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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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荼举手,端详自己的小指,笑道:“罢了罢了,我瞧着此处也无好酒,嫦娥那处又是美男林立,毫无我二人的位子,便草草办完差事,回北极帝宫睡了。”他边说着,郁垒边扔来了一个红色缎子包裹,道:“我家帝君念在仙姬下凡吃苦,特赏赐的。”
阿禄虽有疑虑,却也只能接过道谢,见他二人又横着眼打量着四周,方才隐去了身影,不觉冷汗淋淋。在这凡间,的确不能随便念叨仙人……
打开包袱,是北极帝宫有名的莲子,寻常人那是讨都讨不来的,如今竟是亲自派人相赠,当真是天大恩赐了。想来,这差事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她这名不见经传的司禄仙姬被各位上仙关注,百般照顾了。左右想着,也还算有所安慰。
阿禄将莲子收好,站在打开的窗边,正看见客栈下众人在放炮竹,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只见凌波小身影东一下西一下,颇为自得,不觉摇头笑笑。
这孩子,还真是孩子。
忽地,一阵敲门声响起,颇为轻浅,她问了句却无人应答,待开门一看却呆住了。
背对着大堂灯光的人披着黑色斗篷,滚绣银丝,尤还落了一层雪。他站在门处遮住了屋外所有的一切嘈杂,一双墨色眸子漆黑剔透,尚带着几分疲惫,却正是那消失半月有余的世子爷。
他不说话,阿禄也就呆愣着,两两相望竟是僵持了很久。
忽然屋外一声长啸,竟是凌波的声音。啸声未落,杨坚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窗前。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便是接连数百声闷响,震如天雷滚滚。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高达数十丈的火焰,带着浓烈的香气。整个夜空满目猩红,亮如白昼。
放纵的火海浓香,绽放着肆虐的美艳。
“十里焰火,你可还喜欢?”
近在咫尺的低语,让她一时失了心,只侧头看那在火光映照下的侧脸,竟是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可是她没想到,下一句却将她直接打入了万丈深渊。
杨坚微转了身子,定定看着她的眼,接着道:“阿禄,苏合香已寒气入脉,今生再无可能站立行走了。”
司命的心思
杨坚一句话,他二人便接连七日七夜没有休息,只沿途换马,一路赶到长安。
入城时,本有守举枪相拦,杨坚抱着阿禄,扔出了一个铁令,铿然砸地,入石三分,那几个守将只扫了一眼,便慌忙垂头让了开。
长安是北周都城,亦是第一大城,街道繁华,人烟极密,却在杨坚骑马出现时,极为自觉地让了一条道路,似是对这位杨家大世子极为敬重。杨坚也不客气,催马急奔,直到杨府大门处,方才勒马而停,将阿禄抱下了马。
杨家大门前极为清净,无人随意走动。三间兽头大门,两侧巨大石狮颇为摄人,连门处守着的家丁下人穿的都要比方才街上见得要贵气许多。
大门处下人见世子爷风尘仆仆地带着个憔悴女子,都是面露惊疑。阿禄下马随时心急,却碍于不熟杨府道路,只眼巴巴看着杨坚:“我怎么进去?你父王——”
杨坚抬手止住她的话,清冷的脸上带着几分柔和,叹了口气,道:“别急,七日都过来了,又岂在这一时,”他说完,他对正在门处候着的几个下人,道,“刘越,带这位姑娘去苏公子的院子,一路若有人探问,就说是苏公子的胞妹。”说完,他自将缰绳递给了出来相迎的小厮。
看那人的心神气度,该是个管事儿的,只在听到苏公子胞妹时,方才略有惊疑,转瞬又平复下来,只跑出门躬身,道:“小人是杨府的三管事,姑娘请随我来。”他带着阿禄自西侧偏门而入,早有个暖香小轿等候,抬轿的也是女子,阿禄见他掀帘示意自己坐入,也不好客气,只弯腰坐了进去。
帘子放下,便极为平稳地一路轻摇着,行了许久。阿禄晓得这等位高权重的王爷府,必是极为水深的,她便也只能心焦着不敢多问,又过了良久,方才停轿。
“姑娘,苏公子的院子,小人是不得进的,”刘越打开帘子,低声,道,“照这时辰,公子该是在休息,姑娘可是要现在进去?”边说着,他边眼神示意那两个抬轿的姑娘扶阿禄出来。
“多谢刘管事”阿禄颔首,道,“我自己进去就好。”
她自进了院门,穿过垂花门,只见个紫檀白玉的屏风。不知为何,那七日七夜的疲劳,如今竟是一涌而上,让她迈不出步子入内了。
倘若是在下凡前,她不晓得司命是什么劳什子的将军,也便是落泪几回连带日日安慰。
而如今,那闻名三界的迦南小公子,就如此废了两条腿,光是想着就觉心肺剧痛,说不出的悲凉心碎。安慰的话,是想了七日七夜也没有拼出半句来……
思来想去,也只能咬咬牙,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入眼的是个极大的书房,旁立碧玉香筒,两丈长的红漆云纹书桌,架着两个取暖火盆,而书桌后的男子依旧一袭玉白长衫,正是执笔写字。他并未抬头,只闲适,道:“回来了?”待笔下几个回转,方才抬目,眸光无甚波动。
他看她恁般随性,一如万年岁月,她看他隐带伤痛,一如七日心神。
他眼神淡然,她眼清如玉,他依旧是招牌的浅笑,她却只能勉强牵扯嘴角。
阿禄缓了很久心神,深吸口气走到他身侧,蹲下身子看他覆在腿上的雪白狐裘,只将脸埋在他的腿上,低声道:“司命,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凡间一日了。”
相识万年来,哪怕是那日错吻都是司命主动些,唯有这次,她是第一次真的去亲近他。阿禄不敢抬眼看司命的神情,只觉得心头悲凉,脸颊却有些发烫。
沉寂良久,才悠悠传来司命的声音:“为何忽然这么说?”
