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庶出-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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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心兰只说了声“娘娘谬赞,”便懒得出声了。赫云彤却不能不答,她一来有意同郁心兰交好,二来看不惯淑妃那副柔弱娇嗲的样子,便向淑妃道:“娘娘为何不让我弟妹站起来回话?说起来,我大弟与弟妹成亲三个月了,十分恩爱,若是万一已经有了身孕,这跪长了,就可不太秒了。”
赫云彤是世子正妃,早先在太后宫里已经见过礼,只需纳个万福便行,这会儿早已坐下,捧着彩釉缠枝百合杯品茗了。
淑妃自认品级还是高出赫云彤一级的,只是听她抬出了子嗣问题,不好驳了她,若是不依,仿佛自己想谋害定远侯的嫡孙似的。于是只能笑道:“是本宫疏忽,平身吧。”
郁心兰谢恩起身,淑妃又赐了座,郁心兰又得谢恩,搭了点锦墩的边坐下,其实这样坐下还不如站着,于是又悄悄往里面挪了挪,重心好不容易稳了。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儿,郁琳老早就不服气,这会儿便问道:“不知四姐肯不肯将太后老祖宗赏的玉如意给小妹开开眼界?”
郁心兰轻轻一笑,“对不住,我已差人送回侯府供着了。太后老祖宗赏的玉如意,若是磕了、碰了、碎了,那可都是大罪。”
郁琳只能轻哼一声,她的确有交接时故意害郁心兰拿不稳的打算,可这会儿也没辙了。
郁心兰感觉淑妃一直在观察她,便垂眸看地,面色平静温然。淑妃正想说些什么,殿外太监又在唱到: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到。
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隔着珠帘行了礼,淑妃忙让平身,又道:“都是自家亲眷,不妨事,进来坐吧。”
于是又要重排座次,原本坐在次席位上的忠义伯夫人和顺国公夫人让出座位,郁心兰也又往后挪了两步。
秦小王爷一坐下,便不住瞅向郁心兰,嘴里却同赫云彤说话,“几年未见,知道二哥回来了,却总是抽不出空,至今未去拜访,实在失礼。先代小弟向二哥问个好,改日子有空,一定去贵府上坐坐。”
赫云彤礼节性微笑:“您贵人事忙,说什么失礼不失礼,有这份心便成了。”
秦小王爷与赫云彤客套几句,又同两位王夫人和几位贵夫人问候一圈,便将目光转向郁心兰:“赫云嫂子也在。”郁心兰起身福了个礼,却连一个字都不回他,反正因着上回赢了他万多两银子,关系也不可能好了,何必假客套。
十二皇子将眸子转了过来,仿佛是私下交谈那般问秦小王爷,“慎之上回说的,在上巳节上为你抚了一曲的郁家小姐可是这位赫云嫂子?本宫记得那只曲子十分幽怨婉转。”秦小王爷忙回道:“正是赫云嫂子,那只曲子新奇美妙,臣也一直记忆犹新。”
两人一对一答,声音并不小,郁心兰只觉得热气直涌上面颊——气的。
上巳节本来就是未婚男女踏青郊游,顺带相看相看的时节。女子抚琴吹箫、男子呤诗作对,都是为了在意中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同时将自己的美名、才名散播出去,以便能结门好亲事。又不是一男一女私下幽会,谁没过这种时候?
可郁心兰已经嫁人了,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却提起这话,似乎郁心兰出嫁前中意的是秦小王爷似的,这让赫云彤听了心里会作何想法。
郁心兰尽管心中怒火腾腾,面上却是不显,仍只是淡然地研究地下石砖的印刻图案。
但旁的人却不平静了,一会儿不屑地看看郁心兰,一会儿又同情的看看赫云彤。
赫云彤也憋了一肚子气,恨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将这种事端到台面上来说,这不是分明要靖弟难堪么?
