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1938-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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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秦恬觉得这个答案理所当然,可是当她看着凯伦的背影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忽然觉得胸口窒闷的难以呼吸,她猛的站起来,低喊,“凯伦!你……”
凯伦回头,他的眼角湿湿的,表情却一贯的温和:“恬,舍不得我吗?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秦恬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脑子很混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能低声问:“你知道,参战的意思吗……会死,枪会射穿你,炮弹会把你炸聋,然后,然后……”
“恬,你也想这么对你哥哥说吧。”凯伦微笑,“放心,我们很快会把德国赶回去,然后,我会打听到你哥哥在哪,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他的。”
秦恬抖动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上前,拉着凯伦轻声道:“小心。”
凯伦回身拥抱了秦恬,然后用咏叹一样的音调道:“牺牲,或者苟活,这是个问题!”
秦恬的日常生活中并没有牺牲和苟活这么有深度的词汇,她只能一头雾水的奇怪凯伦最后在怪叫什么,然后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回身,和她在一起的只有五个无处可去的员工,其中只有一个卡瑟琳和她相熟,因为卡瑟琳是客房服务,是夜间八卦论坛的主力军。
卡瑟琳眼眶红红的,她拉着秦恬坐下,呜咽:“恬,该怎么办……”
全艾森豪芬都知道卡瑟琳暗恋凯伦,恐怕他们早就已经依依惜别过,看着卡瑟琳的表情就知道告白结果不怎么好,但这样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桑塔婶婶的儿子卡尔就在前线,她着急的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前线去把她儿子保护在怀抱里,战争的消息断断续续,最开始两天最是煎熬,听说德军攻势极其凶猛,而且南北夹击,显然是早有准备,波兰政府虽然一贯有针对德国袭击的对策,可是在凶猛的机械化部队前,完全没有一丝胜算。
华沙尚还安全,可是人心已乱,听说街上一片萧条,只有征兵处人满为患,学生,青年,壮年,男人们纷纷走进征兵处参军,女大学生们则一窝蜂加入了志愿者,被一车一车的拉往前线做护士照料伤员。
卡瑟琳好几次忍不住就要去了,都被秦恬死死拉住,她无法拦住哥哥和凯伦报国,无法拦住青年的热血,但是卡瑟琳是中立国瑞士人,她不应该被扯入这场腥风血雨,战地爱情固然浪漫,可若是真要用血铺就,那可一点都不美。
九月三日,又溜出去打探消息的桑塔满脸喜庆的回来说英法对德宣战,德国鬼子很快就会被内外夹击打出去,防空洞中一片欢呼声,桑塔婶婶破天荒贡献出了自己私藏的白面包和黄油,还开了一瓶葡萄酒。
政府一直没有来征收食物,照桑塔婶婶的说法,德国现在一国抵抗着英法还有强大的波兰的夹击,肯定撑不了很久,政府不借助民间力量也能解决。
秦恬这期间完全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愿意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三天后,又是难捱而寒冷的一天,卡瑟琳正和秦恬依靠着半醒半睡,忽然,桑塔婶婶缓缓的走到壁炉旁,坐下来,呆呆的看着壁炉。
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哭的鼻头通红,脸上的肉一抖一抖。
两个女孩儿在一边呆呆的看了半晌,猛然醒悟看到的是什么,连忙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拥住桑塔婶婶问道:“怎么了婶婶,出什么事了?”
桑塔婶婶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然后一把抱住卡瑟琳呜咽道:“卡尔,我可怜的孩子……”
秦恬心里咯噔一声,紧紧盯着桑塔。
这时,另一个出去帮拿东西的年轻人桑埃托走进来,对着秦恬眼神示意了一下,秦恬走过去,看着他。
“波莫瑞军团,波莫瑞军团……”
“什么?”
“她儿子在波莫瑞军团骑兵旅,前两天……被歼灭了。”
“……有活口吗?有俘虏吗?”
