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红尘岸-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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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祁走进蓝布棚子,叫了两碗凉粉,“子君,这碗是你的,可不能多吃,会坏肚子的。”
吃过凉粉,他去了聚云楼,那里生意依旧红火,他久久地站在对面,眺望三楼的那个窗口。
他看见了段莘,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出落得高大英俊了,他们还不知道她的消息,他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二哥——”就在他转身之际,他听到了她的呼唤,那样久违的呼唤。
他惊喜地回头,周围只是嘈杂的车马人流,对面的聚云楼没有人出入,那个三楼的窗口依旧紧闭。哪里有她的影子?
“二哥,就算我是你的敌人,我也不会伤害二哥。”耳边传来四年前,她在那个窗口中许下的诺言。
泪水模糊了眼眶。是,子君,你从没有食言,从没有负过二哥,从来都是二哥负了你。。。。。。泪水汹涌而出,他掩面奔逃。。。。。。
他一个人去了那片野荷塘,那条乌篷船还在,他想起那年那日,她在斜阳下灿烂的笑容,想起她吟的诗。。。。。。
他躺在了那年她躺过的草垫上,他想起在鹿城时,她与他睡在一张床榻上别别扭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那时不知道她是女子,也没个分寸,说抱就抱,还钻进她的被子里,难怪她吓得躲躲闪闪。
他举起命人由聚云楼买来的聚云酿,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记得那年鹿城,闹市,初见君颜时。
草色烟光风和细,携手两心知。
相望胡风羌雪,离别,泪湿千里障。
孰料生死两茫茫,白发似草长。”
。。。。。。
大昱建德四年,六月,大昱天子李天祁秘密遣散了后宫。
他仍旧独自一人住在崇德殿,只是偶尔,他会去探望怜吾,因为怜吾病了,她一直孱弱的身体染了哮喘病,近期又染了风寒,居然一病不起,日日咳得有气无力。
每每怜吾有病重的迹象,馨荷都焦急地奔去崇德殿找李天祁。每次都是望见他对着那把卫子君常坐的空椅唤着“子君——”
那样的深情让馨荷为之动容,她望着他的白发,他依旧俊美却消瘦的容颜,心头有一处柔软了下来。这么多年了,看着他,他俊美儒雅的风姿,他欣长健美的身躯,不是从没有入过她的心,只是,她的心里一直装着那个人,那个她初初恋上的人,便是得知她是女子之后,这样的感情也似是根深蒂固了。而今,他的神情打动了她,他居然为了一个已经去了的人遣散后宫,为了一个诺言守身如玉,这样深情的男子,令她打破了对男人的一贯看法,也更令她疼惜,他与她一样的命苦。
这样的他,让她有了疼惜一个男人的想法,只是,那个男人,心中只有一个人,再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心。
每日下了早朝,李天祁都会坐着马车来到将军府,去敲卫子君的房门,季安含泪道:“陛下,殿下还没醒呢。”
李天祁转身,笑,“还是那么嗜。”然后离去,府中人都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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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崇德殿,又是象以往一般,将龙案后的主位让给她,他坐在旁边,打开一本折子,又看看那张空着的龙椅,“子君,你怎么还不来,又是睡懒觉了。你瞧,高丽又开始滋事了,你怎么不管呢。你这小懒猪,每日都睡过头,你呀,懒的。。。。。。”他哽咽了起来,“懒的。。。。。。睡到现在。”
旁边的泰忠泪流满面,“陛下节哀吧,风王他已经去了,您担着整个社稷呢,保重龙体啊。”
李天祁摇摇手,许久,站了起来。
他又驱车去了将军府。
她的房间,一点都没有变,他轻轻抚摸着她用过的每一样器物,摸着她穿过的衣物,一遍遍抚过,目光柔情似水,“子君——”他温柔地轻呼。
每一日,他都要来这里想她,他想她。
“二哥,就算我是你的敌人,我也不会伤害二哥。”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李兄。。。。。。可是爱慕与我?”
