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娘囍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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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二叔头垂得更低了,咕哝着答道:“我这不是怕你看了生气么。”
“我是生气,我能不生气么!可是你受伤了藏着有什么用,快给我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啊哟,怎么这么多血,这到底是伤得有多重啊!”
阳成大婶看着水二婶着急得有些抓狂,忙拉住她道:“二嫂子你别急,阿选请黄大夫去了,等会儿拆了布看看就知道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近香又端了板凳来让水二婶和阳成大婶坐下,水二叔这才跟她们讲起了受伤的经过。原来那木梯是临时找出来的,年月太久,竟被虫蛀了,当时赶时间也没有看就直接爬上去了。等快爬到顶的时候,帮他扶着梯子的人却被管事的有急事叫走了,接着他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咔嚓声,然后木梯就往摇摇晃晃地旁边歪去了。水二叔连忙抓着梯子不敢撒手,跟木梯一起摔了下去。木梯本来不是太高,一般说来也就是个皮肉伤,坏就坏在下面恰好放了把锯子,水二叔右手的手腕竟这样直直地摔到了那把锯子上,血立刻就流了出来,钻心地疼……说到最后,水二叔竟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声音十分悲愤:
“那个姬老爷也不是个东西,我是帮他做活才伤成这样的,他就给了我一天的工钱就把我赶回来了!”
“那你就这么回来了?”
“不然怎么办?他们家养着打手,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说理没人理,打又打不过,我不回来能怎么办?”
水二婶着急上火的,又担心水二叔的手,又担心以后的生计,愁得肠子都打结了,“那不行,总得讨点赔偿,你手伤了不能做活,我们一家人还指望着你呢!”
这话一出口,水二叔连声音都快没了,“都是我没用,我……”
水二婶立刻意识到自己太着急说错话,忙补救道:“什么时候了你说这话,什么有用没用的。算了,着急也没用,等黄大夫来了先看看你的手再说吧。”
话音刚落,阳成选的声音就到门口了,“大夫来了!二叔,先让大夫看看吧。”说完回头对着还在院子里紧赶慢赶气喘吁吁的黄大夫直催“劳烦快点!”
“催魂啊!”黄大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紧走几步到了屋里,放下药箱直喘了半天气,才对着水二叔道:“手伤了?伸过来给我看看啊!”
水二叔颤抖着把手伸出去,黄大夫往那手腕上上按了一下,立刻就听到水二叔的惨叫声,水二婶急了,忙道:“大夫你轻点,伤得很重。”
黄大夫摇摇头开始一圈圈拆开那旧布,水二叔一直龇着牙直吸气,到了后面布条被血粘住了,轻轻一扯就要命地疼,水二叔忍不住嚎啕叫唤起来,叫得近香心里一紧,拧着眉十分焦急地抬头去看水二婶,“阿母,阿爹很疼啊,怎么办?”
水二婶心里烦乱,口气就不大好了,“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忍着?啊呀,大夫你轻点,轻点……”
大夫暂停了撕布条的动作,抬头问他们要酒,阳成大婶忙拎过阳成和刚拿过来的酒坛倒了半碗放到他面前。大夫拈出一小块细软的布蘸了药酒轻轻的往那包扎的旧布上抹,以软化已经凝固的血,然后才好扯下来。
整个过程水二叔都在大声惨叫,一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只是那声音实在是不忍卒听,两个女孩子的眉头都拧得死紧,嘴也抿得死紧,要不是是在关心阿爹的伤势,近香真想扭过头去不看阿爹痛苦不堪的样子。可是等到完全拆开的那一刹那,两个女孩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侧过头去,不敢再去看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大夫看了伤口不住地摇头,用药酒清洗干净了,拿出药膏来抹上厚厚一层又重新包好,再撕了一条旧布往脖子上固定了,叹气道:“不能沾水,不能用力,不然这手可就保不住了。不过……”说到这里环视了简陋的房屋一眼,欲言又止。
水二婶急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手,以后怕是干不了木匠的活了。唉,怎么伤成这样的,筋络都断了!”
“什么?”水二婶被惊得差点站立不稳,忙对着大夫央求道:“黄大夫,他还要靠这双手做活养家呢,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就算药钱贵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不是我不想啊,实在是伤到了骨头。要特别用腕力的活以后都不能干了。这里的膏药是今天的,每天到我那里换一次药。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我先走了。”
大夫的话一出来,水二叔立刻像打蔫儿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地一句话也不说,只觉得这下完了,再没指望了。水二婶一直很着急,这会儿倒是镇定了下来,坐到水二叔身边出言安慰道:“你别着急,好好养着,说不定恢复得好以后又能做工了。再说你只是伤了手腕,又不是废了手脚,总还是能干活的,退一万步讲我们以后只能种田养猪,那也是能活下去的。”
“二嫂说得没错,二哥你也别太担心,这谁没个三灾两病的,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是啊,有什么事情还有我呢,二叔你就安心养着吧。”阳成选送大夫回来,忙补充安慰道。
水二叔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突然抬起头来直脖子急眼精地喊道:“我得找他们说理去!这医药钱他总得出吧!”
水二婶瞪了他一眼,“你在家呆着吧,这么重的伤,乱磕乱碰的万一再怎么着了可怎么办!”
“那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你在屋里歇着,我去找姬老爷说理去。”水二婶站起来,阳成大婶忙道,“我陪你去吧。”
“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要去!”
