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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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晏龙还由着她说,后来便有些不耐烦,便打断她的话吩咐道:“啰嗦些什么,快去禀报帝君!”
来人走后,晏龙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道:“对不起。”
非常意外,又不明白这话的含义,我转头看了过去。桃花眼中冰霜已少了许多,他继续说:“我其实早知道这事,只是还没想出万全之法就发展至此,累你到这般地步……”
经过这么多事,我早已分不清现今之果是因何而种。只有摇摇头止住他的话,简而言之,“你救过我。”
“就这些?”他仍然期盼。
桃花眼中光波脉脉,恰似当初桃源中的漫天粉瓣,袭人亦柔。他身后的庭院里,正是满目新绿,玉兰嫩叶含苞,翠竹如翡欲滴。
歉意与矛盾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碰撞,我开始在想,其实离开并非是最差的事,风亦然,子轩或许也亦然。他们可能都有了新的开始,那我呢?
面前这人本来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我原已没有信心重拾。不是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套牢我的并非愧疚,而是不可磨灭的印记。
不知何时可以放开,也不想放开。一直以来的拒绝,其实也是想避免伤害。
“就这些。”我答道,心中仍然坚持着寻机去蒙拓林的初衷。
余光能感受到的暖意化作冷冽,他也开始沉默。
谁曾想,没几天我就盼来了明昱亲自送上的喜帖。他与天晴将择日完婚。
两个小人的动作倒挺快。看着喜帖的艳红,起初的欣喜一过,我便生出好些失落。因为再也不能如从前所想,去蒙拓林陪在明昱身边。
人家小两口的日子,我夹在中间好似外人。更重要的是,真的不想天天见着天晴。
收到喜帖的那晚,月朗无云,冰玉纯圆。
清夜露凉,悬星更如掌灯,临水浣纱濯,傍山碎银灿。黝黑夜幕中,纵然月色如水倾泻,光芒也抵不过星汉。
心事沉沉,在院中望向星空,看了半晌仍是郁结,不禁一声低叹,身后就有人将一件披风搭上我的肩。
“姐姐,”他说,“看什么呢?我在西厢房见你望了这么久。”
“找找哪颗星最亮。”我随口答道。
“可是,我听说若有人一直望天,那并非在找寻什么,而是因为寂寞。姐姐,你说呢?”
“明昱……”我欲言却是无力,“你不懂。”
“早些时候或许我不懂,如今却是你不懂。”他又说,“你在画地为牢!”
“明昱,泯士林那边的情况怎样?”已沉在我心底的两个结他真的不懂,而嘴上却不愿再讲,我马上转换了话题,他也乖巧地不再重提。
闲唠至半夜,催促着明昱回屋,我也转身走进东厢房门。也许是自己眼花,迈进去时的第一眼落在了侧间垂帘,那帘角上好似有片紫纱倏然梭入。
整夜辗转难以入眠,一早便去祈年阁上纵目远望。
眼界之内,重重殿阙雄伟壮观,遥望鹿台,更有粼粼彩波在树色间闪耀。四方美景尽收眼底:琼华绿树拥清塔,玉砌蝀桥似白虹,婉静瑾池如碧玻,鳞次琉璃映朝霞。
现今看来,方丈岛上的景色也不似先前那般无趣,看着不由得人不舒心。
深深吸了口气,浏览眼前胜景,心底倒生出些留恋之情。
“这里美吗?”身后有人问话,话音平淡。
“嗯。”我应道,其实知道他已在后面站了很久。回身,一袭墨绿锦袍的晏龙让我想到初见墨漓的那天。后来自……己确实细想过,当初因为不愿说话与他也没少产生误会。其实不仅是他,风如此,子轩也如此……
心中低叹,归根结底,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也是自己的信任不够彻底,而今懂得信任时,斯人已远去。
无声取过他手上的披风披上,下了祈年阁,望着泰熙殿的方向往回走。
他缓步在旁,无语。
一路上的姹紫嫣红也是美不胜收。粉红的锦蓉,墨紫的烟玉,银黄的春睡,淡青的凤绿,还有一花多色的胭脂点玉、娇容三变等。无数的娇艳纷纷争呈,花盘上些许露珠盈盈楚楚。
“世子,世子妃!”迎面遇上些宫人,都是会心地笑着按礼数下拜。
对她们点了点头,我往前走去。
随着风仍然飘来些她们的艳羡碎语,“她也真厉害,初时那般不得宠……,现在却矜贵如此。”
“人家也是舍命相救,换谁不会感动?”