“给我乖乖的,不然把你脱光光。”
“杀人也不过如此啊,伯远,饶了我吧,真的。。。。。。很恶心啊。
“李天祁——你杀了我吧。”
“二哥,我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二哥,这一次,不跟你走,下一次,再跟你走。”
“踏平吐蕃就跟你走。”
下一次,果真没有了下一次。。。。。。你说下一次,你说踏平吐蕃。。。。。。子君,吐蕃已经踏平了,你跟我走吗?你不跟我走,我跟你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会来,我就去了,就跟你去了、”他抚摸着她睡过的床榻,在她的榻上躺了下来,盖上她的衣袍,转瞬,衣袍上浸出大片的湿渍。。。。。。
大昱建德四年,七月,大昱天子唯一的发妻,皇贵妃甍。
那一日,李天祁没有哭,他对着她轻声道:“怜吾,你终于解脱了,幸福了。而我还要在这人世苦海挣扎。我是对不起你的,因为心里只有一个她,只希望下一世还你,只是,下一世不做夫妻,下一世,做我的女儿吧,我会好好疼你,养你。”
大昱建德四年,八月,大昱天子李天祁昭告天下,册立皇后。皇后的人选任是谁也想不到,便是那是传闻已经死去的大昱风王卫风卫子君。
圣旨一下,群臣反对声几乎撑破了太极殿的殿顶。
“陛下,您不顾众臣劝阻遣散后宫也罢,却要立一男子为后,这,这于礼不合啊。”大臣们反对声响成一片。
“立法乃人所制定,古有女主,当亦有男后。古有汉哀帝要将天下送与董贤,亦有陈文帝欲立韩子高为后,其情昭昭。可惜,均未能实现。今日,我便要做这古今第一人,众卿莫要劝阻了,我意已决。”他并没有道破卫子君的性别,她那么爱面子,被当众拆穿一定会羞死的,所以,他帮她保留了秘密。
自此,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男皇后诞生了,只可惜,这段辉煌的历史,这个首次将吐蕃与突厥全部纳入中国版图的朝代,却被掩盖于历史长河之中。
时光飞泻,世事辗转,千年后,谁还记得一千四百年前的金戈铁马,血舞黄沙,谁又知道曾有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他们携手沙场,并肩作战,抛却了生死,践踏着血肉之躯,于万千头颅骨中统一了大昱江山。
第四卷 情归何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调教
八月的吐蕃,满山遍野的格桑花开得正艳,碧蓝的天空清澈如洗,巍峨雄伟的布达拉宫,在蓝天的衬托下,越发的壮丽。雪白的白玛草墙领明丽而平展,巨大的鎏金宝幢上经幡飘飞,庞大的宫殿群上空,鹰隼盘旋,所有的宫殿内,绘满了壁画,墙壁上满布着各种浮雕,姿彩绚丽,主题各异。
在布达拉宫高处的洛拉康,有三个巨大的铜制曼陀罗,供奉着密宗三佛。就在这曼陀罗下方,有一处隐秘的宫殿,一处小巧而温馨的处所,这里有可言射入充足阳光的窗子,狭窄但却华丽的回廊,穿出回廊甚至有一处草木繁盛的花园。
从这小小宫殿的窗子,可以俯瞰外面的风光,然而,外面的人却找不到这处宫殿,它是夹在整个布达拉宫高处的夹层中。
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着的窗子射了进来,照在了一只皙白修长的手上,映得那只纤美的手宛若一只半透明的精美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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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清透的容颜依旧,艳红的唇依旧。
贡松贡赞深深地凝视着卫子君的睡颜,探手抚了上去,“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他俯低头,吻上她的唇。也许,只有这个时候的她,褪去了一身的桀骜之气,才能让他有了亲近她的机会,也许她就这样一直睡着,才是好的,可是,他却想看到鲜活的她。他闭上双眼,吻得有些动情,却没有发现,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梦,很长,她在梦中一直在不停跋涉,很累,很累,不断的,纷杂的梦,她想醒来,却醒不来。
