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如锦(女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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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江遥腾地站起身,苍白着脸道:“派个人出去暗地打听是不是陛下调动的军营,府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如锦掐住手心,是她回来了么?终于回来了么?
不久打听的人回来说,那军队不知是哪里调过来的,有一个营。厅堂里一片寂静,军队调动不明,没有陛下的准许,不管是谁调军队进来,这,这已是谋逆大罪!
江遥颓然跌入座中,局势,已经失控,这一场派系之争,已经演变成谋逆。“来人,备马!”
南夏一惊,扯住妻主:“外头这么乱,你要去何处?”
江遥道:“我得叫老师收手!”南夏不放手,哭道:“她若是听你的,昨晚上就不会下手了。”
如锦也把住她的袖子道:“娘,你不可以去!如果昨夜宋大人收手还来得及,现下军营已经进京,那军队一定是安太尉的人。到了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宋大人更不可能罢手,即便她罢手,安太尉也不可能罢手。现在宋司徒惟有一拼还能保住性命,若现在放手,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娘,你便是去了,又有何用?此时京城兵乱,若娘也参与进去,不管哪方占了先风,这勾结朋党,祸乱朝廷,等陛下一回来,都是,都是……”
谋逆两个字,如锦到底没说出来。江遥一股子冷气窜上心来,陛下心计极深,宫里出了事,陛下不在京城,闹这么大的动静,安家和宋家两派斗得死伤大半,陛下莫非真的是故意离开,坐稳了要得渔翁之利么?
可是,现在京城附近的军队调动进来,陛下想借此除去朝中派系,也得有兵,否则若无法控制,这江山只怕就换了帝号。如今陛下身边只跟着梁王,平王已经带着十万兵马开赴前线去了,陛下她从哪……不对,难道平王根本就没去前线?
江遥惊疑不定,抚住额头疲倦道:“也好,叫管家加紧巡逻,不许任何人出入府门……”南夏这才定下心来,扶江遥回房歇息。
如锦闷闷地立在院中,街道上,却是寂静得可怕,只有冰冷的马蹄声和兵器晃动的声音,耀眼的日头里,如锦只觉冷得发抖,这一场浩劫,躲得过去么?若陛下果真是事先已经打算好了要在两位侍君临盆之际离开京城,好让两派为未来的太女之位斗个你死我活,那宋侍君溺水身亡恰恰给了陛下一个借口。
陛下虽然不可能会害她自己的骨肉,可是陛下这么离开,都不顾及要临盆的枕边人,真是好狠的心……
若都是计算好了的,那么兮儿……那个小混帐手里握着的是十万大军,也是陛下全盘打算的关键,她该是没有去前线罢,是不是很快便会回来呢?
母亲从昨晚踏入宋司徒家中开始,就已经卷入了这场阴谋,不管母亲有没有去拿人,将来都已经坐实了勾结朋党谋逆的罪名,陛下会彻底清除各派势力,母亲虽不是主犯,怕也少不得流配之苦。自己与那小混帐,以后也……
房中,合上眼的江遥忽然低声道:“若明日城里太平了,就赶紧派人送锦儿回老家。”南夏正给妻主捶腿,听得这话一怔。江遥慢慢睁开眼:“你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好日子,这一次我已经卷进去,女帝肯定不会留情,到时发配边疆已是侥幸,你,怨我么?”
南夏低了轩眉,抿起薄唇,俊雅一笑,道:“这十几年我过得很开心,我嫁了个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好妻主,一辈子只疼我一个,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南夏很满足了,这一辈子生死都跟着你,就是别忘了,下辈子要记得继续疼我。”
江遥心中一酸,起身搂住眼前人,喃喃道:“怎么会忘记,我就怕你跑了,下辈子你便是逃了我也把你捉回来,你是我的人……”
南夏俊秀的脸眉眼尽是含笑,偎得更紧了。
黄昏时分,血染红了街道。
管家惊慌地跌进来,抖着身体道:“大人不好了!有人硬闯入宫中杀了安侍君!都说是宋大人派人做的……”
江遥手里的书掉了一地,惊骇地立在当地,半响回不过神来。
管家喘着气抖做一团,面如死灰伏在地上似筛子。
冰凉的寒意当头罩顶凉到透心,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没把锦儿送出城,这谋乱的罪名……
江遥青灰着脸,抖了抖唇,终于发出声道:“老师呢?”
