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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凤栖朱明(明穿)-第14部分

小说: 凤栖朱明(明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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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直行到别宫大门,杨时掀开帘子出示了令牌,就长驱直入一直到了乐寿堂前。马全下了车,环顾四周,只见偌大个别宫此时却灯火通明,凤翔卫五步一亭,十步一岗。张嬷嬷已焦急的守候在门口,见马车驶来,疾步快走迎了出来。
张嬷嬷冲杨时一颌首,“有劳杨千户了,烦劳东厢房一坐,娘娘晚些时候还要见你。”杨时应诺退下。张嬷嬷这才转过头,带着马全往皇后就寝的西厢房走去。“娘娘身子可好?”“听到消息差点晕厥过去,太医说是急怒攻心,静养两天就好。”
张嬷嬷将马全带到西厢房,自站在门口守着。马全进屋,见皇后坐在床边,面色尚好,只是眼睛红肿,气息有些紊乱。而在床上靠墙坐着两小儿,正是婉儿和朱允炆,手拉着手,头靠着头,满脸惶然。马全担忧的看了看女儿,只见她发丝凌乱,衣冠不整,眼睛肿的像个大核桃,狼狈不堪。而朱允炆的情形更是糟糕,面色惨白,目色迷茫,细细一看竟然在瑟瑟发抖。
马后擦了擦眼睛,拍拍婉儿的头,“婉儿,你爹爹到了。”婉儿这时才抬起头来,见到马全,紧绷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从床上蹦到了马全怀里。“爹爹,大哥哥……,大哥哥当时就靠着我身上,他就靠着我身上……”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马全心中一疼,“婉儿乖婉儿乖,大哥哥是神仙,飞到天上去了。”这样的哄骗小孩子的话,婉儿自然是不信,此时听来却倍感安慰。她紧紧的抱着爹爹,抽抽噎噎的哭着,泪水已将马全的衣服打湿。这是她在大明生来后第一次如此之近的面对死亡,大哥哥的夭折,让她觉得悲伤的同时却是不寒而栗。
床上的朱允炆仍是面无表情,神色痴呆,马后看了看他,心中一硬,“婉儿,为了你大哥哥不去的冤枉,也为了你二哥哥不被冤枉,你把今天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给你爹爹讲一遍。”婉儿此时已在父亲怀里镇定下来,回忆着从头到尾把回到别宫后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到朱雄英说那茶糕好吃,允炆多么欢喜的时候,心中剧痛,已是泣不成声。
马全紧紧抱着婉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将白日成贤街之事给马后讲来。他在路上时已将今日之事细细琢磨了一番,已有了些眉目,此时一边想一边说道,“第一,我们今日去成贤街之事别宫上下都是知道的,要布下这个局,别宫定然有人将消息快速送出去;第二,我们在成贤街找那茶馆时,估计早被盯上了;第三,那卖茶糕的小姑娘是早就插在那条街上的饵,只等我们上钩,真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第四”马全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侄儿和蓝云带着他们出去,最担心的是有人对允炆不利,故饮食上极为慎重,就是那茶糕也是让人试吃过的。对常人无碍的食物对喘逆病人却是毒药,那人定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大殿下。但他如何能料事如神,断定允炆会将那茶糕带回给大殿下?话说回来,他又如何能料定我们一定会买那茶糕呢?他不但将几个小孩子的心思一一谋算在内,就连我和蓝云也被他绕了进去。”
马后沉思半响,慨然一叹,“我相信你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不肯说而已。如此熟悉这哥儿几个的饮食习惯,喜好,还很清楚这两兄弟的感情。连你们何时出门,几时出发,会去街上闲逛都能料到,除了我身边那几个人,还有谁能做到。”
马全点头,“本来我有个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大皇孙殿下久已卧病,圣上和太子虽是怜惜,却对任何人都无威胁。这人自殿下他们到别宫那日起就定下了这样的计划,如此费尽心思,所图为何?”
