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纪元-第5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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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随同部队进入城市,已经晋升为少尉的军官。他负责管理城郊十七号焚化炉的周边秩序。当少尉抱着一具死者骸骨跳进焚化炉的时候,周围的士兵和工作人员全部都被惊呆。火焰和高温瞬间吞没了少尉,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清理少尉遗物的时候,人们找到了一本日记。那上面记录了少尉还是难民的时候,在逃亡路上杀死两名同伴,以人肉维持渡过那段最艰难日子的整个过程。日记一直记录到少尉自杀的前一天。字里行间充满痛苦和自责,他觉得自己是毫无道德可言的食人魔鬼,觉得身边随时都有冤魂向自己索命。尽管已经成为军官,已经是拥有五阶强化体质的“工蜂”,少尉心里仍然充满强烈的负罪感。除了自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量的心理辅导小组被建立起来,无论是军队还是民间,人们都在用各种方式摆脱过去的痛苦记忆。但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即便是老宋自己,也时不时感到揪心和难受。尤其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往往发现枕头和被子都被泪水浸湿。
“为了那些死去的人,建一座纪念碑吧!”
这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新建纪念碑很快成为所有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原先布满尸体骸骨的广场上,只用了两个多星期就矗立起一座三十米高的钢筋混凝土尖桩。没有什么花哨的设计,就是一个棱锥形状的柱体,外加一个正方形的底座。没有文字,没有图案,四周也没有设置围栏和管理人员,但每个看到它的人,都知道那是病毒爆发以来所有死者的新建居所,一座专门为灵魂设置的墓冢。
张熙辰今年四十一岁了,是个体格削瘦,性格沉默的中年男人。
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抽烟。即便是成为“工蜂”以后,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张熙辰曾经无限期盼着想要回到这座城市。可是当自己真正走进熟悉的街道,走进那间充满无数回忆房间的时候,他觉得忍不住浑身颤抖,忍不住想要从楼顶上纵身跳下去。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已经盘桓了好几个月,如同蚂蚁般疯狂啮咬着心脏。
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闹钟,现在是半夜两点三十九分。
张熙辰一直看着摆在镜框里与妻子的合影。他很想抽根烟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却连续几下都没法打着火机,只能烦躁无比的把香烟揉碎,扔掉。
原本的家庭很幸福,直到病毒爆发,丧尸冲进来,在临盆的妻子肚皮上挖出一个大洞。那天,张熙辰亲眼看到了用这种残忍方式出现在面前的孩子。那是一个女婴,连“爸爸”和“妈妈”都不会叫,就被两头丧尸活活撕成两半,如八辈子没吃饱过的饿鬼般塞进嘴里疯狂咀嚼。
在新成都基地市的外面,张熙辰遇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她那个时候刚刚生产完还不到两周,身体极度虚弱,丈夫死了,食物也全部吃光。女人哀求张熙辰救救自己和襁褓里的孩子。作为报答,女人答应会永远陪在张熙辰身边。当天晚上,女人用嘴巴服侍了张熙辰。
那个时候,张熙辰自己的食物也不多,背包里只有两只刚抓到的老鼠、一小包新鲜草根、还有两个酸涩不堪,尚未成熟的青梨。
女人也许是饿狠了,一锅鼠肉汤被她喝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也没有剩下。
张熙辰彻底暴怒了。他同样也觉得饿,此前女人给予的生理满足完全无法代替吃饱的感觉。女人也觉得自己显然做得有些过分,跪在地上连连哀求,连声说自己实在是饿得失去理智,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然而怒火冲天的张熙辰根本听不进去,他在逃难途中见过太过因为饥饿导致体力不支死去的事情,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某天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两个酸涩不堪,尚未成熟的青梨。
女人也许是饿狠了,一锅鼠肉汤被她喝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也没有剩下。
张熙辰彻底暴怒了。他同样也觉得饿,此前女人给予的生理满足完全无法代替吃饱的感觉。女人也觉得自己显然做得有些过分,跪在地上连连哀求,连声说自己实在是饿得失去理智,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然而怒火冲天的张熙辰根本听不进去,他在逃难途中见过太过因为饥饿导致体力不支死去的事情,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某天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428章 父子
没有亲身体验过饥饿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馒头、一碗米饭,哪怕是一块发臭的烂肉对于饿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辘辘饥肠会阻断大脑思维,让彬彬有礼的绅士变成恶魔,让最谦和的长者变成疯子。这是世界上最原始最直接的欲望推动,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为了得到满足,你愿意拿出任何东西与其进行交换。