“是啊,若换作是我……,也不知能不能做到。”
晏龙皱了皱眉,我知他最听不得有人背后说长道短,不论褒贬。便去拉了拉那垂在手边的墨绿袍袖,他转过头来时眉头已舒展,眸光却甚是冷清。
有些无奈。
我已知自己取血饲魂后昏迷中一直紧紧抱着的那个东西其实就是他。当时说着胡话都往他身上缠,他也就由着,还贴身反渡回一些精血为我补虚,我便由此得以晃过鬼门关。
可是,我与他这半月的榻上缠绵却被传得惟妙惟肖,世子伉俪生死相随的故事感天动地,亦早就飞出了方丈,在仙界各处愈传愈广,遍地开花。
其实我们自己心知肚明,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们并没有恶意。”那两个婢女的下场我仍记忆犹新,而这些人不过只是艳羡而已,我忍不住便开口求情。
墨绿袍袖被我拉到轻摆,晏龙眸中冷清被晃散,开始漾起了些许柔光,“我也没有恶意,留在这里,我担保绝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这是我所听到过的,他最轻柔的语气。而那目光,让我几乎觉得自己见到了当初在梧桐树下等待我的那个男孩。风的温柔与他的温柔,都很清淡,仿佛是春夜细雨,绵绵地不知不觉地就渗入了某个角落。
虽然一个是忧郁的清淡,一个是骄傲的清淡。毕竟这两人还是有共同之处。
终于,我没有去蒙拓林。比起天晴,我觉得自己还是乐于与晏龙相处。至少,看着他比看着天晴好过些,至少,现在的他不会说我不想听的话。
在方丈的日子过得与以往无甚不同。
自元阳回补后,晏龙待人和气了一些,话稍微多了一些,虽然没有象原来一般冷若冰霜,却也不易亲近。但他对我的承诺真可算作一言九鼎,曾经担心的事也再未提起,所以在方丈呆得愈加放心。
旁观他处理事务雷厉风行,谈论起来惜字如金,但吹箫和琴时又另当别论。彼时的玉人凝神贯注,漱玉罗衫,面容淡如云烟。随着手指的节动,空灵的乐章自箫中飞出,衬着箫底的淡紫流苏轻晃,和着我的琴声悠扬。
识人凭心,即便无话,也能从和弦中逐步了解他。
朋友般的友好相处,让我完全放下戒心,琴艺同时突飞猛进。
日子于是一天一天,一成不变,晃着晃着就过去了百年。
山水依旧,未见风雨。
来去或许无异,或许淡却了叹息。
云秀风清,翻飞的弦音,送走了曾经的年轻。
第五章 相思成毁
作者有话要说:打架就是休闲,打架就是休闲,打打架活动活动筋骨。。。。。。。
我知道我这一章有一个很明显的别字,那是我故意的,大家不用找虫虫了,木办法呀,这两天被河蟹惨了,我几乎吐血而亡,所以前两天也不是故意伪更的啊,估计很多文都这样的,同志们谅解。
因为河蟹用去了很多精力,这章貌似还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好,为了兑现承诺先贴上来,以后再修了,大的情节不会变,各位不用担心。
这文都到这份上了,我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信念,善始善终,唉,阿弥陀佛,阿门看似平淡的百年间,除了各大洲为了争夺灵脉而打杀抢掠的日常琐事,外面也发生了一些大事方丈热传。
第一件是明昱在晏龙的帮助下,扫平泯士林重获日族大权,后被颛顼帝新封为火神,云湛被立为司日。
第二件是日族仍在战事中时,整个月族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蒙拓林便几乎成为日族的天下。
第三件便是颛顼帝终于抓住一个名为谋逆的理由,上书黄帝讨伐少昊。是年秋,由晏龙统帅,大肆发兵,打垮了这个最大对头。议和息兵后,沧海岛一蹶不振,而方丈岛的根基更得以巩固。
