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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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柔声,道:“此番是个好差事。”
度厄耸肩,道:“属下想不出,王爷手里能出什么好差事。”
兰陵王亦是耸肩,道:“不过是让你去享荣华富贵,去做人家的王妃罢了。你手里的是嚈哒国小王爷的聘礼单,一个你换来北齐西部防线安然,稳赚不赔。”
度厄难得抽了抽嘴角,站于他身前的阿禄却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嫦娥啊嫦娥,合着你还惦记着这旧爱,她与度厄不经意对视了一眼,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见他眸中闪过的怒意,便极为识相地退后坐回了原位。
“待返北齐时,小王爷会亲来提亲,本王先恭喜你了——”
度厄摇头,连连苦笑,道:“度厄遵命。”
度厄抱拳退下,刚走两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身放下了珠帘上的珠帘,留下两人在这高台小阁中。窗边的风铃“叮呤”作响,甚为惬意。
“阿禄,你方才的话可是当真?”兰陵王看着阿禄,像跨过千万年,望不到尽头。
“有生之年,阿禄自当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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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圣旨,又有嚈哒国小王爷的催促,一行人马不停蹄,数日后已到边境。
一谷相隔,前为北齐,后为南陈。
三辆马车转过山谷时,谷口恰有一骑人马相候,兰陵王听得度厄叩门,道:“王爷,是北周杨家世子。”兰陵王嗯了一声,食指挑开帘子看马车外,对阿禄柔声道:“你可想下车见一见故人?”
这一句,恰掀起了一片涟漪,前尘旧事,已尽数淡去,分毫未留。
前世,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天下,这一世,两人之间依旧隔着那个天下。
既然九生九世的姻缘已无需自己插手,那便要彻底放掉。曾经乱了的分寸,不过是为了存留于心中的痴念,还有没有心动情浓?
风花雪月纵醉人,却挨不住雪化花败,曾记得便好。
阿禄摇头,道:“不必了,世子爷此番前来,应是迎苏公子回北周的,而我是要随王爷回北齐的。”兰陵王放了帘子,随手拿起手边一卷书,道:“阿禄,为我读卷书来听听吧。”
阿禄依言接过,翻开挑了段,小声读着,再不去理会马车外的一切。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只听得车外度厄的声音,道:“世子爷,我家王爷在休息,恕不能出来相见了。”回话的人言语带着一股子寒气,依旧透着孤忍:“我只想和阿禄说几句话。”
阿禄读书的声音顿了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兰陵王,只见他合了双目不做任何反应,便又低声念了起来。
度厄又阻拦了几句,兰陵王才柔声,道:“度厄,世子爷不过是想与故友说几句话罢了,让他近前说吧。阿禄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出去相见了。”
马车外度厄让了一句,阿禄只听得轻浅的马蹄近前,恰就停在了车窗边。
“阿禄。”杨坚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车内刚好听得清楚。
阿禄低头看着书上的字,不吭声。
“你不必回答我,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当年初相见,我本以为你是个功利的女子,多有刻薄,我不是个能坦然说抱歉的人,想来你这样的性子也不会记恨。后来……多谢你曾不惜性命救我,也多谢你大漠飞沙的日夜相伴——”
阿禄抬头,看映照在车窗上的人影。
这是前世,伤重不治倒在尼姑庵门口的少年,这是树影下,手把手教自己射箭的少年,这是马上,嘱咐自己务必等他回来的少年。只是,那已是前世,早已浅淡。
这是海上,将自己自大鱼口中救下的少年,这是月夜下,孤身挡在假山巨石前的少年,这是大漠中,握自己手看十里焰火的少年。只是,他终归是杨坚,心怀的是天下。
“阿禄,这话我本不该说,只是若不说,总不甘心——”杨坚顿了一顿,道,“我杨坚眼中,唯有一人。在为千万黎民谋得天下太平的心中,只存了这么一个私心。我自信能给那个人太平天下,却给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于我心中,她配得起这样的承诺,我既给不了便只得放手,对不起——”
阿禄手不由攥紧书卷,手按着怀中那块玉佩,一股巨大的悲伤自心底涌上。
她很想掀开那层帘子,去看一眼他略带疲惫的双眼,看看他那孤忍的背影和那曾经缠绵相依的唇齿。但她却分毫未动,只在心中悄然说了句谁也听不到话。
杨坚,试问君魂归何处,几时方能再相识?
