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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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对于男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些杀戮与争端,就是那权力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男人和女人终究不同。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触笔极轻柔,但如行云流水,轻描淡写勾勒出火绒的轮廊,点下灵动双目,涂抹开柔软的红毛,周遭景物映衬,如一小贼顾盼再三的瑟缩模样,顿成在密林深山里的栩栩如生的一只火狐。
一缕发丝从秦弄月肩头滑落,挡住了卿容看他的视线。
“好了。”果断收笔,落章,火狐图即刻完成。
“画得真好。”卿容发自内心地赞扬。
“你喜欢就好。”秦弄月谦虚地回答。
卿容迫不及待宣布了画的所有权: “这画归我了。”
“好。”秦弄月见她难得露出娇俏模样,心中更加欢喜,脸上渗出丝丝笑意。
卿容美滋滋地抱来火绒,逗弄它道:“这是你的画像,看看,像不像你?在照镜子吗?”
火绒贼溜溜的眼睛盯着那画半晌,突然纵身一跃,想从卿容身上跳下去扑到画上去,秦弄月眼疾手快抓住了它,拎住了调侃道:“小东西,这不是母的。”
“噗嗤——”卿容忍俊不禁,“你还真了解它,我都没想到这茬儿。”
秦弄月脸色微红:“随口一说罢了。”将那罪魁祸首又塞回卿容怀里。
两人说笑一阵,秦弄月离去了。
过了两日,秦弄月大早就叫了卿容起来,要带她出去游玩。卿容自是高高兴兴梳洗一番,带着火绒出了门。
两人携一丫鬟坐了马车出府,卿容自觉地吃吃喝喝,一点也没有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意思。
出了城又走了许多,秦弄月下令停车,丫鬟收拾一番,三人一同下了马车。
终于离开了那闷死人的屋子,终于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看到那湛蓝无边的天空,还有苍翠欲滴的林木,卿容觉得自己是出了笼的鸟儿,除了高兴就是高兴,除了畅快还是畅快。
久违了的绿树红花,叶是如此勃勃生机,花是那般娇艳欲滴,比起花园里养着的,更多几分野性和狂傲。卿容觉得什么都顺眼了,看看丫鬟小锦,看看秦弄月,都是带笑的脸庞。
秦弄月与被她感染,跟着一起高兴。只是这高兴中又带了几分心酸,这简简单单的自由,是他剥夺她的。什么时候,他才能给她完全的自由?或者说,什么时候,她才肯留在他身边,享受自由。
若是要他放她到别人身边去快乐,他做得到吗?
这么多年,做不到也做了,可现在,他可情愿?
心中默默思量,脚步却不曾缓下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沿着羊肠小道不断向上攀爬,周遭的景物都抛到身后,前面那欢脱的人虽疲惫却毫无停歇的意思,一路向上,向前。
他们路过竹林,穿过花丛,脚踏着或坚硬或松软的泥土。
到最后,卿容甚至脱下鞋,扑通一声,跳进浅浅的小溪里,冰凉的触觉让人倍感通透,还有能从指缝里溜走的小鱼穿梭于脚底,不时躲到小石头下,一拿开,它便亲得飞快,逗得卿容咯咯直笑。
深一点的地方,鱼也大些,还有横行霸道的小眼睛螃蟹,张牙舞扑,好一副神气的模样。卿容不敢去碰它,只拎了小石头运河吓唬它,看它快速地藏到石头下,露出一只小眼睛,竟觉得特别可爱。
秦弄月看她在小溪里玩得不亦乐乎,心中十分欣慰。可惜他要抱着火绒,不能与她一同嬉戏,倒真后悔没多带一个人来。
玩够了,卿容跑到秦弄月面前,语气欢快:“咱们沿着这小溪一直往上走吧。”
“好。”秦弄月从不驳她的意见,三人说走就走,沿着小溪一路溯源而上。
越往上走,溪水越发清冽,卿容与秦弄月认真地争执源头是否有大鱼,把个丫鬟逗得合不拢嘴。
谁知道走着走着,一块山石堵住了去路,看着从小洞里汩汩涌出的溪水,卿容有些失望。
“诶?你们听——”卿容突然道。
秦弄月和丫鬟都屏息倾听,断断续续的竹笛声自深处飘来,悦耳的音律不断摩挲着耳根,吸引人向那笛声飘来的的方向张望寻找。
秦弄月率先发问:“怎么有人在吹笛?”