第四件是魔界出现了一位新俊,传闻修为超群仙界几乎无人能敌。该新俊几十年时间内带领魔族扫清横行的大小魔头,颇受众魔敬仰,于是被推为魔君。新魔君建都墟昌,在他的肃然整顿下,整个魔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除了明昱的事,其它的我都觉得与己无关,只不过听到魔族的消息是心中略微有些震动。对此,我跟自己解释为忆起了残血。想当年我疯狂跑遍仙界的时候,她已被岳府释放,后面就不知去向。
残血,或许回到魔族了吧。
一百年,外面有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帝君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叫晏龙去议事,每次他回来面色都比较差,象是被帝君狠训了一顿。作为朋友,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拉着他鼓捣丝竹消遣。
某一日,院中樱花开得无比灿烂,花树下又传出琴箫合奏的旋律。一曲终了,我撒开覆在古琴上的手,仰首对着旁边的晏龙笑了笑。
他的神情没有多少改变,只扬了扬嘴角,往后退去一步,却撞在樱花树上。
樱花碎瓣飘洒而下,纷落眼前,粉白的颜色快要挡住我的视线。抬手拂开,又嘬嘴吹去搭在刘海上的几片。突然便感到对面的眸光有些沉静起来,心有所感地看了过去,刚好听见他说:“如此,甚好!”
言毕,就见他微抿着淡唇粲然一笑。他真的在笑。以前从没见过他笑,这一瞬,为着他的笑,院中的樱花似乎都更加烂漫。
也是那一瞬,心跳忽地慢了半拍,募然间有个感觉,认为自己真能做到,有个这样的人相伴一生也不错。
可下午却又传来消息:魔君悍然对仙界宣战。仙界各方都立即出兵应战,颛顼帝君钦点晏龙挂帅。
他并非首次出去征战,可这回才到了第二天,我便开始魂不守舍。隐约的直觉爬上心头,越变越沉重,重到我必须立即去找出答案。
交战之处位于两界分界的湄水。据说那里有一个上古通道,原本早就废弃,前几年却被魔君悄然打通并占据,此番便用来往仙界运送士兵。
我于下午抵达湄水岸,两军阵势已然排开,眼看开战在即。
五路散开仙气缥缈的营帐,是仙界五帝帅下。一团紧凑暗红诡然的战垒,是魔君亲率。而那暗红,一看到就让我想起陌雎里。
进入颛顼帅旗下的大帐,见到晏龙,我仍然心慌意乱。他似乎有所感,眉头轻蹇,话音冷淡,“你怎么来啦?”
“告诉我魔君的名字!” 这便是我的直觉。起初问起这个时,方丈岛上人人摇头,义父也一直强调没有子轩的下落。当时我真没想到有这可能,凭子轩当时的修为不可能短短百年内就至如此之高,更何况他还挨了我一刀。而此刻却无法不想,不然晏龙启程时看我的神情为何那样怪异,不然我为何这样心慌?
两军对垒下他不可能不知敌方主帅姓甚名谁。
可他还是无言。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愈加心慌。
“渲止。”在我迫切目光的逼视下,他终于开口,“但是,与你所想的不同。”
“有什么不同?”魔君的名字听着明明就是子轩二字倒过来,实在是太激动,我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确认,转身便欲跑出大帐。
“你去哪里?”晏龙跑上几步使劲拉住我的手。
“我要去看看。”
“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