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帝女[全]-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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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星芜在心底喃喃自语,“柔儿,你不要怪我。如果一定要怪,等我去找你的那天,我就随便你处置好了。这是身为我耀家人的命,尤其是罗儿,她更需要如此磨砺,你也相信我们的女儿的,不是么?所以你才把她送来我的身边的,请你继续保佑她吧。”
耀星芜说着,摇着座椅默默的回身,伸手温柔的抱起柔妃的灵位,仿佛当年拥着身怀六甲的爱人。他再次回身,遥望那顶绛紫色的华盖,已经渐行渐远,耀星芜的眼神越来越迷离,里面有愧疚,有担忧,更多的是期望。
同样高高的遥望着和亲队伍的,还有水云间内的商家老族长商阙,最近商家在耀国皇宫暗桩传回的情报越来越让他满意,绮罗出乎他意料的聪明,不但与月知文达成同盟,而离宫那几天好像还从神秘大山那边得了什么好处。
如今,十万大山之中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已经插手,绮罗短短时间竟然也能够参与其中,这颗棋子放出去的很对啊,商阙忍不住暗暗得意起来。
同时,月国那边也传来消息,月国老皇帝确实已经不行了,文、武二子夺嫡马上就要白热化赤膊相争了,这时候作为月国老皇帝的皇后嫁过去的绮罗公主将会扮演什么角色呢,又能给月国的朝局带来怎样的风起云涌的变故,很是值得期待呢。
耀、月两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辰国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尤其是一向在耀国横行的司徒家这次吃了这么大的暗亏,更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稍微让商阙遗憾的是,商家在辰国的势力一直发展不顺,辰国司徒兄妹对耀国局势的具体应对办法却实在探查不到了。
司徒家善用蛊毒,臣国大权集都都乱在了司徒家族手里,辰国小皇帝辰茂几乎成了一个摆设,令人费解是身份微妙的司徒太后,竟然不顾亲生儿子的感受,反而一心帮着哥哥,辰国被司徒兄妹牢牢的抓在了手心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隐隐约约的辰国却有另一股势力在悄悄的不经意的成长,这次就是这股势力跟耀星芜配合默契的演了一场好戏,辰国北边大漠中的悍匪逐渐壮大,这几年渐成辰国司徒太傅心头的一根刺。
如今这辰国看似平静的局势下,商家的践诺之人到底会在哪方势力之中呢?商家一时间查不出头绪,看来得亲自去那边一趟了老族长商阙最后也下定了决心。
绮罗公主出嫁,盛况空前,安都全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耀月两国送亲和迎亲的队伍合在一起,绵延了大半个安都。队伍走的很慢,意在让绮罗公主再多一点时辰感受安都,感受耀国百官和安都百姓的殷殷相送之情。
在公主銮驾没有走出安都之前,銮驾顶棚和前车壁一直是开着的,淡紫色的纱帘也是挑起的,作为耀国的公主,月国将来的皇后,绮罗公主要接受耀国百官和百姓的的拜送,此刻的她代表的是耀、月两国的脸面,只能一丝不苟的端坐着,必须不动如山的端坐着。
但是,大红色的盖头下,端坐在皇后銮驾上的绮罗,此时却是挎着一张俏脸,奋力的和头上重重的凤冠做着斗争,她的脖子早就僵硬了,但还要正襟危坐在銮驾上,手脚都快麻木的没有知觉了,幸好是盖着盖头的,要不然她脸上还要维持雍容得体的笑容,也非得僵了不可。
被红红的盖头一盖,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不用直接面对着耀国各怀心思相送的百官和安都热忱好奇的百姓,也挡住了月知文和穆宛清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目光。
高高的望柔台上耀帝的心思和水云间密室内商家老族长商阙的盘算也暂时和她无关,人偶一般僵硬着的绮罗只是期盼着銮驾快点走出安都,再快一点。但是蜗牛一般前行的銮驾偏偏和她作对一般,让她几乎感觉不到它在移动。
