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倾记 神启-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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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长莲的惊愕,老太指着他自问自答:“你是长莲?你就是女神长莲!”
“是,我是长莲,你怎么知道?”长莲边揉着手腕边反驳,“但我不是什么女神,我是男的。”
“男的?嘻嘻,”老太那张脸一笑,在丑陋、滑稽中又新添几分恐怖,她笃定地说,“你现在,既不是男,也不是女。”
“你说什——”敢情您这是说我是人妖呢?长莲正要发火,只见老太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抬起双手甩了几个手势动作后,咬破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鲜血流淌间,她已在他的额头上胡乱划了几道,只半秒,长莲双眼中就像被太阳直射般光芒满布。
【七】
清风拂过。
随风而至的是——
好香……槐花吗?
安源虚弱地睁开眼,眼底白蒙蒙的浅雾过后,犹在梦中般淡淡地能够看到些许虚幻的颜色,他知道自己身体负伤,像这样睡睡醒醒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这期间,他能闻到各式药材、香料和花草的气味,还能听到时而顺着风荡、时而近在耳边的清脆的铃铛声,还有少女和老妇的对话声——
“喂!老妖婆,我每天上山下山爬这儿爬那儿地给你采药,怎么他还是没醒啊?”
——满腹怨言的少女声音,夹杂着铃声,似清风,如山泉。简简单单说句话却好像顽皮的小妖为了蛊惑人心捏着嗓子唱的奇妙歌曲,很甜,很凉。
“要不是我这双回春妙手,他本来已经在黄泉河边转三圈了!别废话了,快去山上采药!”
随着老妇人嘎嘎作响犹如风中枯枝的声音,一个大约是竹子编织的篮筐之类的东西被扔在地上。
“又是那种长得像蜈蚣的东西?上次我在那附近看到熊了!”
“所以不是给你驱熊铃了吗?熊也挑食的,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它塞牙缝。快去吧!嘻嘻,”故意扬起声调的粗哑笑声,“让我来给安源擦擦身子。”
“喂!”
“叫你擦得白白净净后一看,还真是个不得了的美男子哪。”
“你别碰他啊,老妖婆!等安源醒来发现自己的贞操赔给你,他还不杀了我。”
“怎的你就能碰?”
“我是男的啊。”
“你最好照着镜子来发个誓。”
“我变成现在这样子还不是因为你施的妖法!”少女着急的声音,“你、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变回去——”
“这个我可说不好……”脚步挪动声。
“你干嘛!都说了不准你碰他了,安源他——咦?”
叮叮当当的铃铛渐近声,还有丝丝缕缕、似有似无的不知是什么花的清香。
安源艰难地转动眼珠,可以在雪花中看见模糊的身影靠过来,先入眼帘的是延绵长坠的黑色长发,视线沿着这柔滑瀑布而上,是肤色胜雪的脖颈,嫩粉如桃的嘴唇,漆黑的眸子里盛满这世间星光。
她紧张地看着他,语气里全是关切,“安源?你好些了吗?能说话吗?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再多睡一会儿吧。”
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意识如在雾中的安源张了张嘴,想问“你是谁?”却没能说出来,又重新回到黑暗的浅梦中,但耳边的声音却穿透了层层梦境而来——
“我会陪着你的。”
【八】
烈日当空,琛轩不耐烦地挥剑刷刷削去眼前阻路的杂草植物,他回望身后,果然带上山的四个士兵又不见了踪影,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七天来第几次上山,每次带上来陪同搜寻的人总是于半路走失。
莫非传说是真?经过这些天的亲身经历,他也不得不信服了。
东秦举兵突袭那夜,当琛轩得知敌军计谋时,便第一时间单枪匹马赶回了营地,猛然间见尸首遍布,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搜索几番不见安源亦不见长莲,他才算回了半个魂魄。那之后,在大胜归来的东秦协助下,一路排查到帮助了长莲他们的那对老夫妻。听他们说了当夜情况与安源的伤势,又说了当地沅尘山的传说——
“安源……”琛轩面色沉重地扶着额头,垂眼望着眼前茫茫野草发呆,如果传说是真,那安源他们岂不是……迷失在这座山中?安源他……伤势那么重……
不能再细想,他摇摇头,重重叹声“啧!”后准备下山,再去东秦营内多借些人来搜山,随着时间流逝不能再耽误了,无论会损失多少人力物资都无所谓,一定要找到安源!
正要折返,却听到一串串铃声在山间飘荡。
是这山上的人?自上山以来还从未见过人影。琛轩心中纳闷又惊喜,静下心细细分辨声音方向,循着铃声绕过一棵棵百年老树寻去,却始终不见人影,他又开始焦躁,在密林中失了方向,左右张望,却始终隐隐听得清脆铃声就在附近。
“琛轩!”——
正此时,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叮叮当当的铃声从头顶上方投下来,十分兴奋地叫着琛轩的名字道:“你怎么找来的?”
琛轩仰起脸,正午的光照透过分布不均的树木枝叶会聚成不能直视的巨大光芒,猝不及防的他赶紧抬起胳膊遮挡,眯起眼却只见背光的模糊身影是个身形纤细的少女体格,晃荡着一双腿坐在高高老树的粗壮树干上,一头长发如整张黑色绸缎般纷乱垂落,没在光晕中的脸只能瞧见勾着笑意的粉色嘴角和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
是人还是林中的妖精?