三个孩子的声音先后响起,水二叔也道:“我还是得去,不然他们不认账你们就白跑了。”
水二婶想了一下,道:“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那你小心点,我们这就走吧。近香阿和你们留在家里不要乱跑,嫂子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阳成大婶忙道:“我也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们都这么大了,知道看家的。”
这种时候,近香跟阳成和自然是阿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地留在家里,目送他们一行四个人就往姬老爷家去了。。。。
第三十一章
近香呆呆地看看门外,一声不吭,一脸的愁云惨雾,过了好一会儿才侧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阳成和,声音里全是迷惘和担忧,“和姐姐,怎么会这样啊?早上还高高兴兴的。”
阳成选只是刚才被水二叔血淋淋的手吓到了,这会儿早已缓过神来,听到近香幽幽的声音,才恍然那是近香的阿爹,近香跟她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忙拉过她的手软声安慰道:“近香你别担心,二叔的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们进屋坐一会儿吧,等他们回来就好了。”
“听说那个姬老爷家里面养着打手,他们去会不会吃亏啊?我阿爹手伤着又不能动手…。。”
阳成和拖着近香往屋里走,一边尽量轻快地说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哥在呢!我哥的功夫那么好,打发那些打手绰绰有余!这事情是他们理亏,说什么也应该赔钱的。再说了,就凭你阿母跟我阿母唠嗑那架势,你放心,那些夫人娘子什么的肯定说不过她们的!等他们讨了说法回来,你好好照顾水二叔就是了。然后过一段时间水二叔的手就好了,你看,什么事情都没有嘛!”
近香点头称是,但是她的嘴角却始终翘不起来。她实际上担心的比阳成和能想到的要多得多。阿爹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因为阿爹的这个手艺,家里才能过得稍微像样一点,不至于像村里的其他人家那样,完全靠天吃饭,只要稍微遇到个什么天干洪水收成不好,就会青黄不接饿着肚子到处借粮。她记得有一年春天,小时候一起玩过的腊梅来找她,背着人拉着她饿得直哭,她家没有粮食了,能借的地方也都借遍了,好歹借到一点,也要紧着哥哥弟弟先吃。腊梅当时面黄肌瘦的好可怜,她偷了家里的几斤面让她带回去。这件事情很快就让水二婶知道了,毕竟她们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少了几斤面很明显。水二婶没有骂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幸好她的阿爹有一技之长,不然她们也会经常挨饿的。
水近香跟阳成和虽然从小玩到大,跟亲姐妹一样,但毕竟是不一样的。阳成和家里的条件比起近香家又好了很多,她阿爹会做生意,还有个好哥哥,在她的头顶上撑起的是一把牢不可破的保护伞;而近香是个独生女儿,从小就被人看不起,所以同一件事情到了她们眼里其实是不一样的。近香这会儿担心她阿爹的手,还担心要是他以后都不能做木工了,以后她们家的日子要怎么过。阿母的身体也一直不是特别好,太过劳累了会生病,越想越觉得一片昏暗,一对眉毛皱得死紧。
阳成和看到她这样子,不知道如何开解,只能不停地追问和打包票:“你还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有我哥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可是我阿爹要是以后都不能做木工了……。”
“嗨!”这句话让阳成和豁然开朗,哭笑不得地拉着她坐下,“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谁说二叔的手一定不能做了啊,再说了,就算不能做又怎样?难道你还会缺吃少穿?你看河对岸的金巧巧,她阿爹不就是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做吗?他们不也生活得好好的?放心啦,你还有我们呢!啊对啦,我昨天又学会了一个新花样,我教你好不好?”
“可是和姐姐,我还是担心,没有心情学绣花。”近香的情绪没有被阳成和轻松的语气调动起来,依然十分低落。
“别担心了,担心也不能解决问题啊,来吧来吧,我教你绣花儿,等他们回来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你不要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嘛!”
水近香心里着急,可是又觉得阳成和说得没错,担心也没用,怕自己按捺不住,就依了阳成和,只是坚持坐在院子里绣,眼睛不停地朝院子外面张望。
这边水二叔水二婶带着阳成选母子一起,紧赶慢赶地,花了快一个时辰才到了姬老爷处。这个姬老爷是南郑县有名的富户,家中宅子占地颇广,装修得富丽堂皇的,他们光是从东边的围墙绕到朝南开的大门就走了好一阵子,门口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抱着棍棒或坐或靠的倚在那里。
他们一行人刚到,立刻就有人认出了水二叔,两个家丁懒洋洋地起身朝他们走了几步,支着手中的棍棒歪歪斜斜地立在屋檐下,不耐烦地说道:“你别闹了,没用的!我们老爷不是已经赔你工钱了吗,你还来闹,到时候自讨苦吃,没人帮得了你!”
阳成选一看他们那副仗势欺人眼睛长到天上去的模样就窝火,往前走几步高声道:“我们要见你们姬老爷,二叔是帮你们做工才伤了手的,这么重的伤竟然就这么敷衍了事,简直是欺人太甚!”
那家丁听了这话倒来了精神,嗤笑一声,挑起眼角哼声道:“你小子谁啊?别人家的事情你还是少管吧,狗拿耗子,哼!”
另一个则劝道:“我看你倒像个懂理的,赶紧回去吧啊,你们这一闹自己讨不了好不说,还连累我们办事不力被扣工钱。等会儿里面出来了人把你们打了就不好看了,快走吧快走吧!”
“两位小哥说话请客气一点,我们来找姬老爷说理跟你们无关。”阳成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