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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部分

凤栖朱明(明穿)-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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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拜命凉国公蓝玉为大元帅,定远侯王弼、长兴侯耿炳文为左右大将,率三十万大军渡江,分道北进迎敌。这三十万大军,从上至下诸将军官,几乎是几年前北征蒙元的原班人马。
出师前誓师大会的头一日,乾清宫建文帝的书房中却是有些剑拔弩张,其心腹肱骨之臣之间,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争执。黄子澄皱着眉头对朱允炆苦劝道:“皇上,吾为皇皇正义之师,故当深遵圣人教诲,方才能站住正义之名。燕王虽乃逆臣,却仍是皇上叔父。明日誓师大会时,皇上当告知诸位军中将士,在大战之中,凡与燕王相对时,当以活捉为上,毋使皇上您身负杀叔父之名。”
此番腐儒之话引得梅殷、耿璿等一众勋贵武将出身之人频频皱眉。蓝云阴阳怪气的干笑了几声,已是反驳道:“黄学士,您出身文人,自是不懂行军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又顾忌这个又顾忌那个,这仗还怎么打?照我说,文臣最好少插言武事。”
黄子澄双目圆瞪,梗着脖子疾声道:“老夫虽不懂打仗,却懂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皇上若能以德报怨,这般贤良之名远播出去,民心所向,何愁天下不归?”黄子澄这番言辞,让黄观、卓敬等深受圣人教诲的文官们本就心有戚戚,又加上蓝云文武之别言论的刺激,却是纷纷上前支持黄子澄。
蓝云斜睨了黄子澄一眼,冷笑道:“你这迂腐老儿,莫当我们这些习武的都未读过书,圣人亦有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燕王反叛在前,战场上以直报怨,天下人莫非反怪皇上不成?”蓝云出身富贵,就是个军痞,伶牙俐齿不说,一番话又说的犀利之极,黄子澄气得胡子直抖,指着蓝云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这样,诸臣各持己见,已是呈文武对峙之势,书房内吵成一团。
朱允炆心中早有定论,却是不好公然反驳一干文臣,总不能大喇喇的宣说自己恨四叔已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让其死无葬身之地。他被众人吵得头晕脑涨,不动声色的轻抚着额头,想着如何结束这场无休无止的争执。
马进周瞥到建文帝神色,已知其不胜其烦,他对着蓝云诸人将右手轻轻往下按了按,悄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马进周侧头看着黄子澄,温和的笑了笑:“子澄乃仁义之人,此等言辞也不无道理,只是……”马进周话音一转,笑道:“将此言对着众将士广而告之却是不妥,若燕王自恃性命无碍,大战中一到关键时刻,就以性命相胁,前方将士岂不是进退两难?”
黄子澄微微一愣,若有所思起来,马进周见其已是意动,趁热打铁道:“子澄,我们可以变通一下,此等不伤叔父之美意大可暗中告知凉国公等诸位将领,令其视前线状况酌情处理。您看这样可是更妥?”这番话却是毫无破绽,过了半饷,黄子澄点了点头,这番争执方才告一段落。
乾清宫的这场争执瞒得住外面,却瞒不了坤宁宫坐月子的皇后。婉儿坐在床上,盯着花瓶中的腊梅沉默半饷,开口唤道:“张嬷嬷,安排一下,今天傍晚我要出宫。”张嬷嬷大惊失色道:“娘娘,你尚在月子中。”婉儿看了看身旁睡得安稳的虫虫(小名),脸上多了丝温柔之色,她轻声道:“这条命都可舍去,何况这点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
“毋使朕有杀叔父名”历史上的建文因此丢了江山,也成了多年来妇人之仁的代表。



、烽烟起初尝败绩