管家如死了一般,低声道:“不知道,不过有人看见宋大人调动了她控制的一些军队……”江遥一下跌入座中,老师调了手里的军队,也就是说,老师已经不打算回头了,难道是要支持安王……
老师,你糊涂啊!那安侍君恐怕是安王做的,安王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一步一步逼到这里,老师,你终于没了回头路么?安王用心如此险恶,平日却道貌岸然,此人决非明君!
江遥颤抖的手忽然抓住砚台,道:“你立刻去叫廉子夫,她素日说要报我救她一命的恩情,你告诉她,大人我用她的时候到了。”
那廉子夫是一个江湖人,前年被仇家追杀,奄奄一息躺在郊外,被出外巡查回京路过此地的江遥所救,养好伤后,那廉子夫便在江家做了护院,沉默寡言,江遥又将家里清秀的小厮配了给她做夫,那廉子夫二话不说,只朝江遥磕了三个响头。
此人做事牢靠,从不多问,且对江家十分忠心,连管家这么谨慎的人也对她甚为放心,不过江遥却甚少用她,因江家一直也无什么大事,如今叫廉子夫,已是到了最后田地。
管家咬牙起身,却又老泪纵横:“大人,公子怎么办?老奴世代跟着江家,生死都不眨眼,可是如今江家就这一个后,大人怎么操置小公子?”
江遥空洞地抚了抚眉角,秀气的面孔上一片漠然:“听天由命罢……”
管家一颤,抹抹眼泪,快步奔出去。
夜半,如锦被秋雨哭着叫醒,不知出了何事,匆忙穿衣起来,只见到处是女兵把守,心沉下去,果然轮到江家了,难道,难道等着他的也是祁家公子的命运吗?
不,如论如何都不要这些女人碰他,他是那小混帐的,便是死了,也要死得请清白白。既然等不到那小混帐回来,就不再等了。
他和秋雨被那些女兵推推搡搡赶到前院花厅,只见自家府门被撞开,四周一片灯火通明,火把下站着无数的女人。
如锦暗暗揪紧自己的衣襟,瞧见母亲和父亲都已经被捆在地上,心下明白,只跪到母亲面前淡然道:“娘,孩儿不孝,这便先去了,望娘和爹爹珍重。”
江遥凄然闭上眼,南夏呜咽一声却哭不出来,如锦望了一眼爹娘,便要咬舌自尽,忽听一人懒洋洋道:“小美人儿,你要去哪儿?”
“嗡”地一下如锦心头空明,什么也想不起来,怔怔地白了脸,回过头抬眼看,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的,明媚如玉的人儿抿着唇轻笑。
她轻盈起身,负着手一步一步走上前,伸出手指勾上如锦瘦削的下巴,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暧昧地笑:“恩,去哪儿?”
如锦轩眉俊眸,怔了神智直直地看她,她明媚的脸凑过来,似笑非笑。
江遥大惊,挣脱了身后的兵士惊慌道:“求公主殿下放过锦儿,一切都是江遥的罪,求公主殿下放过锦儿!”
如锦回过神来,立时俊脸通红,慌乱地后退一步,低了轩眉别过脸不语。这人,她,她怎的还是这般孟浪,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么?
冲上来的兵士一把拖起江遥,如锦惊骇地转身望那小混帐。
只见小混帐冷漠地直起身,不紧不慢冷冷道:“江遥,你可知罪?!”
