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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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相争(下
我的手心骨,愈加僵硬。手背上,一片寒心彻骨的冰凉。
“也只有这样,朕都能走得安心。”
“父皇!”我愣愣地抬眼,直视着他带了异样沧桑的脸,惊觉地抓到他眉角之处真实的一缕愧意。
唰——耳边,突响起石子与空气的摩擦之声。
“丫头!快走!”
黑暗铺天盖地地漫灭,我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推着踉跄跌到角落。再一转身,只这一秒的动作间,手中持着的奏折一端,已经被一个人拽住。
我反射性地紧握住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迅速地拔下头上的发钗,仅凭着人在黑暗中的方向感便往前刺。
压抑的一声低叫,与我撕扯的力道一松,我趁机想要把奏折拉回,却在眨眼之间,有火光亮起,清晰点在手中的明黄卷轴上。
我刹时明白过来,他们是抢不了,便要毁了它。
不可以!我慌忙把燃火的器物扔在地上,一脚一脚踩在那卷满是朝祈龙符的绸锻之上。
突然地,一串火光再窜起,一簇,两簇,黑漆的内殿,霎时被映照得比白日更为亮堂。
夜色深幽,风声呜咽。火龙吐着卷舌,迅速地掩盖了憩天殿淡黄色的檐壁,沿着长长而拖至大理石地板的绣龙幔帘,吞噬掉原本就已经压抑不止的空气。
“去陪葬吧!”
眼角划过一道陌生的人影,转瞬即逝。我下意识地想要追去,却被一串突然横穿进来的火焰,阻隔在墙角。
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角滴落,我把手中的卷轴抱紧,半蹲下身,努力地想要在呛人的空气中找到新鲜的空气。
“父皇……父皇,你还好吗?”我以袖掩口,在浓灰的空气中,奔近皇帝躺卧的龙榻。
“父皇!”终于摸到一只苍老消瘦的臂膀,我把它搀上肩,用力地想要抬起皇帝的身体,“父皇……我们得出去!”
我拼命地想要拉动那具身体,手心却在不经意间,触到一片湿粘。
我愣愣地抬起手,借着火光,依稀看到自己手上一片暗色的腥红。
“父……父……”我咬着牙,强迫自己抬高视线,看往眼脸低垂的天子。
“父皇……不……”我哆嗦着手,覆上他的胸口,摸到那依旧往外冒着大片鲜血的伤处。
我狠狠地,眨了下眼睛,原本已经被烟灰吹得通红而干涩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他们这是,逼着我去陪葬。
依稀有声音从隔了火光的某个地方传来,叫我的人,好像很远,因为我听不清是谁在叫,但又好像很近,因为我清晰地听到了几句嘈杂的声音里,有我夏宜家的名字。
“砰——”有大门被喘开的声音。
我甩甩头,擦掉眼角的湿意,轻轻地把皇帝的身体放回床榻,伸手合上他的眼睛。然后,俯低身体,伸手捞起落在脚下,那柄沾满了鲜血的短刀。
我匍匐着,把身体贴近被火龙的温度染得灼热的大理石地板,一寸一寸地往外移。
近了,近了,我已经能听到不远之外急促的串串脚步声。
我咬着唇,闭上眼,一只手拿起那柄正被我紧紧捏在手心里的短刀,对着自己的心腹处,猛地,毫不留情地一刺——
牙关反射性地被咬紧,我磨着地上,正从身体里向外推挤的鲜血,陪着血色绘起的湖泊,努力地往外移。
我不只要活着出去,我还要出去之后,能保证自己更安全地活下去!太和二十六年,秋夜。
朝祈都城,敲起丧钟。
朝祈太和纪年,走完了他二十六年的生命。广穆皇帝,在钟鼓的悲鸣悄然离世。
鼎铭塔最高处,我安静地看着对面遥遥孤山之上,着袈裟的年迈高僧在黎明的色泽中,一下一下地敲着国寺顶角上庞大的古钟。
三天了,每天黎明它都会准时响起,每次二十六下,不少一下不多一下。
在高处的秋风中微冷的手心,轻轻地被一片温热覆盖住。
“为什么要到这来?”
“这里视野好,”我悠悠转身,“能看得清楚一些。”
一只手轻柔地覆上我的额头:“不管怎样,要好好休息。”
“嗯,”我缓缓抬头,勾着一道淡笑,“好。”
他静静地看着我,双手从我的腰际绕上,头枕在我的肩窝上。
“下一次,不再对自己下手那么狠,只差一点,你就没命了。”
隔山传来的钟声,终于停下,我凝起眼光,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中淡了下来。
“天下之口悠悠,我不能让宣王和钟冉斯用我来大做文章。”我轻轻出声,确定我的声音只有我和他两人能听得见,“这是保我自己的苦肉计……弑君的命名,我担不起也不能担,哪怕是怀疑,也不能。”
“宜家……”他的气息一动不动地抵在我的耳边,“有我,你都不用怕。那天把你抱出憩天殿的时候,我慌得要死,一直在骂自己,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留下,那一瞬间,我几乎想掐死凉苏,怪她没有看好你,想杀了方宇,为什么要让父皇和你单独留在憩天殿里……”
“我想知道,是谁那么迫切地想让我陪葬?”
祈阳沉默几瞬,才淡淡开口:“若我说是祈宣,你信吗?”
我微微勾起笑:“我不明白,杀了父皇,他有什么好处?何况,毕竟是亲生父子,他怎么会下得了手?”