他怜惜的摸了摸女儿那张被泪水弄得有些粗糙的小脸,“这一点,还是方才婉儿所说大皇孙殿下的行止提醒了我。大殿下在允炆离去前不让宫女叫太医,分明是心中明了。这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为了离间大皇孙和允炆。”说完想起那小小少年,在病重之时还在维护自己的弟弟,心中一叹,这皇长孙不单单天资聪颖,还仁孝宽厚,只可惜……
“更确切的说,是为了离间东宫和常家蓝家。”马皇后静默了半响,开口道“前两年太子元妃常氏去世时,宫中就有传言是吕妃所为,被皇上和我压了下去。而郑国公常茂到底心中存了芥蒂,与东宫愈发疏远,不甚亲近。我方将常继祥召入宫里做了允炆的伴读。郑国公向来极为疼爱雄英这个外甥,此事怕很难善了。这幕后之人是为了断去东宫的臂膀。”
马全看了看皇后,自己这姑母向来雍容淡定,此刻坐在那里,一脸伤心,满身寂寥,仿佛一夜间就衰老了许多。心中虽是不忍,想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起,静默了片刻方才安慰道,“姑母,我今日观察,继祥与允炆甚是亲密,东宫与常家的关系也不是轻易离间得了。此次之事,蓝云和继祥也在场,怕是也知道这后面会有蹊跷。”
“可那茶糕毕竟是允炆带进来的。”说起允炆,马后压低了嗓子 “人心之事,最是难测。郑国公是个聪明人,虽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可心中有了一丝怀疑的种子,就可能生根发芽长成大树。就像人们总会相信无风不起浪一样。”
马后怜爱的看看呆坐在床上的孙儿,口中喃喃自语“他这次怕是受的惊吓不小。”想了想转头对马全道,“那茶糕之事,定要先牢牢瞒住,我会私下派人查访。这件事也会亲自向皇上禀明。如不出所料,还会有后招,我身边那人也会再出手。你可以找机会好好与蓝云聊聊,试探一下他的想法。郑国公和永昌侯这里,我来想办法。”
马皇后当天天明就回了紫禁城,第二日皇长孙薨逝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没过两天,就连南京城大街小巷的茶馆酒肆,也都在偷偷议论这位幼年夭折的皇长孙,言语多是唏嘘感叹,然后末了来句,“出生尊贵又咋的,也是个命不好的。”
那茶馆自东家,掌柜到小二连带亲族上百人全部被缉拿,大呼冤枉,在锦衣卫诏狱中被折磨个半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连那日跟去的凤翔卫一干侍卫也被j□j起来,轮番拷问,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应天府和锦衣卫齐齐出动,将北至保泰街,南至洪武街,东至成贤街,西到丹凤街(1)的方圆几里挨家挨户搜了个底朝天,却没找到当日那卖茶糕的小姑娘。洪武帝震怒,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迁怒于那别宫中的太医。饶是马皇后一番苦劝,还是诛杀了几个当日轮值的太医。
这些善后之事,婉儿全不知晓,她在忙着想办法开导那几个里里外外都货真价实的小孩。耿璿当了朱雄英两年的伴读,虽不像允炆继祥般日夜相处,也颇有感情,难免忧伤。但他年纪稍大,也向来早慧,又是当日之事的知情之人,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寻找那幕后凶手身上。而继祥年幼,尚懵懵懂懂,只以为表哥病重不治而终,大哭了几日也已恢复。
最让人担忧的却是朱允炆,从事发当天就一直迷迷蒙蒙的,叫他也会应两声,到了饭点也会吃饭,不哭不闹,却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直到他见到那停放在庭院中的精致的紫檀木棺材,方才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扑到那棺材上嚎啕大哭。小小的身子紧紧抓着那同样小小的棺材上,让人不忍直视。
自此以后,允炆方才清醒过来,却一改往日的明媚飞扬,成日抿着小嘴不多言语。哪里还能看到当日那只骄傲的小孔雀丝毫的影子。婉儿极为担心,暗忖,这应该就是后世所说的心理创伤,在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医生介入干预,以后说不定就长成个内心阴暗的变态大混蛋。