江遥白了脸,咬牙道:“江遥好歹也为官多年,将来陛下面前江遥自会交代。”
如锦见了这小混帐,心倒安定下来,她这番回来,应是陛下终于要制止事态恶化了,娘是宋司徒的门生,虽然没有参与宋大人的动乱,却脱不掉干系,莫非女帝已经回京,要问罪了么?
或贬或流配或抄斩,都未可知。如锦这才注意到院中的女兵却不是一处的,明显一半人是禁卫军,厅堂不起眼的灯影里站着一个女人,看衣帽似是三品官员,这女人低着眉毛不动声色,嘴角一动不动,雕像一般,看起来似是文官。
羽兮忽然冷笑道:“交代?江大人好大的胆子,可是跟着宋司徒大人做了不少好事,宋司徒因为失去宋侍君做靠山,竟然趁陛下离京谋害朝中大臣,私自调动军队,谋逆之罪当诛九族!京城里一共十七名官员身亡,连累百姓及官员家属在内死了三百五十六人,且不说安侍君和他腹中的皇家血脉!这谋逆之罪倒要看看江大人如何交代!”
如锦血一冷,浑身冰凉,死了这么多人!若女皇要清算,这笔帐如何算?!手上一凉,却是父亲南夏的手,他自己面如白纸,却仍是镇静地安抚如锦。
四周一片混沌,人影晃来晃去,南夏紧攥住如锦,极力把他掩在身后。锦儿生得太俊雅,这一厅的女人虎视眈眈,那平王的眼睛更是长在了锦儿身上,如今到这步田地,已无法挽回,来的又偏是江家得罪过的平王,锦儿那一日当面羞辱那恶霸,平王的面子丢了精光,如今这恶霸还不前仇旧怨一并算清,此次断无生天,只有安天命了。
江遥抿紧了唇,一字一句道:“这一次京城之乱,下官并没有参与其中,但下官没有尽到本分,规劝老师不及,以至造成今日之祸,下官不敢推卸,但绝无谋逆!下官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天日可见!他日见了陛下,下官甘愿领罪。”
平王忽然仰天冷笑,既而道:“好一个忠心耿耿!江大人可是在宋司徒家中整夜商议杀害朝廷官员,江大人敢说没去吗?宋司徒借着平日勾结的朋党腰斩大臣屠杀家属的时候,江大人又在哪儿?”
江遥面色大变,急道:“你血口喷人!我当日的确是去了老师家中,却没有参与,我当时反对老师公报私仇,与老师吵了起来,被老师关在书房中。当时在场的连大人,宗大人,李大人都可为我作证,还有严大人当时与我一起苦劝不得一气之下离开老师家,她也可以为我作证!我江遥绝无叛逆谋乱之举!”
平王眨眨眼,噗嗤一笑,慵懒地弹弹衣服,嘲讽地瞧了如锦和南夏几眼,神态甚是轻浮。
如锦看她眉眼间全无那时的神态,全然一幅浮浪放荡的纨绔样子,心下登时发颤,飘飘悠悠不知心神何处,眼前之人如此陌生,根本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混帐,明明日夜挂念,如今人在眼前,却隔了千山万水,如此地陌生遥远。
那平王敲着案几笑:“江大人倒会算计,找些死人来作证,来个死无对证吗?”
“什么?!”江遥站立不稳,茫然张了张口,震惊地望着羽兮。
羽兮饶有兴致地扫了江遥几眼,懒洋洋道:“江大人说的这几位,都因为参与宋司徒谋逆,今日事败后畏罪自尽。江大人,还是认了吧。”
这一声仿佛青天霹雳,江遥失神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们根本没有参与,怎么会自尽,怎么会自尽?”
平王脸上一阵冷笑,阴鸷地喝道:“来呀,江遥参与谋逆,罪不可赦,把江家一家大小,统统给我押去陛下府,本王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