“若我说……颜妃参与了呢?父皇的命,是颜妃让人取的……而祈宣要的,是取得皇位……”
“可是颜妃那么爱父皇……她——”
我突然顿住不再出声,想起了在憩天殿里的一幕——抢不到,但毁了它。
得不到自己要的人的感情,便毁了他的感情——颜妃,当真是这样一般人吗?
“祈阳,”我的语气有些软,声音却透着隐隐的狠意,“我想要颜妃的命。”
我没忘记我的誓言,终有一天,我要让她为我的蓦然偿命。
“好,”他轻搂住我,安慰地拍着我的手,“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这个承诺让我有些心安下来,突然地,想起一件事情。“……祈阳,”微眯起眼,转了视线静静看他,“为什么都不问父皇跟我说了什么?”
他抽回手,转身过来与我对视:“你不说,便有你的理由。我都信你。”
我的眼神有些怔然,又有些迷茫:“祈阳,我和你……”
他微勾起唇畔一抹弧度,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我们……是夫妻。我说过,我终此一生,必不负你。何况是这微小的一点信任?”
鼎铭塔底传来轻轻的一声口哨。
我微偏了身子,朝下望到谢棋正在马上朝塔顶张望。冷暖正提了剑,神色匆匆地拾阶而上。
憩天殿大火捡回一条命之后,我便睡了三天,没看到冷洌是怎么走的,没看到冷暖是怎么留下的。但是醒来之后,我看到了痛痛。
钟倾如留给我的孩子,那个曾被颜妃带走的孩子,安好地跟我在一起。大局便在那一瞬间扭转,宣王和钟冉斯妄图用小王爷作文章的计划破产。太子储君地位,不可动摇。
我抬起手,拢了拢祈阳额角落下的发丝,我从不该担心的,即使小王爷没有救回,他一样有办法稳住自己的位置。
我隐瞒了在憩天殿里发生的事情,除了那名突然出现的刺客和那场莫名而起的大火。只是因为父皇……你的圣旨,下得多余了。那便让我留着吧,一生留着,决不示人。
父皇,请原谅我的自私,只因为你的旨意上,还写了一些我不希望看到的东西。
对不起,我迄今,依旧不想履行你的期望。
“登基大典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
“呃?”我怔然转身,“三个月?”
他点头,将视线转往远处:“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北易,终于下手了?原寂轩,还是野心泛滥?”
“嗯。”
我哑然失笑。
“他就以为,父皇驾崩了,就是机会了?”原寂轩,我是高看了他?
“若在战乱中登基……”他把握住我的手,“天下不稳。”他低下头,凑首定看我,“留下来等我……这一回,楚家军和楚桐会跟我一起去。”
他从腰间摘下一样物什,交压在我手心里,握好。
“若发生什么事情,玉白山的夜擎军,你都可以随便调用。”他缠握着我的双手,“安全地等我回来。”
“嗯,”我坦然笑笑地看过去,“好,我等你。”
“宜家……”他拢起我的发丝绕在指尖,认真地看着我,“答应我,我回来之后,便做我的皇后。”
我灿烂地笑起来,一字一顿开口:“你若想要这天下,我便陪你夺,再久的日子,我也陪你等。”
父皇,这天下,终究是该落在他手里的,你真的不必要通过我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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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征路(上
东朝祈《史国记》云:太和二十六年十月二十日夜,广穆帝薨。北易趁乱,北关危急,民心忽乱。楚湛之子楚桐受封北征大将军,领楚家五万大军入北征战。临朝储君祈阳亲临督战,以稳民心。朝政大事,交予当朝尚书,天琳公主之驸马向惟远暂筹。宣王与钟相之前于太元宫中起事,受惩迫于本府中禁足一月。
太和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楚家军出关反征北易,五万大军仅损百人,四国皆惊。龙蛇飞腾,名将出世,真龙降空。边川大捷,千军马蹄踏破山河。
距之边川千里之遥,朝祈都城,繁华依在,雍荣依旧。
云淡了,月亮缓缓收起它磨人缠绵的色彩。乾微院的一角游弋着若有若无的薄雾,一行青翠刚从被夜染淡的青色中缓缓恢复常态,依稀之中,听到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彷徨飞过的声音。
“咚——啊——”
好像是有人撞到了院中的石阶,有声音在寂寞庭院中回荡。
我从床上爬起,伸手推开红色的窗棂。
“太子妃。”恰站在窗下,微弯着身躯慢慢挪移着向外的冷暖,瞬间直起身来,对我微行一礼,“您又醒早了。这几夜,您都睡得不太安稳。”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一月二十八。”
“嗯,”我低应一声,转身,关窗。
一尘不染的室内一灯如豆,可是墙角里飘忽的一行萤火还是透出一股难见的萧索之气。
这一个月来,人静,心也太静,静到虚无,楚桐与祈阳远征,苏璃晓耐不住无聊也偷偷地跟去了。
偌大的都城中,唯有我和冷暖凉苏,广叔星火。
晓晓能走,我却已经不能像那样自由。我握紧了腰间,那件祈阳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薄薄银铁——夜擎军。若说楚家军是朝祈全国的盾牌,那这夜擎军,即是都城的护城之河。
我走到不远之外的书架上,拿起一本本来就卷着的书,粗略地翻着,翻着。猝然间,屋外响起惊声,乍破满室寂寥,萤火仓皇飞窜,好似扬起的灰烬一般。
“太子妃!”屋外响起女声,微有些颤抖,“宣王府来人了。”
我紧了紧手中的书卷,低头,默然一下:“来了谁?”
“宣王。”这一声陈述,让我的气息下意识地有些抑摒,头缓缓转过30度方向,黯然向外,“说要来领走小王爷。”
“让冷暖把痛痛抱来。”冷然地朝外道了一句。直起身子,刚偏过头想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