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一代宠妃-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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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眉间倏地拂皱,正色有训,“福临,你正值青壮,如何能端有这些消极哀怨。此处风水宝地不假,但‘寿宫’、‘长眠’之类的话休再提起。哀家尚在,你这岂不是伤哀家的心。”
皇上不以为然,轻描淡写自己的心境,“皇额娘无需紧张,儿子看得开。佛家有云,‘去除我执,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一如,表里不异,当下就能得大解脱,获大自在。’”
太后站起身,怒色上扬,“恰恰相反,你若是看得开,脑子里装的就该全是朝廷要务,并非这些清心寡欲。回宫后,少接触那些僧人,打起精神来,一心料理朝政。”
太后眼神犀利扫向在座各位,“哀家乏了,皇上身子也不适,早些回去休息,大家也各回各宫,散了吧!”
太后才转身往后殿行步,皇上就离座扬长而去,这场晚宴终究还是不欢而散。大家站起行礼恭送二位,然后依尊卑次序出太后行宫。
尚未走出行宫大门,我便停下脚步,待大家离开后,我折返而回,正好碰上索玛姑姑要去小厨房,给太后准备喝的。
二话不说,我便跟进小厨房,撸起衣袖忙碌起来。过上一会儿,索玛姑姑端着托盘,随我一起来到太后的寝屋。
见我领先而入,太后意外,快速用手帕拭去眼眶凝聚的泪花。待她面对我时,这份从容淡定仍然不真实,她很少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太后,这是我刚煎的灵芝茶,想着灵芝味有些泛苦,我调了点蜂蜜。听得灵芝可以安神、助眠,怕只怕我手生,煎的不好,您可别嫌弃。”
接过索玛姑姑递过来的茶碗,太后抿入一口,“确实有点含苦,但流溢清香,蜂蜜入味正合适。”
忽地,她喉间哽咽,忧容复聚双眸,抬着茶碗的双手略微抖动。猛地,她咕嘟咕嘟喝光灵芝茶,重重把茶碗放下,起身拉起我,半推半送,我站到了寝屋外。
“好孩子,一众人等离去,唯独你放心不下返身而回,哀家这心真不是滋味。去吧,哀家不想在你跟前泣泪,福临他今晚伤极了哀家的心。回吧,让哀家一个人呆着。”
第154章 避世鸳鸯
傍晚时分过来赴宴时,雪片依旧洋洋洒洒,碧瓦、秃树、涩土都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此时夜色黯然,黑云总算歇了口气,零零星星的雪粒宣告今日的降雪接近尾声。
一步一步在雪地中前行,“嘎吱嘎吱”的清脆明快来自鞋底每一次与积雪的接触、碰撞,菱香手持灯笼一旁照明,时不时还要搭把手扶我一扶。
快要接近我的行宫,却见皇上站于前方等候。到他跟前尚有小段距离,就听他闷闷不乐的嗔怪声催促不断,“怎就慢慢吞吞,朕可是等了你好半天。”
去到他面前,他还是心浮气躁,“难不成皇额娘又把你留下,冲你数落个没完吗?皇后、惠妃她们没个懂事的,她不训斥,是不是又把怒气迁到你头上?”
不提太后还好,一提我反倒恼他,太后健在,他反倒太后跟前死呀活呀,太后能不伤心吗?