不知是谁的眷恋和不舍,把安都的官道拉的很长,很长,并不是太远的安都城门隐藏在夹道欢送的百姓背后,就是迟迟不见踪影。
但是,不论是谁的祈祷,还是谁的期盼,缓缓而行的銮驾用了足足两个时辰,还是来到了安都东城门,城门早就洞开,迎候着公主銮驾,无关的闲杂人等也被清理了出去。
紫金色的皇后銮驾畅通无碍、稳稳当当的踏上吊桥,走向城外的官道,走出了耀星芜的视线,走出了安都,东向而去,走向绮罗公主新的一段人生历程。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七零章 知文失态罚执墨
第一七零章 知文失态罚执墨
绮罗公主远嫁月国,虽然声势浩大、陪嫁丰厚的,耀帝却并没有委派正经的送亲大臣,只是给绮罗一行途经的各个州府明发了圣旨,说是公主远赴月国,一路上一切的行程安排皆由月国使臣大皇子月知文统筹规划,各地州府务必配合云云。
起初,月知文对耀皇这样的安排颇有些不解,但是联想到虎视眈眈的鸾家和吃了暗亏的司徒鹤,月知文明了了耀皇的意思,这么一个烫手的热山芋直接就丢给了月国,丢给了他这个迎亲的使臣,由他站在风口上抵挡着,月知文禁不住佩服起耀皇的胆大和聪明来。
绮罗端坐在芬芳绚烂又庄严华贵的皇后御撵里,僵硬着身子,咬着牙维持着得体的姿态。及至出了安都城门,她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腿,还没等绮罗下一步动作,月知文就无声无息的拨马来到她的銮驾前,善解人意的轻声问道,“公主,可需要稍事休整一下?”
绮罗闻言心中一喜,却并不理会月知文,她端坐着,眼神未变,只是抬起麻木的右腿,不知轻重的踢踏了一下脚下的銮驾踏板,跪坐在车辕前赶车的驭手感觉到车辕的震动,手腕一抖,约束住拉车的四匹骏马,銮驾稳稳的停住。
丁香见銮驾停下,悄悄地撇一眼被晾在一旁的月知文,然后面上一肃,目不斜视的绕过了他的马头,赶到銮驾前,不待绮罗吩咐就手脚麻利的翻起銮驾的车顶,滑过前壁,放下淡紫色挂着金丝翠玉的厚重纱帘,之后又默默无言的退回一旁。
有了纱帘为屏障,绮罗终于不用再强撑着,她直挺挺的把身子一歪,一下子倚靠在銮驾的软壁之上,稍稍活动了麻木了的手脚,一把扯掉了大红的盖头,摘下沉重的凤冠,长长的舒了口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绮罗在銮驾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斜倚着,然后才又轻踏踏板。须臾,紫金色华盖的华贵銮驾四周封的严严实实的,再次稳稳而动。
月知文看出了绮罗并不领他的情,他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静静地等待绮罗主仆安置妥当,自己才讪讪的调转马头,重新回到队伍前面,唤过执墨吩咐道,“吩咐大家走快一点,今天晚上赶在离郡休息。”
执墨觑着自家殿下的神色,刚刚在绮罗公主銮驾前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生还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头一次见到殿下这样腼腆又无壳奈何的表情,心中疑惑,嘴里却干脆的答应着,“属下这就去办。”
“等一下,”月知文伸手拦住就要去传令的执墨,蹙着好看的剑眉又补充说,“吩咐銮驾的驭手走得再稳一点,公主今日早起,又大妆,肯定很累了,尽量让她舒服点。”
执墨看着月知文异于往日的反常举动,心中一闪,明白了过来,他英明神武、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皇子殿下动心了,对象就是那位端坐在皇后凤辇里的绮罗公主。
执墨心中明白,眼珠一转,悄悄地对着月知文吐了下舌头,俏皮的小声说,“殿下如此细心,小的定会嘱咐明白了,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不小心惊了公主,害得有人伤心,可要仔细自己脑袋呢。”
月知文听出了执墨的调侃,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是如此明显的表露了出来,他赶紧收起心底的旖旎,眯起凤眼,扫视了一圈周围,板起一张俊脸对着执墨训斥道,“皇后娘娘銮驾前胡说八道,嫌你的脑袋硬,还是嫌活得长了?嗯?”