这是万年来盘旋于心的执念,而如今——
你坦荡,落寞,不羁,深笑,浅笑,百样神情皆收在我心中,足矣。
窗边,马蹄声渐远,车内才悠然一声长叹。
兰陵王不知何时已睁了眼,道:“他这几句话说的极好,本王留下自勉了,”言罢,他指了指阿禄手中的书卷,道,“阿禄,念到何处了?”
阿禄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道:“方才有些乱了,重来可好?”
兰陵王撑着下巴,斜靠在卧榻上,柔声,道:“好。”
车中熏香旖旎,阿禄捧着书卷定了定心神,继续念了起来。约莫翻了十几页,她才停下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待要继续,却听兰陵王,道:“阿禄,别念了,你没注意马车已停了很久?兰陵大军已迫不及待要见未来的王妃了。”
度厄开了车门,兰陵王先行下了马车,将手伸向阿禄。他眸光依旧温柔,却又多添了几分坚定,那是从未曾有过的。
阿禄略一犹豫,将手卷放于手侧,起身出了马车。
烈日如火,燥热难耐。
黄尘尽处,银色长龙蜿蜒而近,赤红帅旗随热浪翻卷若火蛇长信。
阿禄方才下马车,兰陵王微抬了手臂,百万大军紧随而跪,齐声道:“参见王爷。”一时间方圆数里内充斥着低响山呼,一波掀起一波,似不会停歇一般,如万千铁石齐震,直入心魂。
兰陵的兄弟
兰陵王似乎喜好上了听书,命人搬来两百多册书籍,晨起练兵,午后小睡,睡醒听阿禄读书,倒也惬意。阿禄起先不过是一板一眼读着,慢慢的也便懒散起来,兰陵王帐内总有人走动,总不好坐在一张卧榻上,于是乎,格外细心的王爷命人多添了个小巧的。
于是乎,这日午后,当拿着新帝第五道入宫觐见圣旨的大王爷到来时,就见到兰陵王对着图纸细细研究,而书案一侧则有个手捧着书卷,连连打着哈欠的女人。
“新帝一道道入宫旨意,到了兰陵主帅帐内,就如同废纸,四弟还依旧如此难缠,”大王爷高孝瑜低声笑道,“皇上这都不敢亲给你降旨了,这不,把这烫手的东西扔到我府上了。”他穿了件碧色的褂子,足蹬马靴,尽显出七分风流三分儒雅来,此时正扫了阿禄这处一眼,春风和煦地笑着,直笑的阿禄一阵心底发虚。
而他身侧还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亦是马靴短褂,挂着块皇家的玉珏。
少年倒不像大王爷一般,见了阿禄,便笑弯了眼,拱手道:“延宗见过嫂子。按理说嫂子先前在王府住了半年,本该早就见过,只可叹……我四哥藏的深啊——”
兰陵王这才抬了头,眼波流转间,格外添了几分暖色:“我的五王爷——你若嫌寂寞了,我赏你几个侧室如何?”
