭黎,正要开口训斥。霍昭黎见他过来,将朱砂果从怀中取出,献宝似的递给他,一脸粲笑。
这副样子他哪里骂得出口,程逸岸憋着一口气不知道往哪里撒,拿过其中一个,口一张,囫囵吞了进去,方才因担心而惨白的脸色一下子涨到通红。
“大哥你慢慢吃,这里还有。”霍昭黎连忙站起,轻轻敲着他的背。
老人慢慢走过来,鼓掌道:“小兄弟好俊的轻功,不知是哪一位高人传授?”
“是大哥。”霍昭黎高兴地朝程逸岸看去,眼神似在说:“大哥,老伯夸你是高人”!
程逸岸故作不在乎,别过头去看冰湖。
老人打量了下程逸岸,摇头道:“不不,他教不出你这等造诣。”
霍昭黎一愣,心想这下要遭。果然下一刻程逸岸便踏着“乱石步”,瞬间来到老人身前,伸掌抓他面门。
老人见了步法微露诧异之色,待看到程逸岸出招,又变得不慌不忙。只见他施展铁板桥功夫,上半身整个向后折,轻易躲过这一击。程逸岸见机变招,伸腿扫他下盘,双掌也跟着一招“看取明镜”,分取老人胸腹。此时老人身体重心全在腿上,下盘被攻,按理只能折返上身回复平衡,如此一来便正中程逸岸一虚一实、上下合围之计。
谁知那老人竟不挺直身子,反而顺势一倒,稳稳躺在了地上,双腿自然而然惬意交叠,却正好夹住了程逸岸的双臂。程逸岸用尽力气挣扎,老人纹丝不动。老人嘿嘿一笑,翻身改成趴在地上,程逸岸也被卷着在半空中翻滚半圈,头上脚下地狠狠摔在地上。好在积雪深厚,并未受伤,颜面丢尽却是难免。
老人打了呵欠,将脸埋在雪地里,模模糊糊地扔来评价:“不值一哂!”
程逸岸怒极,却已知道拳脚上决计斗不过他,心中盘算着用什么样的毒才能将他放倒,却仍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拍掉雪花,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
老人坐起来,带笑看他道:“你这孩子到底功力不够。连额头青筋都爆起来了,何必再强做奸猾样子?”
程逸岸被他一说,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僵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霍昭黎看着义兄表情,心中十分不忍,立刻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对老人道:“老伯,比武不要紧,可是你莫欺负我大哥。”神情十分认真。
老人还没反应,先被程逸岸重重敲了下头。
霍昭黎委屈地瞥一眼程逸岸,继续说道:“我大哥最拿手的是轻功,你在拳脚上赢了他,算不得英雄。”
老人点头,“你说得不错,要是早个二十年,老朽的轻功未必比不过他,如今却是不行了。可是,你的轻功却比他好。”
霍昭黎怕又出事端,先反身抓住程逸岸又要出招的手臂,才对老人道:“我的轻功全是大哥教的,绝不会比他好。”
老人一笑,走回山洞。
程逸岸挣开他的钳制,双手抱胸,凉凉地道:“他武功这样高,眼光自然也是高的。说你比我好,你自然比我好,不用再抵赖了。”
霍昭黎一听便知程逸岸是在对自己生气,却不知如何辩解,“我”了半天还是挤不出半句话,忍不住抓耳挠腮。
程逸岸冷冷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肯解围。
二人正自僵持,老人即刻又从山洞出来,手中多了把大刀。刀身上锈迹斑斑,谅来并不是名贵的兵器。
“二位若不信老朽说的,这便来比试一下如何?”
霍昭黎好奇道:“怎样比?”
老人笑而不答,走到冰面上,挺直脊背,分足而立,将那大刀挥舞起来。
他这套刀法时而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时而和缓如乐舞,看得人心旷神怡。那生了锈的大刀在他手中,仿佛忽而成上古神兵,精光熠熠气挟风雷;忽而又成了楚腰纤带,轻盈飘转恍如无物。
而他每一招每一式中所含的内劲,更是无比威猛,实是比漫天风雪更叫人难以消受。明明招式都施展在冰层上,程逸岸却忍不住想,若是他这一刀砍到面前,我该如何应付。推演来去,只觉即便用全力施为“快哉风”、“青云梯”与“乱石步”三路轻功,到这气势笼罩之下,怕也走不过十招,再说仓促临敌,又哪有工夫去盘算那许多?想到这里,更感寒意阵阵扑面而来。
“大哥,你冷吗?”霍昭黎说着,有些迟疑地将一手轻轻圈上他肩。
程逸岸看得惊心动魄,压根没听进说话声,也未注意他的动作。
霍昭黎见状,有些安心,又有些迷惘地悄悄收紧手臂,看着程逸岸顺服地靠在自己怀中的样子,轻轻露出笑容,对于老人如何施展功夫,反倒视而不见。
猛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将他自臆想中惊醒,眼见冰屑四溅,老人并足站在冰上,持刀静立——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一路刀法已然使尽。
程逸岸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招数,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的复杂神色,一时忘了言语。霍昭黎的感受却淡得多,没头没脑对那老人叫道:“前辈,你的力气真大。”
老人看向二人,并不回话,伸左脚一勾,“喀喇喇”的刺耳声响中,一架三丈来高的“梯子”横空出世。他随即伸出右脚依法施为,另一架一模一样的“梯子”,也瞬间伫立在眼前。
这梯子通体晶莹,寒气逼人,分明是用湖中冰块削成!