张熙辰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那个时候的具体想法。他只知道自己直接抓住女人肩膀,将她直接按进火堆里。漂亮的长发立刻变成了火焰,美貌的面容被烧成一片焦黑。女人一直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那种声音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求救范畴。火很大,空气中很快弥漫开焦糊恶臭和很香的烤肉味道。这里的动静引起了不少周围难民注意,好几个人在周围驻足观看,却没人上来劝阻。只有一个应该是同样被饿得受不了的老妇蹒跚着走过来,哀求自己把已经死掉的女人分给她一些。哪怕就算是肉最少,最难吃的脚趾头也行。
张熙辰当时砍掉女人的一只脚,扔了出去。怒火冲天的他直接把被烧死的女人从火堆里拎出来,用带血的刀子随便刮掉女人头部的焦糊部分,撒上盐,大口嚼吃着已经烤至半熟的人头。
长得漂亮的女人,并不比其他人好吃。那张脸虽然容易引起生殖器的原始反应,却因为此前和平时期涂抹过太多化妆品,张熙辰总觉得吃在嘴里有股难以言语的重金属味儿,丝毫感觉不到鲜嫩,反而有种咀嚼没煮烂老母猪肉的费力感。
吃人这种事情,在新成都基地市外面的难民营很常见。即便是难民,也认为敢于独自杀人吃人的家伙都是疯子,自然没人会过来招惹张熙辰。他那天晚上吃得很饱,睡得很香。
半夜,张熙辰被婴儿的哭声惊醒。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个刚刚出生没几天,还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张熙辰丝毫没有想要将其杀死吃肉的欲望,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怜悯。
张熙辰不知道应该如何养育婴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抡起刀子,把死去的女人砍成大块,捡了几块柔软的部位和容易熬煮的骨头,做成一锅浓白色的肉汤。至于剩下的肉,则是用盐巴腌起来,便于长久保存。
婴儿当然不知道肉汤里煮着自己妈妈的身体。他喝的很开心,喝饱以后就“呵呵呵”笑着。那种感觉让张熙辰很舒服,也很满足。很自然的,他开始抚养这个男婴,将其当做自己的儿子。
幻想中的场景被一阵冷风刮走,张熙辰重新回到了现实。
一个男人,带着孩子生活了三年多的时间。他管他叫“爸爸”,他管他叫“儿子”。尽管年龄刚满三岁,男孩已经学会了如何用刀,知道如何捕捉老鼠,懂得分辨一些最常见的可食用植物。在尚未成为“工蜂”以前,曾经有好几次,男孩被别人当做被捕猎目标,也有人提出用饼干和罐头想要将他从张熙辰手里换走。他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从未答应过,也使用最直接最疯狂的暴力,把想要捕猎男孩的饿鬼打跑,砍死。
回到家,看见妻子与自己的结婚照片,张熙辰才恍然发现,自己在那个时候犯下了何等可怕的错误。
他再也无法面对男孩。
男孩曾经很多次问过:“爸爸,我的妈妈在哪儿?”
这问题让张熙辰感到很滑稽,不可思议,也难以启齿。
老子总不能告诉他:“你妈被我吃了,你小子也有份儿。当初要不是用你妈的肉熬汤,你也活不到现在。”
是的,你的胃里有你妈的肉在蠕动。她没有给予你乳汁,而是用肉块和肉汤来喂养。尽管她并不愿意这样做,但事实就是如此。
张熙辰很后悔回到这座城市。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其它基地市,或者是某个新建的“蜂巢”,就不会看到亡妻的照片,就不会想起病毒爆发时候的那一幕惨剧,也不会由此产生出强烈的负罪感。
这种思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在最危险的关头,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保命。可是一旦得到安全,理智和道德总会产生出强烈的罪恶感。张熙辰总算是明白上学时候看过《悲惨世界》里的主人公冉阿让,为什么会在偷取银器之后,会被神父的慈悲所感召。
张熙辰花了好几天时间做准备。他在房间里摆满了自己可以弄到的所有食物。“蜂群”内部的食品配给证也摆在桌子上,还有一些自己常用的武器,几百发子弹、猎刀、衣服……
自杀是最好的解脱。否则,那个被吃掉的女人会在梦里不断出现。当然,临死前总要做点安排。至少,得让那个叫了自己很长时间“爸爸”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再也没有比死更简单的事情。五阶强化人也有无法克服的弱点。他们终究是人类,缺氧是他们最大的死亡威胁。强悍的体质可能在很多情况下都能保命,但一根绳子,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生命。
就在张熙辰掏出手枪,把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熟睡的男孩,竟然跑到了客厅里,站在自己面前。
在动荡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无论心智还是能力,都要远远超出和平时期被家长溺爱的娃娃。
男孩早就已经察觉张熙辰有些不太对劲儿。虽然并不知道张熙辰与被杀掉的妈妈之间那些事情,男孩却一直把这个男人看做是父亲。
在难民营里呆过的孩子,都知道什么是武器,都知道手枪可以用来杀人。
他泪流满面走到张熙辰身边,张开幼小的手臂紧紧抱住张熙辰大腿,乱哭带喊地叫着:“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不要!”
这声音很稚嫩,毫无杂音,虽然是哭,却如同天籁。
张熙辰只觉得浑身一震,举枪的手忽然变得如千钧巨石般沉重,再也无法举起,只能软绵绵的垂落下来。
他不由得想起被丧尸吃掉的女儿,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按进火堆里活活烧死的女人。
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逃走?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暴起杀人?不都是为了活着吗?
我有儿子,我是爸爸。
那女人答应要成为我的妻子,我杀了她。
那女人是你的妈妈,你吃了她的肉。
我们都是罪人。无论谁在这件事情上更主动,谁负的责任更多,都有着无法推卸的罪恶。
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理愧疚?
张熙辰面容扭曲着,慢慢蹲下,把头深埋在男孩胸前,粗壮的胳膊紧紧搂住男孩的肩膀,仿佛那是自己必须依靠的支撑。过了很久,他才不再发出如蒸汽火车般沉重的呼吸,开始了充满痛苦与悔恨的抽泣。
窗外,一轮新月高挂在天上,洁净的月光照进屋子,把一切都染上银亮的光芒。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相拥着哭泣,他们很伤心,哭声却带着无法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