这场战争来的并不突然,尽管大明帝国的普通百姓并无察觉。自新皇登基伊始,朝廷就已经在大肆备办车船、修筑道路桥梁,疏通堵塞的河道,征集储备粮食。而明眼人自是能从细节看出些许端倪,南京城北与城南的军屯戒备愈发森严,而南京城郊也四处皆是身着戎装的兵士。
建文元年二月十六,大军出征的头一日,探亲的兵士已纷纷归营,营内充斥着大战前夕特有的紧张,及隐隐的兴奋。凉国公父子与定远侯长兴侯几位大将齐聚中军帅帐,帅帐正中挂着个一副地图,前方的地上用米堆成沙盘,几人正在进行出征前的最后一次军事筹划会议,商讨勘定战略战术决策。
蓝玉自进入帅帐那刻起,就从未舒展过眉头,踌躇中带着丝焦虑,就连摆弄沙盘都有些心不在焉,竟是一改往日的从容镇定。大战在即,大帅如此可不是个好兆头,定远侯王弼将手中的树枝往沙盘上一扔,不满的嚷嚷道:“瑞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蒙古人那般凶悍,也未见你皱个眉头。”
蓝玉脸色微变,在几个将领的注目下沉默了片刻,方才叹了口气道:“征战蒙元,敌我分明,敌就是敌,我就是我,既不用顾及对方生死,也不用讲究道义,取胜是唯一的目标。可如今……”蓝玉顿了顿,犹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燕王爷……毕竟是先帝亲子,当今的叔父,是大明的亲王。万一皇上事后又反悔了,顾念亲情了,你我可如何自处?”
几位将军都不是普通武夫,自是一点就通,蓝玉说完,众人怔愣了片刻,齐齐缄口不言。有这么个忌讳,这仗还如何打,几人心焦气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并无更好的主意,就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在这时,蓝玉的传令兵进了帅帐,“大帅,外面有客人,说是中军都督府蓝云左都督的旧友。”
蓝玉现下本就心烦,一听是次子的朋友,只以为是来撞木钟的,脸色一黑,挥手道:“去去去,告诉他,明天大军就要开拔了,凑什么热闹,有事儿以后再说。”传令兵就要转身离去,却是被凉国公世子蓝忠叫住了,他转身对蓝玉道:“父亲,二弟做事向来有分寸,既然是他的朋友,或许是有要事相商,还是见见为好。”
蓝玉想了想,终还是出了中军帅帐,去了那会客的厢房。蓝玉刚走进那庭院,只见厢房外候着男女仆从各一人,皆身着普通的庶人服饰。那男子见到蓝玉,转身对着厢房内躬身恭谨道:“夫人,凉国公来了。”蓝玉脚步微顿,心下一震,这男子声音尖细,却是那宫中的阉人。
蓝玉脑子有些混沌,只略微踌躇片刻,已是迈步进了厢房。屋内正中端坐着一少妇,也就十七八岁年纪,狐腋貂裘,外罩大氅、雪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巴掌大的小脸。少妇左手边站了个老嬷嬷,右手边却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脸上已尽是褶子,唇下明须却半根不生,已是泄露了其身份。
蓝玉心中一凛,微眯着老眼,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少妇的脸,却是大惊失色,来者正是当在坤宁宫坐月子的当今皇后。蓝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瞠目结舌,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婉儿看着被自己吓到的老将军,微微一笑,对身旁的孙宇温声道:“还不快给老将军看座。”
蓝玉此时已回过神来,急忙行了个揖礼,一面斜签着坐下,一面揣测着皇后的来意。此次背着建文帝出宫,时间紧急,婉儿也不多寒暄客套,敛去笑容正色道:“本宫此次前来,是替皇上传达他的密旨。”蓝玉愣了愣,直了直身子,正襟危坐聆听圣意。
“行军打仗,军情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任何一场战斗战役均关系着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三军将士。此次讨逆,蓝大元帅当以胜利为第一要旨,无论敌人是何身份,若能俘虏则最佳,若不能……”婉儿侧头看了看蓝玉微有些紧张的神情,唇角一勾,一字一句道:“杀无赦!”
