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雨半里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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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总是如往日般宁静。
夏净还在乐府，段骁想，如果他能进宫来，好歹还多一个为他分忧解难的人。现在的他，谁都不能找。
踱步去到戏台子，没想到戏台子上的亭内已经有一人坐着了。
“长沁郡主……”
乐婉靠在围栏上看着湖里的金鱼，一个人。
“长沁拜见太子殿下……”起来福身。
两人坐在亭子边，一时不说话。乐婉看着段骁良久，说：“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愁事？”
“呵，怎么说……”
“二姐在愁账目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皱着眉头，看着地上。”
“你倒是观察细微……”段骁点了点头，说：“朝廷上的确有些愁事……”
乐婉马上就说：“朝廷上的事我是不该听的……”
“无妨……”段骁站起身，似乎仰望着天上，“在宫里，已经没什么人能让我对他说说话了，你可以吗？”段骁转过身来，看着乐婉，寻求答案。
“如果太子殿下愿意的话……”
段骁把那日在大殿上的事同乐婉说了，自己也在苦恼到底该听谁的，大臣各自有自己的道理，也固执己见。让自己马上决断到底用谁的方法，实在有些难。
乐婉想了想，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她想到了一件事。
“你说说看……”
乐婉记得前阵子听熙管家说，小的时候，大姐乐舒同二姐乐翎在争一块古砚台，那砚台是一位好友送的。可是只有一块，要怎么满足两个人呢。大夫人让她们说说自己一定要得到这块砚台的理由。大姐乐舒说自己擅长山水画，必定要用好砚台来；而二姐乐翎说自己好书法，也要这砚台。
大夫人有些犯难，既然两人都要，两人也都说了要的理由，就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了一个人。于是，大夫人就拿着砚台一摔为二分给了她们俩。可是，摔了后的砚台就不能用了。大夫人就说：“现在你们俩都得到了，可是这砚也不能用了。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未必争个鱼死网破才好。不但伤了和气，还毁了这件好东西……”
乐婉说，当时听着也许并不是太明白，不过现在想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听了她的话，段骁想到了什么，对乐婉说：“今天多亏你了……”便匆匆离开。
翌日，太子骁于殿上，要谢世侯做一笔账来，以受水灾最严重的城市开始算起，逐个递减，发放赈款。而对于王爷的说法，他也要江瑜抽调部分军中精兵，押解狱中无病年轻、强壮有力的囚犯南下重建城墙房舍。
段骁说：“民强则国强，待把百姓的事解决好，再来谈其他的。”
无人异议。
///
半月后，水灾缓解。京城的天也渐渐放晴起来，传来的消息说，南方大水退去，各地已经慢慢开始重建屋舍。
乐婉也回了乐府，段骁迟迟没有确定太子妃的人选，而皇后也不能逼他定下，时间一长，皇后自己也没了兴致，要郡主们在宫中好生休息。
不过，莫梨说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很是想念自己的母亲。乐婉说也很想回家一看。
她们俩便出了宫。
回到府内，见姐姐心情还好，她也就放下了心。
只是听乐翎说，下到南方的商队依然没有消息说找到乐舒的遗体，让她很是哀愁。
这天，乐婉去陪了大夫人。大夫人虽然没有提及选太子妃的事，只是拉着她的手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话。而乐翎并没有在府内，对乐婉说是出去与别人言商，但其实，乐翎去趟王爷府。
翰戌王爷一人在府内，他知道乐府大当家会来见他。
“在下乐翎，前来拜见翰戌王爷……”
王爷端坐上位，见乐翎抬了两大箱子来，心知是什么事了。
“坐下说吧……”
不管怎么样，乐翎毕竟还是王爷故友的女儿，从前也幸得大夫人出手相救，自己才逃出生天，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乐翎这次前来，不为别的事，只是前阵子听说官府扣了两车商队，想来也已经过了一周，不知何时能……”
“欸欸，这地方官府的事，本王爷也是很难插手……免得被人说是受人贿赂了……”王爷喝口茶，顿了顿说：“不过，本王爷倒是可以替你去问问……怎么说，乐府的事，我也应该多关心关心。”
“多谢王爷，让王爷费心了。”
乐翎说的字字在面上，王爷也不能多加发难。
到了最后，王爷说：“这些东西你就拿走吧……本王爷不会收的。”
乐翎侧过身来，对王爷说：“王爷误会了，这些不是送给王爷的，而是寄放在王爷府，还有……”她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来，放在王爷手边的桌上，“这些是寄放的租金，借王爷府的地方，哪里有免费的道理……”
王爷也没有说收下，也没有说不要。只是过来拍了拍乐婉的肩膀，说这两队商队的事，定是会想办法的。便送走了乐翎。
午后，王爷进宫，来到皇后那里。谢世侯同四皇子段骏也在。
“难得王爷进宫来……”皇后脸色不好。
“听说太子骁选定太子妃的事了……可真是确定了？”
谢世侯坐在一边，也稍有些不悦，“当然是真的……”
当日，太子宣布，选长沁郡主为太子妃，三月后大婚。
鸾文皇后对此只是说，“既然都要他选了，选谁都无所谓了……不过要我说，王爷你也别生气……”她看了一眼王爷，“与其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到不如一起解决，来的更快一些。”