“太后没有数落妾妃,倒是皇上今晚席间所言,实在伤太后的心。做父母的,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猛然住口,怎就莫名其妙跑出这种不吉利的话,都怪他,本该是和和美美的晚宴,不如意忍一忍就是,非要说什么寿宫添堵。
更何况,我自己也是额娘,更何况,我可是真真切切体会了希望被抽干、颜色被剥离、期盼被覆灭的痛楚。
他一路游走,把皇城甩在身后,避开纷乱交错,躲进山长水阔,结果还是撒下一地伤怀,踏进一池烂泥,本该重新振作,却是增愁添忧。
“墨兰,朕不仅是儿子,朕也是阿玛。知道朕为何选定昌瑞山一带作为朕的寿宫吗?因为往西去就是黄花山,仅一山之隔,我们的荣亲皇儿就葬在那儿,朕与他相隔不远,朕与他彼此相望,他永远是朕的第一子。”
叶落草枯来年春天就会发芽生枝,萧瑟山川下一季就能是青山绿水,可人不一样,一旦逝去,没有来年,更谈不上下一季,此生再难相见。他这悲戚戚的情怀气伤了太后,此时还要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继续弥漫,他不该再提皇儿,我心里的难受终被他撕扯出来,气愤也把对他的忍耐驱遣无踪影。
“皇上尊崇孔子,可曾读过孔子之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扔给他这番话,我竟自己往前大步而去。
“你给朕站住,墨兰!”他的低吼我毫不理会,甚至加快步伐,他若是再这样,我便躲得远远的不理会他。
他的命令只会让我脚步更快,耳听得他的叫喊,我却已跨步进入我的行宫内院。
当然,他若追来,速度只会更快,三两下他就冲进来,狠狠逮住我的胳膊,“朕命你站住!”
胳膊在他手中,我没有挣扎,站定看向他,但是心里的气浮在话中,“皇上心里难受,妾妃也不好受,现在妾妃只想找个角落难受去。”
他捏紧我的胳膊把我往他跟前又拽近一些,“我们的难受不都一样吗?”
“皇上,皇儿已经长眠于黄花山,您是他的皇阿玛,妾妃是他的额娘,这种难受,我们一样。这两年,这份难受一直在我心底,越是努力沉淀,就越发搅动翻腾,可无论如何,妾妃只想默默揣着、悄悄想着。”
哀痛刺疼心伤,我捂住心口蹲下,他放开我,站于我身前。我垂首目沉雪地,不知不觉泪珠已颗颗直径掉落白雪上,含泪请求他,“皇上,既然我们饱受丧子之痛,为何还要让太后伤心呢?太后与皇上虽在很多问题上存有分歧,可太后终归是皇上的亲额娘,爱子之心不会少于我们,皇上请千万珍惜。”
说着,我跪在地上,朝他叩首,“皇上越是心疼皇儿,可惜皇儿,妾妃就恳请皇上不要再如此伤太后的心,永远守护在太后身边,敬母爱母,和和睦睦,得此天伦之乐,千金难求。”
他在我跟前蹲下,双手扶起我的双臂,哀愁填满彼此眼眶,“皇上双肩背负太多重担,切莫再给自己徒增伤痛,对皇儿的哀思就让妾妃一人承担吧。是妾妃没有尽到做一个好额娘的责任,才会让我们的皇儿早早而去,请皇上腾空对皇儿的难受一并都给妾妃。皇上振作起来,不要再苦苦纠结,皇上康健,太后亦能安枕无忧。将心比心,都是额娘,妾妃不忍太后承受这种痛苦。”
他的指尖轻柔地抹去我的泪水,忽又一把抱住我,“不,墨兰,朕怎能让你独自承担,荣亲皇儿本是朕江山永固的传承,他是朕最珍爱的皇儿,永远都是,这份痛苦,朕要与你共同分担。都是朕不好,只顾着自怜自哀,朕不该这样。墨兰,别气朕,也别为朕伤心,朕以后不再这样。”
我也抱住他,偎在他怀里,我们就这样跪倒在雪地中紧紧相拥,久久都不愿松手。
***
我居住的行宫后院环有一池玉泉,建于一撮角亭子中,独自泡入泉池,任泉水滑洗凝脂,享灵液柔肤之趣。
四周错落有致种植树木、花草,可惜冬寒,皆萎靡不振。若是春夏之季,翠绿茂密、烂漫百花围绕泉亭,缭缭白烟中再弥漫馨香,岂不是美不胜收?
如此静谧、安闲的独享时刻,偏就有人不请自来,偏还未经许可就擅自入池,坐到了我对面。普天之下、莫非王泉,我好像只有接受的余地。
本是双臂打开、双腿伸长的慵懒姿势,可自打他进来后,我便是收腿拢臂正经坐好。特别是他唏唏笑意的双眼在我身上随意漫步时,方才还美滋滋赞叹这一泓清泉透视全身自我陶醉,此刻我却巴不得这水立刻变成黑泥把我裹个严严实实。
“朕从皇额娘行宫出来,就想着召你过去朕的行宫泡泉,泉池宽大不说,关键引入室内,温热暖和,不是?”