几人最近的课早就停了,婉儿和耿璿成日拉着允炆去那玄武湖划船;洪武帝派人找来了老虎、豹子等动物养在园子里供几人散心;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儿,风筝,弹弓,跳棋,西洋望远镜等等源源不断的从乾清宫、东宫送来;耿璿甚至还让父亲又弄来了一只宁津蛐蛐。所有种种,却也没能让允炆开颜半分。
这日傍晚,婉儿将闷在屋子里的允炆拉了出去,斥退了宫人,却是去了朱雄英旧日的院子,院内早已空空如也。刚一走近,允炆眼眶就红了起来,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我还以为你不会哭了呢。”婉儿白了他一眼,上前捏了捏他明显消瘦的小脸,
“死蚊子,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大哥哥是那些大坏蛋害死的,与你没有关系。”
“可那茶糕是我带回来给他的。”允炆抽抽噎噎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大家都有份。你看看,不是我,我们也不会去茶馆;不是继祥那小子,蓝叔叔也不会劝我爹买那茶糕;不是我爹买那茶糕,你哪会带回来给大哥哥啊。就连耿璿,也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的,那我们都是凶手咯?”婉儿开始绕口令般,非绕晕允炆不可。
“这……”允炆的脑子哪里转的过婉儿,脑子蒙蒙,似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懈可击,遂点点头“婉婉,你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那当然,所以你要打起精神。那坏蛋看着我们过得好好的,非气死不可。”
“嗯,我要抓到那些坏蛋。婉婉真聪明,我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
“那当然。”
“叫声姐。”
“可婉婉你比我小”
“你刚才还说听我的”
“……姐”
“以后不许骗我”
“不骗”
“那以后有人欺负我呢?”
“我帮你打他。”
“你欺负我呢”
“你打我”
“那你屋里那些宝贝?”
“你想要什么自己挑。”
“真乖,让姐亲两口”
某人红着脸把脸凑过去,只听吧唧吧唧。某人后来方才回想起来,原来在遥远的一个晚上,他早已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
三更时分,远在千里之外的昆明城,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中,偶有几声乌鸦声啼,鸡鸣狗吠,也瞬间被浓重的夜色吞没。昆明城城北大明军队左副将军的帅帐中,一小撮微火烛光显得甚为扎眼。一绯袍中年男子将手中的信纸慢慢烧掉。
“居然将云儿都算计进去了,也不知有多少人想坐山观虎斗,真真当我蓝家常家是可欺的。”绯袍中年男子走到灯旁,拨了拨烛心,沉吟了好一会儿。“京师局势越来越晦暗不明了。”
“宫里那帮妇人没这个胆子。”中年男子望着窗外愈发漆黑的夜色,自言自语道,“那到底是谁呢?长安?太原?还是北平?”
作者有话要说:(1)手头有一份明代的南京城地图,不知该如何贴出来



、话过往允炆释怀

鸡鸣山马婉儿和几个小男孩的生活,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朱雄英的早殇在别宫成了一个禁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避免提及。朱雄英所住的院子被封了起来,宫女太监们有些被送回了东宫,有些被放出宫去,而有些却再也没人见过,比如大宫女春兰。别宫的凤翔卫,也换了一批生面孔。
婉儿或许知道,有些事情残酷的真相,是拥有一颗现代灵魂的自己现在还无法接受的,因此也只能像只鸵鸟般避开,不问,似乎就可以永远不用知道答案。
她曾在夜深人静之时,仰望过大明王朝的天空,问过自己,“你会有一天抛弃那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吗?还是会有一天肆意践踏生命?”婉儿扪心自问,却不得不相信自己独处时内心最深处的答案,“在这个时代,高尚的现代文明道德观,太过奢侈。”
洪武十五年的秋天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慢慢来到。玄武湖堤上的柳树已凋零的有些光秃秃的,颇有几分萧瑟之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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