执墨看着月知文勃然而变得脸色,心底猛地一颤,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言语无忌,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在这样人多嘴杂的场合,不定给殿下招来多少无谓的麻烦呢,想到这里,他连滚带爬的下了马,扑通一声跪倒在月知文马前,左右开弓,不停手的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嘴里吐着血沫说道,“奴才在主子面前胡沁,请殿下责罚。”
月知文知道执墨这是在代替自己受过,想把一切都自己扛了起来,以图弥补了他这个主子言行不慎可能造成的不良后果。他心中不忍,想了想,厉声斥责道,“念尔初犯,暂且饶你这次,速去传令”
说完,月知文不再于此纠缠,一拉马的缰绳,疾驰前行。
执墨见主子走了,停了左右开弓的手,随便抹了抹嘴角的血沫,灰溜溜的起身上马,自去按照月知文的意思去安排了。
这一幕主仆反目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之后,月知文一直走在前面,执墨小心勤慎吩咐跑前忙后,周到的支应着。
天色将晚,绮罗公主一行终于赶到离郡。
离郡郡守张翼德是个没有靠山的人,耀帝那边他不敢得罪,鸾家他也得罪不起,是靠着一辈子谨小慎微、左右逢源的兢兢业业,熬到了六十多岁才终于坐上这个郡守之位。
这次耀帝倾国嫁女,鸾家被逼得步步后退,张德心里犯起了愁,他离郡是绮罗公主出嫁途经的第一站,他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大耀的公主呢?而且,鸾家一反常态,并没有派人传来明确的指示,可是皇帝的圣旨却早在三天前就发了下来。
张翼德盯着明黄的圣旨想了很久,终于让他咂摸出一点味道来。圣旨上明说,绮罗公主出嫁路上一切事宜皆由月国大皇子月知文打点安排,各地州府配合执行。这个配合么,可多可少,责任可就小的多了,张翼德琢磨了整整一宿,一早就带着家眷仆从搬去了简陋的驿馆,把偌大的郡守府腾空了出来。
傍晚时分,张翼德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绮罗公主的銮驾果然直奔他离郡,马上就要到城门外了。张翼德不敢怠慢,整了整崭新的官袍,带着离郡的大小官员一起迎出了城门外。
张翼德这边带人刚刚安置妥当,绮罗公主的銮驾、扈从就到了,带头的依然是月国的大皇子月知文。
稍一迟疑,张翼德几步抢上前去,抱拳拱手,“小官离郡郡守张翼德恭迎绮罗公主和月国大殿下大驾。离郡驿馆简陋,下官恐怠慢了公主和殿下,因此下官把郡守府邸腾了出来,请绮罗公主和大殿下莫要嫌弃。”
高高的皇后銮驾内,绮罗公主没有出声,低垂的浅紫色幔帐纹丝未动。
月知文稍等了片刻,见绮罗公主没有出面的意思,他心中通透,一个翻身下马,并不点破张翼德的明迎实避,挂起他那抹招牌似的微笑,朗声说道,“张郡守太客气了,这份人情,贵国的绮罗公主自会记住的。”月知文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的向着稳如泰山的銮驾望去。
明知道隔着厚厚的幔帘,什么也看不到,张翼德还是下意识的随着月知文的目光望去,随即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都是下官该做的,请公主銮驾入府,随意安置。”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