翰戌王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下午乐婉才收到这个消息，是宇文琰来告诉她的，等乐翎回来，他们俩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完，乐翎显然有些惊愕，只是后来也跟着高兴。
乐婉一直以为，三姐妹中一定是乐舒最早结婚的，可是没有想到，现实中竟是自己最先，而舒姐姐却看不到她大婚了。
///
乐婉这次出宫，除了要去乐府看看大夫人外，还要去找她的二姐乐翎和都统宇文琰。
前几日乐婉在殿内见阮清禾来找她，心想着会不会是乐府出事了。自从嫁进宫里这两年，回乐府不过两次。一次是大婚后的三朝回门，一次是一年前的乐舒忌日。说起来已经是太子妃了，有时候还是很想回家的。
“臣参见太子妃婉夫人。”阮清禾依然是做他的太傅，只辅佐太子骁。
“阮太傅。”自乐婉当上太子妃后，举止神态端庄许多，她微笑着看阮清禾，只是从前的性格，依然没怎么改变，“很长时间没见了呢……”
阮清禾点头，他说，这次前来倒是有一事相告，是关于乐翎和宇文琰的。
乐婉在想，难道他们好事也近了，只是听到下一句话，乐婉只能跟着阮清禾苦笑了。
乐府当家乐翎同都统宇文琰大吵了一架，原因就是关于东南附属国闵匙国的内乱。
附属国有六国，继前两年南方夷国闹事了之后，这次东南附属闵匙国国内也一片大乱。段王曾经派遣属国大使到各国，一是作为联邦信约，二是为了将附属国里一举一动能回报段王。
这次闵匙国的大使去世后，太子骁派遣的大使在半路上竟然被人所杀。加之附属国内形成两派，一方主张继续作为本国的附属国，另一方则要分离出去成为独立国，如同大契国一样，简直乱成一团。
而说到乐翎为什么要和宇文琰吵。
自从内乱开始后，太子骁命与闵匙国衔接的两地官道边镇进行封锁，无特殊原因不得随意进出国境。
执行此命令的人正式宇文琰。
乐府与各国的生意当然有所往来，而这次偏偏有两车商队没有及时赶回国内，被封锁在境外了。
本来没有太大事，要阮清禾说来，当时宇文琰已经对乐翎说，再过几日等局势稍稍缓和才能放人。只是到后来，宇文琰一忙也就忘记了这件事，而乐翎一周后才收到消息说还没有放人，便跑到都统府大吵了一通。
“姐姐真是胡闹，怎么可以去打扰宇文都统……”听完此事，乐婉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姐姐了，向来都是识大体的，怎么这次就那么任性起来了。
“也不能全怪乐翎……只不过听说商队带回来的是贡品，通知他们早些出境结果时间又错开了。”阮清禾为乐翎解释道，“带不回贡品是罪，求宇文都统放人也是罪……”
乐婉记起来，过不了半月是朝祭，求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向来都是用南方水果来祭祀，北方这个时候还不能种地。
“原来宫里用的都是姐姐办的贡品，我一直都不知道。”乐婉有些愧疚，都不怎么关心这些事，虽然姐姐也不会让她关心。
“说起来，这次宇文都统后来也去道歉了，只是……”阮清禾欲言又止，乐婉要他继续说，“只是后来，因为乐翎的一句话，她说‘你父亲都比你好说话，不过区区一个都统而已’，结果么……呵呵……”
听他这么说，收起笑容来的乐婉决定要出宫一趟，要和姐姐谈一下这件事。看起来，乐翎同翰戌王爷的交往不浅。
当段骁坐上太子之位的时候，就注定了要与皇后、翰戌王爷作对。乐婉一点都不希望姐姐与王爷或者谢世侯有半点关系，所以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坐马车来到乐府，下车时熙管家迎了出来。乐舒的事让他一下子老了很多，而自己的儿子也在那事后不久卷了钱跑了。宇文琰和阮清禾要乐翎报官，悬赏捉拿，只是看在熙管家的份上，乐翎没有追究。
“拜见婉夫人……”
乐婉马上扶起熙管家。
“我二姐在吗？”
“大小姐出门去了……”熙管家闪烁其词，“婉夫人是回来探望大夫人的吗？说起来大夫人也挺想婉夫人的……”
乐婉点了点头，想来二姐既然不在，还不如等她回来。
大夫人依然住在后院幽静的地方，坐了一个多时辰，熙管家来说，乐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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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乐婉跑出来，见乐翎坐在内堂，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乐翎马上起身叩见。
虽然乐婉一直说在家里就不要顾及那么多繁文缛节，但是乐翎还是如故，熙管家自然不会怠慢。
“婉夫人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姐姐……”乐婉看着乐翎，有些无奈，“听说姐姐和宇文哥哥吵了一架……”
“吵了两架……”
这才看出来乐翎脸色不好，有些憔悴。见她双手揉了揉眼睛，乐婉才看出有些血丝。看来这件事让乐翎苦恼不已，显然最近都没怎么好好睡好觉。
“姐姐看来脸色不好，要注意休息……”
乐翎苦笑，怎么可能睡得好。
这件事要怎么说，又不能怪谁。段骁下命封境，也是为了边镇百姓；宇文琰遵圣旨，也不能单单为了乐翎放行；而乐翎，为了保全乐府名声，更加没有办法。
“姐姐，贡品这件事……我可以去向皇后娘娘求求情……”
“不要！”乐翎突然紧张起来，反应让乐婉措手不及。乐翎缓和着语调说：“你现在不过是个太子妃……不能因为娘家的事去打扰皇后，不然以后你说话怎么服众。这件事无非是我的错，应该加急通知商队。啧，宇文琰这厮……”
乐婉可不想宇文琰同姐姐的关系恶化，怎么样也要先让姐姐把气给抚平了。宇文琰那里倒是好说话，至少他一直让着乐家姐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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