“不知道,都不知道,但是听说骑兵旅撞上的是德军的坦克部队,你觉得……有可能吗?”说罢,桑埃托还很想不通的样子,“坦克怎么能组成部队呢?德军的进攻为什么会这么快,没有马,他们怎么走?全部车吗?他们,他们哪来那么多车,那么多钱?凡尔赛条约呢,凡尔赛条约呢?!”
全部都是凡尔赛条约的功劳!秦恬暗骂,再也不理睬他状似疯癫的询问,而是呆呆的看着桑塔婶婶,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波兰语实在不咋地,也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么用波兰语安慰一个可能失去了唯一孩子的母亲,而汉语太博大精深,她不确定能让人听懂。
只能呆呆的看着卡瑟琳安慰着桑塔婶婶。
“恬……”桑塔婶婶忽然回头,握住了她的手,“你说的对。”
“什么?”
“我应该,应该让他回来的,不该,不该让他参军,呜呜呜呜……”
“桑塔婶婶,说什么呢!”秦恬努力挤出微笑,“你怎么知道卡尔哥哥就一定,恩,牺牲了……说不定他正在哪好好的躲着呢?”
“呜……”桑塔婶婶哭的嗓子嘶哑,众人只能无奈的围着。
桑埃托看这情况,叹了口气,拍拍秦恬的肩膀低声道:“好好安慰桑塔婶婶,我,我喊人做点晚饭。”
“好的。”秦恬点头,却只是握住桑塔婶婶的手,一言不发,卡瑟琳则把桑塔婶婶搂进怀中,像安慰小孩一样。
形式一天天变幻着,每一天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从广播,从街上一点点的死寂中都能感受到战争的迫近,仅仅几天时间,却让人的神经极度紧张,秦恬好几次醒来都手脚冰凉,她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但是无非就是电影上那些枪林弹雨和尸山血河的场景。
她忽然又发现穿越的坏处了,那些逼真的电影,战争片,能够让她比周围的年轻人更深的体会到战争的可怕,从而更加慌张不安。
形式一天比一天严峻,几乎没有一条信息是让人轻松的。
街上再没有人了,即使没有足够的防空洞,不断的炮声也会把人类仅存的潜能激发出来,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偶尔一两个神色匆匆的行人走过,也是躲躲闪闪,唯恐天上忽然掉一个炸弹下来。
酒店大堂偶尔会躲进来两个行人,或者被桑埃托和他的同伴救进来两个被弹片擦到的伤员,秦恬和卡瑟琳虽然还不至于手到擒来,但对付那些小伤总算有了些经验。
傍晚,正在防空洞温暖的壁炉边打瞌睡的秦恬忽然被一阵争吵声惊醒,桑塔婶婶脸红脖子粗的进来,大怒道:“这群该死的!该受诅咒,该下地狱的混蛋!”
秦恬眨眨眼,迷惑的看着桑塔婶婶身后的卡瑟琳,她也一脸愤怒。
桑塔婶婶咒骂着分发食物,其他人都一脸迷茫。
卡瑟琳拿着自己的白面包和玉米汤坐在秦恬身边,小声道:“政府撤离华沙了。”
“什么?”秦恬睁大眼,“那岂不是,岂不是……”
“战局已定了……波兰政府抛弃了这个做了他们两百年首都的城市,他们抛弃了华沙,他们放任波兰走向毁灭!”卡瑟琳碧绿的眼里隐隐有着水色,“恬,我们该怎么办,在这儿像亡国奴一样的活着吗?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
秦恬把卡瑟琳抱入怀中,迷茫的看着壁炉的火焰,直到眼睛酸痛,她喃喃道:“没事,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顿了顿,她又道,“早叫你不要坚持,战争没那么快结束,快回去吧。”
“可是我还有学业,同学……”
“哪有父母和亲人重要。”秦恬循循善诱,“走吧,回家去。”
卡瑟琳通红的眼睛看着她:“你,回去吗?你家不是在法国吗?德国不敢打法国,你也离开吧。”
华沙被占领后,或许生活艰难点,但是只要自己不是犹太人,不要不怕死的去招惹德国人,还是有活着的希望的,德军不是日本鬼子,二战史中极少有有关他们侮辱“花姑娘”的事情,对于她一个弱女子来说还是安全的。
但是现在要她穿越德国去法国,且不说转眼两国就要开战,单看二战地图上法国那遍地开花的样子就让她胆寒了。
更何况,现在她这具身体唯一的亲人,只知道她在华沙。
她不愿意孤身一人在这恐怖的时代为了所谓的绝对安全四面流浪,这是一场遍及全世界的战争,如果躲不掉,那就为了一点小小的希望,去迎战吧!