“兴许是有人住在这深山里。”卿容猜测道。
“或许只是与我们一样出来游玩也未可知。”秦弄月见卿容有兴趣,正要提议一同循着笛声去找那吹笛人,就见卿容已走在了前方,口中还道:“我们去找找他!”
秦弄月一脚迈出,怀里的火绒突然不老实地用力一挣,趁着秦弄月没完全注意到它,一下子跳了出去,闪电般地窜进了密林之中。
秦弄月顾不得说话,拔脚就去追,丫鬟急了,不知该等着秦弄月,还是跟着卿容,这一犹豫,卿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处转角。
笛声飘忽不定,时起时落,卿容走了一会,渐渐的能听到更加清楚了。回头一看秦弄月没跟在身后,却也不担心,他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走她的,又怎么可能不追上来呢?
依旧前行,笛声充盈双耳,卿容渐渐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寂寥,一丝颓然。想必吹笛之人,也背负深重的心事。
卿容对这人更加好奇,脚下紧走,不断辨别方向,终于在两刻钟后,望见了那吹笛之人。
他的脸被高高的野草遮挡,隐隐约约露出轮廊,双手执笛,安安然地吹奏,根本没有在意到卿容在看他。
卿容再走几步,才看清楚他。
白皙到极致的脸庞,透出几分病态。眉如月,眼如秋水,薄唇微张,面色郁郁然。
让人最容易注意到的是,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不知为何,卿容觉得,他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像是,似曾相识。
可是在脑中搜刮一阵后,卿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这人是……
心中疑惑,卿容就站不住了,脚步轻缓地走到他身旁,静静地听着笛声。
一曲罢,他放下长笛,无暇双手稳妥地放在腿上,说话,语气淡然:“姑娘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似曾相识,未曾谋面
声音暴露了他的年纪,尽管稳重成熟,但卿容还是从那不完全的男人声音里,听出了他是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少年柔弱不堪,身量也未展开,坐在轮椅上,他人自远处望来几乎看不到他。
卿容不动声色地打量一阵,看着他苍白病态的脸,轻声说:“我……只是来山中游玩,听到公子笛音袅袅,不由自主循声而来……”
“这山中久无来人,怪寂寥的。姑娘独自一人前来?”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寡淡,听得出里面的疏离,但又并无敷衍之色。
“难道你住在这里?”卿容有些诧异,“我并非独自前来,丫鬟和……和哥哥在后面。”
他抬眸看她,凝视许久,脸上一闪而逝的疑惑被卿容捕捉到,所以她问:“我们是否见过?为何我看公子有一种似曾相识感觉?”
卿容更觉不可思议,两个陌生人都觉得见过对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产生的结果?
“既然你我有缘,不若再听我吹奏一曲?”他唇边含了笑意,较之先前多了几分柔和。
卿容点头,便在他身边站定,看他葱白手指拿起长笛,悠悠然吹奏起来。那笛声婉转流畅,却夹带了几分哀愁,几分相思,情随入梦,痴缠难免。又好似高飞无家的鹰,又好似畅游无居的鱼,丝丝悲凉,凄凄言声,令人感叹。
一曲罢,卿容道:“公子为何居于此山中,既是思念家人故乡,何不还家?”
他手一顿,眼中悲痛纵逝,卿容却看得真切:“世间之事,难言难测,并非想做就能去做。”
“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萍水相逢,却道有缘,若你不嫌弃,可说与我排遣。我现如今亦全无自由之人,今日出门能与公子相逢,当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慨。”卿容恳切道。
他笑了笑,含义不明:“你入山游玩,身旁有兄长照拂,怎说和我一样?”