琛轩极力想看清楚,于是侧过脸避了会儿光再重新抬起眼,终于光照渐弱,才让他的视野逐渐清晰。
皱了眉,他迟疑地问:“长莲?”
第五章洗月
【一】
这一日,长莲如往常般按照老太的吩咐去山中采摘入药所需的怪奇花草,因为反复上树下树已经练就利落动作的他刚爬上棵千年龄的老树,就于高处俯瞰时瞧见了熟悉的身影,高而清瘦,招摇的金色服饰,焦躁却轻柔的动作——
“琛轩?”他并不确定是否是他,但已下意识地急急叫出声来。
那人仰起脸,俊美容颜、高傲神色,果然是琛轩。
只是他却怔住了,像看着陌生人似的疑惑表情,想着自己坐在高处,可能他看不清楚,长莲边叫着“我啊,我”,边像只猴子般身手灵活地接连跳了几跳,轻盈地落了地,再笑着望他道:“看清楚了吗?”
琛轩回过神,奇怪眼前的长莲分明还是原来那副熟悉的干瘪小瘦孩子模样,怎么刚才被太阳晃了晃眼,自己就能把她看成另一个全不相似的人呢?
他慢吞吞说:“你……头发长了。”
“咦?啊,是啊。”长莲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长得特别快。”的确,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是一头清爽的短发,现在的长度却已经覆盖了脖子。
虽然只是头发长长了一点点,为什么看起来却有点不一样……
琛轩端详着长莲想,如果头发再长一些,也许自己就再难对她说出“不男不女”这样的话来了。
“你发什么呆呢?”长莲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们仗打得怎么样了?赢了没有?”
琛轩听得这话立刻变了态度,横眉怒目问道:“安源呢?安源在哪里?”长莲未来得及反应,他又继续以责难口吻说,“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为什么?为什么会伤?你怎么能让他受伤?”
如连珠炮般的问话叫长莲傻了,他弱弱地说:“你先别激动……”
“是不是因为你?”
见琛轩箍紧了拳,“我……可是,”安源的确是为自己受伤,心虚的长莲倒退两步摆摆手,“他现在没事了。”
“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如果与你有关,我定要把你——”说到激动之处,琛轩抬起了手,只见长莲耸起肩膀也不躲避,只是紧闭双眼作出“要打便打”的视死如归状,他才重重“哼”了声垂下双手,“立刻带我去见他!”
“好好,你跟着我。”长莲怯弱地瞟他一眼,转过身理所当然地跨出几步后发出疑惑的声音,“呃?”奇怪,自己来时的那条山路怎么不见了?
“怎么了?”
“没什么。”不想过多招惹正在气头的琛轩,长莲干笑几声,掉头换了个方向,“这边走。”
结果,他们两人在放眼望去四周景象别无二致的林中转起了圈子。
看着抓耳挠腮的长莲,心中各种郁闷、疑惑纠结成团的琛轩终于憋不住爆发了,他不耐烦地吼道:“到底是往哪边走?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你别着急嘛,我只是一时间找不到路而已。”长莲的额头上已经泛出了汗珠,他想起老太说的话:
“为何有许多人找不到我这儿?那是因为这山中自有一套驱人之法,都是些障眼术。”
“心中存有疑虑,以及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是找不到我这儿的,只有心境单纯,心无杂念的人才有资格求来我的回春断诊。”
“你独自一人于山中采药时也是,心中绝不可有过多情绪,心若乱、眼即乱,你便会和许许多多上山人一样永远迷失在山中。”
“是不是安源有事?你不想也不能让我见到他?”日夜挂念安源的琛轩已经好些时日不曾真正合眼休息,此刻的他双眼布满血丝,脾气难以控制地暴躁易怒。他步步紧逼长莲,音色低沉,“你说,他到底怎么了?活要见人——”他顿了顿,“不,一定得活着。”
“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你这样会害我们出不了山的!”长莲被感染了他的情绪,烦躁地左顾右盼道,“都说了他没事!”
“那你马上让我见到他!”
“你冷静点!”长莲忽然双手握住琛轩的双手,却被他厌恶地挥开,但他仍旧不管不顾地再次握住他的双手,不容琛轩辩驳地瞪着他的双眼道,“好了,你看着我。”
“你——”
“什么都不要说,只是看着我就好,就听我这次。”
琛轩咬着牙,不耐烦地垂下眼再抬起,依长莲所言,四目相接。
“好了,不要说话,乖。”见他难得听话,长莲有点得意地笑了,以轻柔的声音,像抚摸着猫的后背般的语气道,“冷静点,深呼吸,冷静,什么也不要去想,只是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慢慢地呼吸。”
真奇妙……
犹如温水般的体温从长莲的双手一点点漫过来。琛轩已经忘记上一次碰触到别人的皮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许是幼年时?不,是那一次……和安源告别的那次,那一次,安源他也是这样用双手箍着自己的双手,很用力地。
好安静。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穿梭于林中的风声和草叶之间的摩擦声。
琛轩看着长莲笑意盈盈的脸,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正一拍一拍地逐渐和自己的融在一起。莫名泛起的安心感,从身体深处仿佛干涸的井中重新一点点积聚的纯净清甜的水,转瞬间快顶到自己喉头——
起风了。起初是轻轻的,没多久便会聚起来成为一个小小的却不粗野的旋涡,温柔地圈起了琛轩和长莲,卷起了他们的发,数不清的绿叶青草亦被卷起,化作一条条叫人目不暇接的绿色光影,让琛轩看呆了,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的长莲依旧看着他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