坚定了回家的想法,卡瑟琳脸上渐渐从容,转而就听到了桑塔婶婶的抽泣声。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皆苦笑,是啊,这时候最需要安慰的,明明是桑塔婶婶,她的儿子刚刚疑似为国捐躯,转眼自己也将成为亡国奴,这种感觉,绝对不好。
正当秦恬组织着安慰的话缓缓起身时,桑塔婶婶忽然起身,擦着眼泪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我去准备明天的熏肉。”
也就在第二天,广播中又爆出一个新消息,秦恬还没听清楚,桑塔婶婶已经开始捂脸痛哭:“上帝!救救波兰吧!”
桑埃托和两个男生眼疾手快的抱着收音机跑出地下室,秦恬只能一边忙着安慰桑塔婶婶,一边问卡瑟琳:“出什么事了?”
卡瑟琳看着桑塔婶婶的表情充满怜悯:“苏联也出兵了,他们无视了和波兰的互不侵犯条约,波兰政府一跑,就打着自保的名义侵略了波兰东部……波兰完了,恬,我们必须尽早离开,否则……”
秦恬沉默,她能到哪去?她不知道在中国的老家,也不知道在法国的有父母的家,难道真孤身一人跑美国去?瑞士什么的,要说绝对安全,她也不信,
“卡瑟琳,你快准备一下吧,我,我还要留在这。”
卡瑟琳知道秦恬的难处,她虽然想不通为什么秦恬不回法国,但是她也不欲多管,只能默默的点头。
似乎其他几个留学生也决定回到家乡去,这一天所有人都沉默着,听着外面时隐时现的广播声。
秦恬感觉非常累,她在历史和现实间难以分清自我,不断的回忆和怀疑消耗着她的精力,正当她在壁炉边昏昏沉沉时,忽然被卡瑟琳摇醒,她睁眼,看见卡瑟琳惨白的脸色:“恬!怎么办,华沙被包围了!桑埃托他们说,华沙外面全是德国部队!完了,这群吃人的魔鬼,他们会杀光我们!”
秦恬不知道为什么卡瑟琳会有这样的想法,德国陆军在二战时期固然战力强悍,口碑却也是好的,全是后期被纳粹党卫队给毁的名声,也不排除他们对犹太人的屠杀,但是对其他国家,却并不灭绝人性,为何卡瑟琳会这么说。
她却不知道现在外面的广播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德国军队如何凶残恶毒的宣传,播音员义愤填膺的说着我们的军队被如何如何惨绝人寰的屠杀,德国陆军如何不放过一个村落一个小镇,轰炸,烧杀,德国陆军就如蝗虫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让所有波兰人心惊胆战,他们不明白德国何时与自己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但也明白无论有没有仇,遇到德国军队,自己必死无疑。
这也让华沙被合围的消息更加让人绝望。
“怎么办,我们会死的!”卡瑟琳几乎崩溃,此时其他人不知道到哪去了,地下室只有他们俩人。
秦恬温声安慰:“没事没事,不会死的,德国人不吃人。”
“你不知道,广播里说,他们不留战俘,连平民都不放过,不管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