卿容哑口无言,只得沉默。
两人正无声对峙,秦弄月却自不远处叫了一声:“曦月。”
回头看时,他抱着火绒有几分懊恼地走过来,丫鬟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言语。
卿容正想与那吹笛的公子介绍秦弄月,再回看,那柔弱少年却早已转动轮椅悄然离去了。一抹瘦弱背影在杂草丛中影影悼悼,渐渐消失无踪。
正怅然间,瞥见脚下一条手绢,卿容拾起,那是一条上等丝绸制成的手绢,绣了灿烂鲜艳的菊,绳头小字写着主人的名字:慕霖。
“慕霖……”卿容喃喃含叨。
“曦月,那公子是走了吗?”秦弄月不曾见到那手绢,卿容早已将它收了起来。
“是走了呢。”卿容低声回答。
秦弄月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张望,却再寻不到他的影子。有些遗憾,却也只得释然:“那我们走吧。”
“好。”卿容收拾起那人带给她的丝丝惆怅,又将快乐取出,喷洒全身。
三人在山中尽兴游玩,卿容还时不时想起那公子苍白的脸庞和说话时自然流露的悲伤。不知他到底有何遭遇,行动不便却居于山中,是否有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看他的衣着,当知他是富贵人家,又为何隐然于世?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奇怪,卿容的好奇心被他彻底勾了起来,说到底可能还是因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回了府,卿容又缠着秦弄月替那公子画像,描述着他的长相时,心中讶异的感觉更盛,为何,为何看上去更加熟识?是谁呢,到底像谁?一时想不起来。
画像完成,有九分神似,秦弄月道:“是否我画得不好?这看上去怎么有点像……皇甫熙越?”
说者无意,听者有 心,卿容心中一惊,脸色变了变却不敢让他看出端倪,终于定下神来,才掩饰道:“可能是我描述得不够准确。”
秦弄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不疑有他。
卿容独自一人在屋中闲坐时,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凛冽寒风呼呼刮过,不知是恐惧还是寒冷。
两个陌生人,彼此觉得对方眼熟,会是什么情况?是否儿时玩伴后又失散,经年未见?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这矛盾的熟悉与陌生;只有这样,才能合理地解释他眉眼里的悲凉。
他是不是皇甫熙霖?那个突然被皇甫华裕送到五台山的小皇子?当年皇甫华裕是在公主归天之后突然宣布这个消息,事先不曾与皇甫熙烈等人商量,事后也不曾与他们沟通,由始至终都不曾给他们一个合理解释。
这些是皇甫熙烈告诉卿容的。后来,皇甫熙烈闹了几次要去五台山看弟弟,都被皇甫华裕断然回绝,每每痛斥一番,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卿容记忆犹新。
倒是皇甫熙越不曾有过这样的要求,那时卿容只道他薄情,对兄弟也无皇甫熙烈那般珍重,现在想来,却是他聪明的地方。很明显皇甫华裕并非单纯将皇甫熙霖送到五台山祈福,既然他这么做了,必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帝不想说的事情,何必要去问。问多了,反成忌讳。
一转眼八年过去,那个稚龄儿童也长大了吧。卿容想到当初他牵着皇甫熙烈的手,奶声奶气地叫着“太子哥哥”的模样,衣着华贵却掩不住一颗可爱童心,那时候卿容极喜欢他,却保能遗憾不曾参与到他之后的生命里。
现在看来,吹笛的少年很有可能就是卿容多年未见的皇甫熙霖。卿容心中更加怅惘。一朝分别,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将他的天真烂漫磨去,将他的灿烂笑容抹杀,将人的快乐无忧遏制,只剩下一个忧郁少年,思乡思亲,却只能久居山中,与世隔绝?
只是,八年时间,能够改变的很多,卿容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那时候虽然身在宫中,却也有人陪伴玩闹,多数时候还是过得自在。谁能知道如今变成这般复杂的模样,与故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