蓝玉猛地抬起头来盯着皇后,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他忍住起身领旨的冲动,扬了扬眉,仍是沉默不语。婉儿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向张嬷嬷努了努嘴,张嬷嬷走上前,捧出一个红木盒子。蓝玉接过盒子,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有一青黄两色的绢本,通体有织锦云纹,上有银色双龙围绕“奉天诰命”四字。
蓝玉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扫过圣旨内容,文字润色不少,内容却是与皇后所说一般无二。圣旨字体为风格端庄的小楷,气度雍容,圆润飘逸,正是建文帝墨迹,圣旨中段及末端均盖有皇家“制诰之宝”和“广运之宝”的方形印章。
蓝玉高悬的心此时方才落了下来,他长舒了口气,起身对着圣旨躬身一拜,声音铿锵有力道:“臣蓝玉谨遵圣旨。”婉儿见事情已达成,心下一松,也不多逗留,起身边向外走去,口中边道:“凉国公,燕王为皇上叔父,此等圣意却是不宜大肆宣扬,军中将领领会其意即可。”
蓝玉犹豫了半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皇后即将走出房间时开口问道:“娘娘,此旨意果真……果真是皇上的意思?”婉儿身子微僵,片刻后却是笑道:“凉国公只需知道,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皇上想赢的心比你我皆强。至于旨意,有圣旨在手,凉国公还有何可担心的?”
蓝玉毕恭毕敬的将皇后直送至军营大门。看着皇后八宝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蓝玉已是暗暗叹道:“这还未至桃李年华,若假以时日,定是个比孝慈高皇后还厉害的角色。”
蓝玉回到中军帅帐时,却如同换了个人般,竟是满脸的兴奋及喜意,连带走路都是虎虎生风。众将诧异,上前问询,蓝玉意气风发道:“吾等方才顾虑之事,诸位现下可放下心思,此次北征,只许胜不许败,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凉国公此番话说的杀气腾腾,让众人诧异莫名,待问其详情,蓝玉却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诸将遂只能放下好奇之心,再次回到沙盘和地图旁时,众人再无顾虑,布阵战略一反先前小心谨慎,竟是犀利异常。
建文元年二月十七,凉国公蓝玉率平乱大军北上,右将军定远侯王弼善攻,左将军长兴侯耿炳文善守,左右二将率十三万大军先行奔赴真定(今河北正定),两人中以王弼为尊。王弼行军布阵经验确实老道,在赶赴真定的途中,已先派遣徐凯驻守河间,潘忠驻守啵荩钏晌确娼ば巯兀纬扇切握笫疲髁峒笤俜⒍ァ
二月按理应是春回大地,而这年的燕地却仍是北风凛冽,朱棣站在高高的北平城头,瞭望着这辽阔苍茫的北地,自古以来雄浑慷慨的燕赵悲歌在心底不断回响,就连他这土生土长的南人亦难掩心潮澎湃。朱棣想起侄子建文皇帝那白皙儒雅的脸庞,脸上扬起轻蔑的微笑,纵是早慧,亦不过小儿也。
正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时,急促的脚步声在城楼的阶梯上响起,朱棣回头一看,正是亲自前往侦查敌情的徐增寿。徐增寿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走至朱棣身旁,微微喘着气道:“王爷,雄县不过九千人马,算上啵菀膊坏搅酵蛉恕E酥液脱钏啥际俏弈敝玻饬酵虼缶指粘ね颈鄙希蔷突辽⒅保Τ媚暇髁Φ酱镏巴幌牵蚩舷轮贰!
徐增寿话毕,朱棣抬头看了看身旁的道衍,道衍微微一笑点头道:“王爷,徐四爷所言极是。起兵谋事,宜快不宜迟,先行夺下雄县啵萘酱Τ逡兀谀暇嗍鞘科系拇蚧鳌!敝扉γ挥兴祷埃聊蹋鹜房聪虮逼匠峭猓纬錾砩系呐褰#V刚戏降木┦Α
建文元年二月底,徐增寿带兵抵达娄桑,准备发动燕军起兵的第一次进攻,而他的进攻对象正是杨松驻守的雄县。这日夜阑人静,光烛俱灭,鸡犬皆宁,整个县城死一般的沉寂,徐增寿带着士兵悄悄爬上了雄县城头。杨松带着军队刚驻扎雄县,已呈疲军之势,熟睡正酣,并无任何防备,不速之客已是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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