淑妃却觉得这个话题好,立即轻笑道:“真这么好听么?那,赫云大奶奶便弹与本宫听听。”说着又掩嘴笑:“不会只愿弹给旁人,却不愿弹给本宫听吧。”不说她最后这句话暗指的意思,只说这命令的语气,就好象郁心兰是艺伎一般。
郁心兰站起身福了福,神色淡然道:“回娘娘话,非是臣妇不愿,而是不能也。那日只因工部李郎中的几位小姐和五妹琳儿感情相邀,臣妇有感于白云山的高壮幽静,信手而弹,曲调如何,现下早已不记得了。娘娘若是想听,不妨商量商量十二殿下和秦小王爷。”
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立即象被豁了两巴掌似的,脸涨的通红。人家根本就不承认是为秦小王爷弹的!而且那曲子人家自己早就忘了,秦小王爷还“记忆犹新”,这算是什么事儿?惦记别人的媳妇?传出去不被言官弹劾才怪。
淑妃也下不了台,人家都忘记了,总不能继续要郁心兰弹那只曲子,若不是调那只曲子,她便不好再让郁心兰抚琴,出嫁的媳妇只要伺候公公和婆婆,在聚会抚琴的,都是未出阁来许亲的少女,因为她们需要展示自己的才艺。但她也不可能让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弹,把皇子和王爷当成卖艺。
这算是淑妃一帆风顺的人生道路上第二次坎坷,头一次是先夫过世。这阵子巴结她的人可不少,她说出口的话,虽不象皇上那般有绝对的权威,但基本上也算是一呼百应,言出必行。
可偏偏刚刚开口要求郁心兰弹只曲子,就被郁心兰一个软钉子给堵了回来。
她满心期待郁心兰能识相点,主动提出来换首曲子弹好,让她下了这个台。
郁心兰明显就没干过搬梯子这种体力活,向淑妃福了福复又坐下,只把个淑恨得银牙咬碎。
忠义伯夫人看出女儿难堪,忙转移话题,谈起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十二皇子赶紧表态希望能再多一个皇弟,淑妃终于缓过口气来,连忙假装忘记了之前这段小插曲,欢天喜地谈起皇上赏赐和期许。
赫云彤冲郁心兰眨眨眼,郁心兰抿唇微笑。
王夫人看不得郁心兰得意,回头瞪她道:“一点眼力都没有。头一回觐见淑妃娘娘,又是自家表姐,怎么不上去敬杯茶?”
郁心兰还没回答,赫云彤却看不过眼了,“哟,我说亲家太太,你这是在教女儿呢?可别忘了,心兰已经是我赫云家的媳妇了,开口之前,晚辈我劝您先三思啊!”要说赫云彤是真讨厌王夫人,这仇还是几年前结下的,郁老爷没纳侧室,有几家官员曾想开口保媒,都被王夫人骂了回去,于是王夫人妒妇的名声便传开了。后来听说了赫云彤追打丈夫一事,逢聚会便要绘声绘色说道一遍,仿佛这样强调赫云彤泼悍,她头上那顶帽子就能摘下似的。
因而赫云彤很看不起王夫人,我是悍,但我敢认!更加讨厌她,王夫人每说一会,平王妃都要气个倒仰,回家就要数落赫云彤一次,把赫云彤给憋得,当媳妇的不能跟婆婆吵啊!
王夫人被个小辈赌了话,心里顿时不痛快了,“哪有长辈在这说话,晚辈插嘴的道理?别以为自己是世子妃便能作威作福,我可是不怕的!”
赫云彤也火了,她这人性子随了侯爷,与人结交只看合不合眼缘,从不看什么门槛身份,也不以势压人,王夫人说她作威作福,真是撸了她的逆毛了。当下便夹枪带棍地反击回去。
屋里的人便开始劝,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颇为尴尬,这时说走不好,不走留这听两个女人吵架,耳朵都会聋掉。
忠义伯夫人劝了妹妹两次没劝住,心头火也上来了,扭了头不再理她。
郁心兰朝沉雁好言相求:“请姐姐帮我母亲抚抚背好么?”又向赫云彤道:“还请大姐消消气,这时淑妃娘娘的宫殿,也得给娘娘一个体面。”
赫云彤哼了一声收声,喝了口茶道:“我这时给弟妹一个面子。”言下之意淑妃的面子是不卖的。王夫人也重重哼了一声,由着沉雁顺背。
沉雁见王夫人气消了,便要退回原位,脚一迈,不知怎的往后一滑,“扑通”一屁股坐到地上。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一个弹指后,王夫人持续尖叫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回身去打沉雁,抓着沉雁的头发撕扯——因为她的假发被沉雁给勾了下来,露出头顶半寸左右长的短发,还好不是雪白的头皮,不然脸真丢大发了。
淑妃娘娘又急又气,指着身边的两个婆子骂:“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扶王夫人去内间安置安置?”