五王爷高延宗连连摇头摆手,道:“四哥你饶了我吧,女人是断然沾不得的。瞧瞧你过去,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再瞧瞧如今……我还是算了,好男儿志在大好河山。”
阿禄听着他们说话,便觉出这几兄弟感情极好。
寥寥几句便入了正题,嚈哒国小王爷不日将抵达北齐都城邺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早已引起民众议论。有说稀奇的,有说伤风败俗的,新帝登基自然十分在意此等民间反响,眼见着富甲天下的小王爷就要到了,却仍是日日殿中辗转,决断不下。
嫁家臣?的确不是件光彩的事。
兰陵王只手托腮,笑道:“嫁的是我的家臣,与他有何关系?”大王爷摇头,走上前按住兰陵王面前的对阵图,道:“要你争皇位你又不愿,扶植一个上去你又不给人家脸面,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单是瞧着都为你捏把汗。再如何说,他也是新皇。”
兰陵王佯叹口气,扔了笔在砚台上,道:“罢了,本王便去一趟吧。大哥和五弟今日留下,待我回军营时大醉三军。”
他一句话搁下了三人于帐中,五王爷随便坐在了兰陵王的卧榻上,道:“昨儿个啃了一晚上书,我先睡了,大哥四嫂随意吧。”他说完,踢掉脚上的靴子翻身向里,就如此睡了过去。那大王爷对阿禄略一颔首,道:“弟妹,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阿禄不好拒绝,只得放了手中书卷,道:“好。虽是随王爷入了军营,但始终不曾有机会细看。”大王爷笑如春风拂面,道:“弟妹,请吧。”他说完,微一伸手,示意阿禄先行出帐,阿禄颔首道谢,掀帐帘走了出去。
屋内卧榻上的少年翻了个身,清透的眸子盯着帐帘落下,遂又闭了眼。
主帅帐在东面,离山不远。
二人一路缓步而行,扯着些北齐的风土习俗,路上偶有行过的兵将,均是极为恭敬地垂头让过。各个营地间均有沟渠相隔,毫无纷乱喧闹,军纪极严。
阿禄远远见一个营地角落里,有些士兵在木马和土马间上下不停,不禁好奇道:“大王爷,那处的兵士在练什么?”大王爷看了一眼那处,道:“那是骑兵在练马术,战马贵重,寻常时是不能随意牵出使用,所以就想了个土办法,做些木马土马用来练兵。”
阿禄颔首,道:“受教了。”
大王爷儒雅一笑,转言,道:“弟妹虽尚未与四弟成大礼,但终归也是我北齐未来的兰陵王妃了,总要对这军营多些了解才是。”他虽语气温和,却让人听着极不舒服,不过话中道理却是对的,阿禄也只得点头称是。
他二人正说着,忽地一匹马疾驰而来,似是直奔主帅,大王爷一个纵身,已蹿上马将那人踢下马,勒马停住,指着跌坐在地上的人,道:“军中策马疾驰,斩——”
那人分明还攥着一卷黄色的卷轴,显是帝王处的来人,他自被踢下马,还未缓过神色,听得这一个斩字,方才猛然出声,道:“我是皇帝派来——”
大王爷冷冷一笑,道:“来人,军营外斩首示众——”
话音未落,已上前四个人迅速将那人架起,不知是哪个做了什么,那人瞬间软掉不再挣扎,就如此乖顺地被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阿禄还未有任何反应,那大王爷已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了身侧上前的侍从,道:“其一,便是军营的规矩不能破。”
规矩规矩……阿禄分明记得兰陵王前几日还与自己共乘一骑,直到主帅帐前。可是,此人与自己不过方才相识,按理不该有如此芥蒂才是。念及至此,阿禄连连骂自己多心,只笑笑,道:“阿禄知道了。”
大王爷颔首,斯文依旧,道:“弟妹,方才可曾吓到你了?我不过是略学了个皮毛,兰陵王军能到今日地步,与四弟的铁血管制不无关联。”阿禄摇头笑道:“阿禄没什么,倒是多谢大王爷了。”
大王爷微点头,笑道:“弟妹无需如此拘谨,叫我大哥即可。来,我们出军营,去看看西北处——”
阿禄随他继续前行。他一句西北处倒勾起了她几分兴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