“我晓得你……总之,我们不要在这里呆了,去他的什么金玉良缘,干我何事?为何就要我去做什么绝代妖姬,我宁愿不要仙籍,发配到鬼地方去做个土地君,也不要做这差事了。”阿禄将脸埋得更深,只觉得司命的腿毫无温度,就连覆着狐皮亦是如此……
“阿禄,”司命声带了几分暖意,道,“抬起头看我。”
阿禄只觉得鼻头酸涩难耐,心神俱伤着抬起头看他。司命神情平平,道:“阿禄,这半年来你过得不如意?”
“有何如意的?”阿禄一时转不过弯,道,“荒原大漠,草木不生,热的时候心燥,冷的时候又飞沙走石,满眼风沙……”
“阿禄,”司命闲闲端了手边的茶杯,道,“杨坚待你极为用心,只说此番焰火,便已散尽万金。十里焰火只为美人一笑,倒可堪比纣王烽火戏诸侯了。”他话语轻浅,似是早有所知般,只捏着茶杯浅喝了一口,笑意更深。
阿禄盯着他,一时哑口。
“阿禄,”司命,道,“我曾对你说过,万事前因后果的牵绊,你是这九世姻缘的唯一解药,自是因为你与杨坚有着命定的缘分,你能与兰陵王一见如故,亦是因为有着命定的牵绊,而我——”他笑笑,继续道,“与你从相识起,便是逆命而行的。”
阿禄听他一句句,说着自己的命数,心更是一阵阵抽紧。
“司命,”阿禄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一字一句道,“天命虽不可违,乾坤自有定数,但你可曾算到过,我自打从南天门初见你,心里便有了你?”她秋水无波,说的极为镇定,慢慢地又低下头,将脸轻放在他腿上,道,“我晓得你是三界有名的将军,自是受不了这打击,不能行走也无所谓的,左右你我都是仙人,还可腾云驾雾,所以……”
“所以?”
“所以我会陪着你,我们回仙界。”阿禄听着自己的心跳,震动如雷。
“阿禄,”司命笑意更深,“你究竟听说了什么?”
阿禄听着他话中带笑,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猛然觉得周身一紧,被司命横抱在了胸前,而这高度……她看司命无奈的神情,呆了。
“我是伤寒入脉,可也不过是暂不便行走罢了,”司命悠然看着怀中人,道,“所以,你听说我残废了?就千里迢迢跑来袒露心迹了?”
柔白的日光照进屋内,带着淡淡的冬日味道。
仙界是从来没有冬日,四季如春,所以阿禄这七日来的奔波即便披着厚重的皮裘,依旧冻伤了手指,她在司命怀里,方才感觉到手指刺啦啦的疼着,只是心底却是温热的,极为舒服,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放任自己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司命抱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里间儿,挑了个舒服的躺椅坐了下来。他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瞧着阿禄,阿禄也就这么看着他,只觉得心神全都乱了套。
“阿禄,”司命眼中难得去了闲适,多添了几分柔情,悠然抱着她,道,“我纵对着百万敌兵,都不曾怕过,却真是怕了你。你几次三番的折腾着,倒让我成了满天界的笑话。不过……”他低头看阿禄越来越红的脸颊,低声笑道,“笑话便笑话吧。”
阿禄只觉得他的脸越发近,几乎看见了那漆黑眼眸中的自己,不禁下意识闭了眼。唇上渐渐地沾了几分凉意,极为温柔,像是在试探一般,轻轻浅浅地辗转而下。方才紧绷着的心神因着这份温存,一点点的放松下来,脑中昏呼呼地,身心俱软。
这一道吻极为绵长,阿禄只生涩地回应着,心情从低落的谷底一直攀升到顶点。
这一路而来的惊慌和绝望,都在此时尽数消散,徒留了一室旖旎。
“那个……”
忽然一个声音自屏风处而来,阿禄不觉身子一僵,待司命直起身,方才看到了来人。正是当年在南梁偶遇的医仙谷传人,白苏。
白苏此时就不尴不尬地站在屏风处,端着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像是刚才进屋一般,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嗯嗯啊啊了半晌,才道:“那个……苏公子,你该吃药了……”
“多谢,”司命依旧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减淡半分的笑脸,道,“苏某腿脚不便,白公子请帮忙端过来吧。”
腿脚不便……阿禄正是尴尬无处躲藏,听他这一说倒不禁想笑,腿脚不便就抱着自己一个大活人走到这处……
被撞破的某人极为坦然,撞破人好事的却是尴尬到了极点。白苏只猛低着头一路走到二人面前,将那托盘上的青玉碗递给了司命:“那个,苏公子你喝完放在一侧便好,我……我晚上再来拿走……”话音未落,白苏难得展现了惊人的轻功,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阿禄方才本是被突袭,如今撞破了倒也不好意思再偎在他怀里,只慌忙要起身,却不想被他轻扣住腕子,蹙眉道:“别乱动,腿。”
阿禄听他这一说,自然心里一突突,倒是半分也不敢挪动了,却见他左手依旧扣着自己,右手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待将那碗放到手侧矮几上,方才闲闲地叹了一句:“白苏他——来的真是时候……”
番外 天涯路*影相依
酒醒山河归于麾下,笑生死不过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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