那两人都是有品级的嬷嬷,却也只能忍着气去扶王夫人,沉雁也只得跟进去,王夫人的假发还挂在她胸前呢。
秦小王爷眯着眼睛往王夫人的座凳后瞄,他之前用余光看到郁心兰的袖袍抖了抖,因时余光,不能确定她是否扔出过什么东西。但他相信那名女官摔到绝非偶然,必定跟这个小女子有关。
郁心兰也跟去了内室,身为女儿当然要关心一下嫡母,可王夫人从镜子里一看见她就开始抓狂,手边抓到什么砸什么。郁心兰往大柱后一藏,什么都没砸到,还笑嘻嘻地道:“母亲消消气,都是几个亲戚,不会将您的……这个样子说出去。”
王夫人听了更恨,抄起梳台旁的一个青花听风瓶就要砸过去。那两名嬷嬷不乐意了,语气嘲讽地道:“王夫人这是将梓云宫当成您郁府的后宅院了吧。”
王夫人心里一咯噔,顿时从暴怒中醒过神来,砸坏了梓云宫的物件,可不是赔不赔得起的问题,而是尊不尊敬皇上、淑妃娘娘的问题,就算淑妃有心替她遮掩,可这宫里有多少双耳目,谁又知道谁是谁的人?
但王夫人事后曾与郁玫合计过,认为闹鬼和脱发应是郁心兰的手笔,今日在几位沾亲带故的贵夫人和十二皇子、秦小王爷面前丢了脸面,这口气要她怎么吞得下?
放下手中的听风瓶,王夫人一栺郁心兰,原是想叫她过来服侍,好生挑剔几句,却又怕她使坏,便转向郁琳道:“去给我把她赶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后面这句是对郁心兰说的。
郁心兰一脸惶恐地福了福,“母亲不愿见到兰儿,兰儿出去便是,只求母亲您息怒,万万莫气坏了身子。肝肾不好,头发长得很慢的。”
郁琳原是在嘤嘤地哭,之前朝秦小王爷抛了几十个媚眼,也没得到半点回应,方才母亲又在秦小王爷面前失了礼仪,疯子一样的扭打沉雁,只怕她更加难嫁入晋王府了,这会儿听母亲说是郁心兰干的,顿时暴怒了,跳起来吼道:“你为什么要掀母亲的假发?”音量之大,只怕整个梓云宫前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人人都知道王夫人的头发是假的了。
王夫人急惊之下,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郁心兰用尽全身力气才绷住没笑出来,勉强挤出一抹委屈,掩面哽咽:“妹妹你作什么睁眼说瞎话?明明是那位姐姐掀的。”然后掩面退出内室。
东暖阁个人面色古怪,定是听到了郁琳的吼叫。赫云彤急急地拉着郁心兰告退。出了大殿立即爆笑出来,完全不顾形象地前仰后合。郁心兰没那么夸张,却也笑得媚眼弯弯。
赫云彤笑得肚子都痛了,才勉强止住,一边哎哟一边道:“沉雁这一跤摔得真是太巧了。早听说你嫡母不待见你,没想到真是……这下子活该!”
郁心兰笑而不语,天下哪有那么多巧事,早在泰安宫外候见的时候,她就打起了王夫人假发的主意。也是赶得巧,沉雁这名宫女,衣着打扮与众不同,脖子上戴了一个金项圈,因不是宫妃,上面不能镶坠玉石,她便坠了几个折枝百合,童子拜寿的坠件。可能是金子不足,坠件都是扁扁的,有棱有角,很容易勾到丝啊、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