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库洛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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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品堆叠在长桌子上,长桌不远处是没有桌椅的空旷客厅,他们坐无坐像,站无站像,半躺半赖着地喝茶或喝酒,那么肆无忌惮互相调侃,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Hi,老朋友,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啊。
我站在门外,将头搁到有些粗粝的木门上,门里的场景还是那么温暖,就是不用进去也能感受到这份刻骨的思念与美好。
真的,有点想你们了。
我缓缓地倚着门滑坐在门口,半眯着眼看着蓝色天空下的雏菊花,耳边是朋友欢乐的笑声。
这个梦真幸福,所以再睡一会吧,再睡……不能再睡了!
我努力撑开眼皮,黑暗铺天盖地而来,脑子昏沉沉,一时完全没有身处何方的概念,我发呆了一大会,逐渐清醒,瞪着眼一片漆黑,光呢?
不对,现在想的不是这些,二十五后是二十六,二十七……等等,我现在在干嘛?我竟然睡着了,翻译还没完成才对,如果没完成我应该在书室里,怎么跑来睡觉了?
想不起来,我睡多久了?
想要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闷闷的困缚感,像是一种被丝茧缠住的不自由,我动了动,挣脱不开。
头顶一重,被轻轻揉了揉头发,然后是他带点小沙哑的声音,“怎么,做恶梦吗?”
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起不来,这小子只要一只手就可以在不勒死我的情况下将我抱得毫无挣扎的余地。
我静下心来才听到耳边的心跳声,难怪一片黑暗,被人勒在怀里能看到东西才有鬼。
“兰斯。”我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嗯。”他收回的手又往我身上搁。
“我睡多久了?”一点记忆都没有,只记得翻译好像进行到一半,然后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往家里走,接着呢?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睡觉,翻译没完成我不可能会睡着的,那种状态下的自己记不起来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多久。”他语气自然而平和,就连那点刚醒来的沙哑也消失了。
我心咯噔一下,想抬头却抬不起来,你真把我当抱抱熊吗?抱得那么紧。
“现在几点?”这么黑,难道还在晚上?我不可能睡一整天,哈里斯给我两天,也就是说还有一天?
“凌晨一点半,你才睡三个钟头左右。”他的答案自如而流畅,精确得很真实的样子。
沉默一会,我冷静的说:“有没有人称赞你说谎越来越自然了?”如果是别人以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告诉我,我会相信。可是这小子乱说话的本事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大事就算了,连睡几个钟头这种小事都要自己编个答案出来你是多闲?
“哦,你听出来?其实真没多久,继续睡吧。”
他挪了挪身体,我感受到他的头发蹭了蹭我的脸颊,突然想起自己干嘛跟他讨论睡多久的问题,最大的问题不是睡几个小时,而是我根本不该睡着。
“松手,我还有工作,没时间睡觉。”我七手八脚地想挣开他缠得接近窒息的怀抱。
“你在翻译时会一直保持忘我状态吗?”他没松开力道,在黑暗中的声音温柔得几乎感受不到那份柔软下的质问。
我发现他只要有什么问题要认真寻求答案时就会变成一副很无害,无论是笑容声音举止都会更趋向温和的样子,对于不熟的人看似无害实则诱哄,对于熟的人虽然不像故意,可还是不自觉会用上自己最熟稔的方式,那种明明很直白的问题都总要加上一种诱骗惯的语气,每次他用这种态度要在我身上寻找什么答案时我就会胃痛,我多么想告诉他,你其实可以更无顾忌一点,不要每次一个简单的问题一经你口中出来就像是来骗人拐答案的,而且最糟糕的是我发现这小子一点自觉都没有,他已经习惯这样,习惯到像是一种本能的动作,习惯没法让他改啊。
我仿佛看到少年十六岁的青春纯洁呼啸而过满目零落,跟他相处太久我开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偏差,你们十六七岁的孩子都不会长成这样吧?我记得自己十六岁多么美好而青涩,怎么这小子的花肠子那么多?
“忘我?”消化完这儿词后我叹一口气回答:“没有,那种状态太累,只有在时间紧迫的时候才会陷入过于专注的情况。”算了,小毛病不是病,斤斤计较就没法活了,他只要不再跑出去骗财骗色我就谢天谢地,至于说话语气什么的就随便他吧。
“以后不要进入这种状态,你的身体会被拖垮,强迫自己一下大量吸收过剩的资料太冒险,不适合你。”
“不会的,我有分寸,不会轻易把自己弄到崩溃的地步,你到底松不松手?”我一头黑线地伸手去掰他合得紧的手臂,力量不是同一个等级,我都使上大力气了怎么不见他动一动?
“米露。”他轻唤了一声,那份温和多了一种咬人的冰冷,“我已经说了,这种状态不适合你,以后不要再陷入强迫性自我沉迷。”
真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命令口气,难不成你以前当过干部?
我摇摇头,头发好像挨到他颈部或下巴,有点痒,“自我沉迷过度对于身体会有不好影响我知道,可是在能控制范围内我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遇到迫不得已的情况我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故意性地过度专注,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需不需要。”
需要,我就去做,很多时候就这么简单,所以……你勒我干嘛?我伸出手使劲拍拍他的背,完全无法呼吸,他力气大到将我整个人死缠在怀里,我肺部里的空气都因这毫无防备的紧抱而跑光光,你小子跟我又多大仇?至于这么报复?
“你……咳咳……松松松……”松手啊!