这一次,她梦到了贺鲁和二哥,还有特飒露。贺鲁在抱着特飒露的脖子哭泣,她站在一旁,看得一阵心疼,她想要上前去安慰他,却总也走不到他身边,她听见贺鲁轻声道:“帮你报了仇,我就去找你。”她听了心里焦急却无法出声阻止,急的她额头渗出细汗。
而后她梦到她回到了将军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看见二哥在那里哭泣,他捧着她的衣衫哽咽着,“你这小懒猪,每日都睡过头,你呀,懒的。。。。。。睡到现在。”是呀,她自己也发觉了,她一直在睡,却是睡不醒。二哥道:“你不回来,我就跟你去了。”她焦急地向前,却无法靠近,也无法开口。
眼见着两个男人都要为着她了却残生,她很着急,她想大喊,可是感觉嘴唇被什么堵住了,她张不开唇,她有些气闷,呼吸有些困难,她一着急,用力的张开双眸,突然,一片强光渗了过来,她感觉一阵刺目,又赶紧合上双眸。而后,她察觉有些不对,方才好似眼前有一片阴影,而且,唇上有些火辣辣的痛,现在,好似有人正在吸吮她的唇。。。。。。她猛的再次张开眸,眼睫轻颤,她望见一个脸孔覆在她的脸上,正在卖力地吸着她的唇。顿时,她差点气得吐血,却又全身无力。
由于那张脸孔离得太近,加之无法适应那强烈的光线,她无法看清那人是谁。眼见那人没有停歇的趋势,自己又是半分力气也无,她抗议地呻吟了一声。
那吻得兴起的人,听到她的呻吟,突然停了下来,他张开双眼,望见她突然张开的眼睛,愣了半响,然后突然起身仓皇地逃了出去。
他起身的瞬间,她看清了他的容颜,那人是贡松贡赞。这样的反应在他的身上实在让她吃了一惊,许是因为堂堂吐蕃王子,却趁着别人昏迷偷吻,实在是伤了他的面子,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便逃了。
可是,她是梦到了他?她为何会梦到那个人吻她?在她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她清醒了过来。
卫子君终于明白,她醒了!
八月的吐蕃,阳光正烈,正午的艳阳,射进了这处隐秘之所,将窗前的男子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
本以为他丢了面子,至少几日不会来的,没想到,第二日他便来了。来了不说,而且喋喋不休。
“他,立你为后了。”立在窗前的贡松贡赞缓缓转身,看着那个人在那里优雅的举筷,旁若无人的吃喝。
他的这句话起了震慑作用。她的手停住了,微微抬睫,而后又垂下眼帘兀自吃了起来。
“这世间痴情人真是不少。”贡松贡赞盯着她的脸,“想不到,南宫阙也是一个,若非他垂死之际将所有的真气度给你,恐怕你早已是与他一起携手遨游九重地府了。”
卫子君深深吸了口气,那个男人,在垂死之际,在吻她的时候,将他毕生的内力全部输给了她,帮她续起周身破裂的经脉。想起他,心中有丝隐隐的伤痛。
南宫阙,这一生却不知,我们到底谁欠了谁。无论谁欠了谁,这一生便将恩怨散去了吧,希望来生,你我不要再有纠缠。
她伸出手,不动声色地夹起一片油绿的菜叶。
“卫风——”贡松贡赞气得上前扯下她的筷子。“你就那么饿吗?”
卫子君看了看他,没吭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去。
“真的无法让你开口吗?”贡松贡赞走进卫子君,靠着她坐了下来。
卫子君闭上眼眸,侧过脸,她不想看见他的脸。
贡松贡赞侧头望着面前的女人,从头望到脚,又望到头。
一身白色氆氇长袍,长度及地的衣袖偏偏被她齐腕撕了下去,那个要给她编小辫的女奴,据说是被她一脚踹出去的,只因为那女奴誓死也要给她梳个吐蕃发型,以至于她现在一头黑绸般的秀发便那么随意披散着。随意的装束令她更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