程逸岸方才只见老人挥刀时身姿飘逸,招式如行云流水般潇洒随性,却不料那一刀刀斫在冰层上,竟轻易削出了如此庞大却精致的梯子,横竖骨架皆只有拇指般粗细,各个档格之间,宽窄亦是惊人一致。
老人伸出双掌轻轻一推,喝声“去吧”,“梯子”像是听得懂人言,平平掠过二人身畔,稳稳倚靠在山壁上,便似是千百年来一直立在那里般自然,晶莹透明,煞是好看。
程霍二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世上有这样神奇的功夫。
面对二人的惊诧,老人脸上全无得色,便似刚刚做的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他走到梯子前面,招招手,道:“来来,你们二人各自选个梯子,使出‘青云梯’,上去一回试试看。”
到了这个地步,程逸岸对老人武学修为心悦诚服,对于他一眼看出方才霍昭黎使的是“青云梯”,也并不惊讶。
但即使如此,不信霍昭黎的轻功好过自己,这一点却并未改变。
就算毒飞廉轻功独步武林只是过誉,胜过个半吊子的自信,他却还有。
“昭黎,你去那边。”他说着,信步走向左边的冰梯。
二人站定,对视一眼,便极有默契地同时间向上飞蹿。
程逸岸到了梯顶后,有心显示功力,又踩着自创的凌空乱石步,翩然下落。
他在地面上站定时,霍昭黎才刚到梯顶,之后便直直飞下。
“大哥,我输了。”他说得自然之至,甚且有点高兴的意思。
程逸岸浸淫“青云梯”十多寒暑,自是看得出来他并非有意相让,只觉自己赢得理所当然。正要宽慰霍昭黎几句,却听老人道:“不对。小兄弟你赢了。”
程霍二人皆大感荒谬。
“你这话怎么讲?”若不是他方才奇技惊人,让程逸岸起了几分敬畏之心,他一条毒舌早就猛烈讥讽过去。
老人摇头晃脑地道:“‘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这你自然是知道的?”
霍昭黎茫然不解,程逸岸不耐烦地啧了声:“我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了你竟来拽文?”
老人道:“一般轻功都以足不沾地,雪泥鸿爪为至高境界。这‘青云梯’却不同——既然是穿着木屐登山,山径上的杂草碎石,怎能不踩到?”
程逸岸心中一动,看向那冰梯。此时仍在落雪,两架梯子的横档上,皆积了层薄薄的白色。他方才登的那座梯子,每隔七档有一个淡淡鞋印;霍昭黎的那架梯子,却是每一档上都有鞋印,但是每一个都比他浅。
老人也随他的目光一齐看梯子,继续道:“‘青云梯’的精义,本不在一时行走快速,而在兼程持久。你几乎足不沾地,每七格方借一次力,用的是平常的‘掠’字诀,短短三丈自然能飞速走完;他每格皆微微借力,用的是‘青云梯’独有的‘登’字诀,初时较慢,但若是百丈山崖,他要上得顶峰去,却比你容易许多。”
“可是,轻功的心法是师父教我,我再教他的……”
霍昭黎看得出他眼神中微微的慌乱,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他手,“大哥,我——”
程逸岸反手抓住他,急促地问:“你是不是早从别处学过这套功夫?是不是?”他才学不过几个月,却比自己花了十多年心血更加出色,叫他如何能接受?
“我、我当然没有啊!”
程逸岸颓然放开手,脸色灰败。
霍昭黎求救似的看向老人,盼他说些什么宽慰。
老人却反而问他:“小兄弟,他教你的时候并未告诉说,每一步皆要蓄力,是不是?”
霍昭黎赶忙点头,“是我自己觉得这样更省力,偷了个懒,才变成那个样子的——老伯,你是不是弄错了,大哥那样的步法才是正确的吧?”
老人笑着摇摇头,对程逸岸道:“不是我弄错,也不是你弄错。这门‘青云梯’,虽是轻功,却非有深厚内力做根基不可。这位小兄弟内力雄厚,才能自然而然地用上‘登’字诀。旁人就算明白其中诀窍,想要做到一步一顿,真气也无法运转自如。大约以令师自己内力,并不足以领悟到‘青云梯’的真谛,因此没能传正确法门给你。你不必太往心里去。”
程逸岸冷哼一声,道:“我与他是兄弟,只要有一个人做得到便好,我本就没往心里去。你不必来挑拨离间我二人关系!”
老人但笑不语。
这天夜里,三人仍旧在洞中铺上毡毯,席地而睡。
眯眼看着瘦削的身影走出洞外,老人避开火堆,卷着棉被挪到霍昭黎身旁,用手肘撞撞他,轻声道:“小兄弟,你大哥出去了。”他对霍昭黎甚有好感,说话时便也不把江湖那一套话挂在嘴边,直如平日家人相处。
“嗯。”霍昭黎的声音十分清醒。
“三更半夜,外头又冷,他去做什么?”
霍昭黎怨怼地看老人一眼,道:“老伯你说什么大哥轻功不如我,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快活,现在多半去试试看能不能做到什么一步一顿了。”
老人嘿嘿一笑,“他这样别扭,你傻乎乎的,倒能看得懂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霍昭黎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一热,道:“不是的。今年夏天刚认识。”
老人“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那你是不是常常被他欺负?”
霍昭黎愕然,道:“怎么你们都说他欺负我?”
老人有些夸张地做出佩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