“脆弱到我不用一份力气就濒临死亡的身体,没有一点力量的人不是该乖乖听话吗?有时真想就这样勒死你算了,你这么弱不会有人需要你的,米露。”他的声音不再保持假象的温柔,那种阴冷更像是深夜下的冰水,明明往前流动却总带着寒得让人战栗的平静。
他松开手,我无法克制地发着抖,是咳得要死的发抖,死抓着他身上棉质的睡衣拼命咳一阵子,这算怎么一回事?野兽露出该死的獠牙,毒蛇睡饱了跑出来乱咬人?不,我忘记这小子另外一个坏毛病,他根本听不得不同的意见,只要他认定的结果就完全不甩别人多么情愿,霸道得让人头疼。
而且什么叫你这么弱不会有人需要你?也太毒舌了吧,气死我了。
我手脚发软地想爬起来,多来几次我一把老骨头会散架的,听说心里年龄会影响身体,我一直没觉得自己多年轻,所以其实这具年轻的身体也早已经被我的内心拖累成骨质疏松症吧,不然为什么各种小毛病那么多?
爬了大半天发现自己不知为啥刚撑起半个身又手一软跌回去,不信邪接着爬起来,不知哪里一重接着跌回去,我摸摸磕到他身体的下巴,后知后觉才发现身边这小子也不知用几根手指拽住我的衣角不松手,因为房间太暗所以他顺应力道的恶作剧才不会觉得突兀。
我火了,也伸手拽住自己的衣角,“你给我松手,笨蛋,那批舒沙体古文字我必须尽量利用一切时间翻译过来,这是我的工作,兰斯。”
“工作有那么重要吗?我不认为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能得到什么。”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指尖的衣服,然后撑起身体坐起来。
我也跟着坐起来,伸手将过长的刘海顺到一边去,没有什么光线的房间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姿态很随意。
“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去做的事。”考虑两秒还是决定花点时间来说清楚一些问题,沟通不良的后果就是很有可能哪天半夜他搭错神经线想勒死我,“在得到什么之前我更应该注意的是怎么把工作完成,哈里斯既然把这份工作交到我手上那就一定有该由我负责的理由,当我接手这批古文字翻译开始我就有尽一切力量去完成的觉悟,这就是接手者的责任。”
接下了,就要努力去完成,得到得不到那是完成以后的事,这个道理很简单不是吗。
“又是责任?你的责任真多,可是以米露的能力又能做多少?仅仅翻译是不够的,在明知道花的代价与得到的严重失衡时再坚持下去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他的笑声很轻,冷冷的讽意。
我该庆幸吗?终于见到这孩子用正确的态度配与真实的话语露出坦率的一面,是因为……他在生气?
我也笑起来,岁月积淀下的自信总会在不经意的坚持中明显起来,“哟,愚蠢又如何,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且做到了,就算脑子缺两三根筋也无所谓不是吗?付出与得到本来就得视你想要什么,无论能在这批古文字里找到什么,我要做的仅仅是将它们翻译过来,这就够了。”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想太多会变笨的。
他转头望着我,我看不清黑暗下他的眼神,只是觉得他在思索什么,他伸手半捂着嘴发呆一会才冷冷地说:“如果你是念能力者,百分之九十八是天生的强化系,没有脑子的当下主义者。”
我被他的话劈了一下,什么叫没脑子?我突然觉得这小子的真实本质除了恶劣的个性还外加特别毒舌吧,当礼貌虚伪的假惺惺态度撤下时,直白的嚣张与气死人的心里话就全跑出来,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背那么多书我就不信你找不到更委婉的替代词。你是故意的吧。
“反正不管如何,在没有更好的代替方式前,我会坚持自己的目标,到底几点了?”一句话总结听不听是他的事,说完我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让脑子清醒不少。
走到窗边,摸到厚厚的窗帘,身后传来他又变得温和的语气的话语,“真麻烦,如果是强化系的道理讲不通,可是米露又不经打。”
如果我很经打你想干嘛?
我跟他计什么真?没事找气受。手一扯,窗帘拉动滑轴的声音清脆,灿烂的阳光少了窗帘的遮挡拼命地倾泻奔涌进来,一时满目纯粹的金色,如果阳光有声音,现在一定是满屋子好听的旋律吧。
唉,什么凌晨一点半,那这些阳光都是凌晨一点半的太阳发出的吗?喜欢说谎的木偶匹诺曹。
我转过身来,背靠着晨间的阳光,他坐在凌乱的床被间,很散漫的姿势,黑色的头发很乱,少年的脸孔有稚气的精细,黑色的眼睛里多了些折射入的金色光块,给人一种轻暖的假象。
当初就是被他这一副外表给蒙骗到的,我一直以为拥有这么可爱天真外貌的人一定品格健全,就算不是道德模范也该是未来栋梁,结果啊,却是个完完全全与社会脱节的情感道德白痴。
呵,不怪我以貌取人,是他的眼睛实在太干净了。
我微歪下头笑着喊他,“喂,谁说谁都不需要我?我不在了,我的大罗红花谁浇水,我不在了,哈里斯他们就吃不到我做的藤玫瑰糕,我不在了,地板脏了没人拖,衣柜里的衣服裂了谁来补?还有我想想……”
我伸手捂着脸,“嗯,如果我不在清水先生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大堆古文字会很为难的,还有哈里斯想喝茶找不到人陪,米诺儿再也敲诈不到我,广场路过的鸽子没有我给的面包也会伤心的,对了,我会编织红红的中国结跟做有花绣的布鞋,如果我不在了你们就看不到,想想自己原来这么多优点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