他的腿刻意够过来,脚勾住我的一双脚跟,水波滑动中,我的双腿被他拉长,一会儿脚面滑蹭我的脚底,一会儿脚底磨蹭我的脚背。
“现在看来,小池子也有小的好处,相对而坐,双脚交缠抚慰,妙不可言!”双臂搭放池边,放松不说,冒出的乐气不输眼前的热气。
他乐得自在,我几次收脚皆被他轻易勾回,擒拿躲闪,他愈发兴致盎然。
“朕诚心诚意向皇额娘认错,夫孝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本也,朕再不会在额娘跟前说那样的丧气话。”
此言一出,我停下脚边的动作,我们的脚底相贴,泉水压向脚面,两人的双脚贴合紧实。
“皇额娘感触颇多,头一次在朕跟前直言,她欠你一条命。朕听后大惊失色,原来皇额娘因为皇儿一直心存歉疚,你带病尽心伺候于她跟前,与众人一同悉心照料她,她才能从鬼门关回来。额娘坦率道出这些话时,泪花闪动,朕更觉愧怍难安,朕那晚确实不该故意气皇额娘。”
我收回双腿,整个人滑入水中坐于池底,“太后德高望重,福寿齐天,皇儿不过小小婴孩,天命如此,彼此毫无相干,妾妃从未想过那些。但见皇上与太后能坦诚相见,互相体谅,妾妃放心。”
他同样滑坐池底,调整方位,索性拉过我的双脚搭到他的腿上,抓住我的双脚随意揉捏,谈不上按摩,漫不经心拨弄我的脚指头,随意摸索脚的各个部位。
“朕道经昌平,见明代诸陵、殿宇墙垣倒塌甚多,近陵树木也多被砍伐,朕不知为何竟心生凄凉,当即下令将残毁诸处尽行修葺,永禁樵采现存树木,添设陵户小心看守,责令昌平道官不时严加巡察。”
小碌子那晚与我说过,皇上在崇祯帝陵前伤泣,我一直不敢开口询问,大清天子跑到前明亡国君王陵前哀恸哭诉,怎么听都觉难以置信。
“朕站于崇祯帝陵前,思及其生平,无甚失德,遭逢厄运,令人矜悯。”若有所思的他似乎任由自己飘忽去了明陵,亦或是别的地方。
“想想,崇祯帝并非昏聩无能、声色犬马之辈,英敏之资,继位之时,内值孽宦煽乱,外有寇贼猖獗,群臣不能同心一德,匡济时艰,虽孜孜求治,无奈国已病入膏肓,却只是落得尽失天下、悔恨自缢的悲惨下场,怎能不深感凄然?”
他进一步靠近我,拉过我的双腿搭上他的腿,自然抚向我的小腿,柔滑顺流,重推逆流,他的手指、他的手掌随着他的心、他的思绪自我梳理。
我保持安静,我知道他无需我作出应答,他的抚摸不具任何挑逗,我也无需暗昧胡想,烟雾迷蒙中,他似乎在觅求方向,找寻出口。
“崇祯帝倾身殉社稷,朕命大学士金之浚为之撰写碑文,功过是非,客观评述,还他公道。朕应天顺人担过这副重担,面临与他同样难题,国之病症犹存,如何扭转乾坤、治乱邦国,朕也是苦求励精图治之策。”
“百姓安乐,何来盗贼匪寇祸乱,可即便君主仁明锐志,若内外文武、事权在握者,不能实心办事,上意不能惠民,民苦不得上达君知,皆枉然。崇祯帝感孑然孤立、茫无可倚,难以起弊扶衰,朕何曾不是同感。何以平息寇匪,必先以安民为本,安民则需君主又以知人为本,为人臣者,悚然知所戒;为人君者,知慎于用人。”
他的自言自语,我的默不作声,陡然间,合二为一。他目中闪现异彩,仿佛有力量注入身体,他忽地揽住我的腰身,起身坐于池中坐阶,而我落座于他身侧,他释然疏解,我也缓和松弛,实在是坐于泉池中太久,有些不适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