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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西幸残歌-第30部分

小说: 西幸残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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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各位将军们也该醒了,眼下正待娘娘过去训话。”“喔,铁风军呢?他们昨夜可没有饮酒!”“他们……”杨放猛然醒起,这么一问一答,就如同过去一般,于是住了口道:“未将不能说的太多,皇上休息吧,这地方隐僻的很,一时难得有人找来的。”云行天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杨放退到门口,却又站住了,上前几步跪下,拨刀置于颈上道:“皇上……皇上……若是皇上能绝了北征之念,未将这就放了皇上出来,立即自刎以谢罪。皇上……”云行天瞟了他一眼道:“杨将军,不,可能马上就是杨帅了,你说这话,没的辱了我,也叫我看低了你,省省力吧!”杨放垂下头去,缓缓收刀归鞘站起,最后看了云行天一眼,晓得此事再无可挽回,胸中如堵了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深吸了口气,终于走了出去。
  暖曦阁里,众将环坐于一盘大炕之上,大家都是手脚酸软,气恨惶惑,彼此打量,都是疑虑重重,有熟悉的相互低语,直至此时,他们都没人知道出了何事。不过这布置阁子的人倒也体贴的很,知他们周身酸软无力,是以每人身边都置着几个绣垫供他们坐靠。面前的炕桌上放着暖胃的莲子燕窝八宝汤,最宜宿醉的人用,还有一杯清茶,三五样点心。昨夜里一场雨,一夜间冷的如同换了季,屋里的炕却烧的不凉不燥,恰到好处,坐在里头舒服的紧,叫人不想起来。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呀,不会真是大伙一起喝醉了酒,皇上在戏弄咱们吧?”
  “你有毛病呀,看看外面布置的多严,这是戏弄的样子么?”
  “赵大将军?你也在这里,看有几个不在的,云,令狐,杨这三位不在,喂,你不是云军里的么?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我糊涂着呢?昨日里大伙一起进的宫,怎么就剩了我一个姓云的,喔,还有老五,虎头你们也在,你们听过一点消息么?”
  “算了吧,我们几个都在这里,你不知晓的,我们又怎会知晓?”
  嗡嗡营营的声音突然停了,大门打开,赢雁飞站在门口,杨放令狐锋与云行风陪护在侧,后头跟着几个太监宫女。众人注目着他们走进来,赢雁飞坐在最上头的位置上,其余三人在她身后立定。有一将试探着笑道:“昨日娘娘洞房花烛夜,今儿起的怎这般早,皇上呢?”
  赢雁飞听到“洞房花烛夜”几个字时,眉头不自禁的皱了一下,然后笑吟吟道:“各位将军受委屈了,今日有件事欲与各位将军通个气。”然后对身旁太监道:“宣诏吧。”太监打开手中明黄的卷轴尖声道:“……云行天身为国之重臣,受我大幸深恩,不思报效却有谋逆之情事,本当灭其九族,然云氏有大功于国,将功折罪,着革去一应职务,闭门思过……”
  诏书一念,顿时满座哗然,众将纷纷嚷嚷起来,就没有再听那太监念的是什么。赢雁飞道:“各位且住,让妾身告诉各位出什么事了。”房中吵闹,她的声音被盖住了,她却从身边宫女手中接过一对响铃,“咣”的敲了一声,房里顿时静了下来,她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回,众将果然安静了下来。赢雁飞道:“方才的那些,不过是个幌子。实情是,大约各位都有耳闻,云行天欲远征蛮族,此事各位以为妥否?”她环顾四下,见无人应声,便道:“妾身与三位将军都以为此事将置中洲于万劫不复之境地,绝不可行。而云行天不听劝谏,是以我等就决意夺去云行天的兵权!”
  “你这女人懂什么军国大事,居然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哼令狐锋老子早瞧你不是个人样,定是你打头的,你们竟敢谋反!”
  “什么谋反?”令狐锋反问道:“我令狐锋三十几年都是大幸朝的臣民,云行天篡位,才叫作谋反!”发话的人语塞,一时接不下去。
  另有人喝道:“妈的幸朝早就没影了,今日天下全是皇上打出来的,我等也是为皇上卖命的,谁和那捞什子的幸朝有干系了。杨放,你它妈的真不是个东西,皇上待你可是最亲厚的,你跟着那女人有什么好处,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赢雁飞道:“方才那位说的在理,为何杨将军和云将军要叛了云行天?他们本是云行天最心腹之人。”
  “还有什么?被狐狸精迷晕了头!你这女人也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做寡妇没几日就一心一意的勾引皇上,就当你如了愿吧,居然还不知足,还想当女皇帝不成?人家最下等的娼妇也晓得知恩图报呢?皇上抬举你,你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就是,女人只好拿鞭子来抽的,给点子颜色就翻了天!”
  杨放听这许多恶毒的话,几乎忍不住拨出刀来,却被赢雁飞止住了,她向门外叫了声,“袁先生出来吧!”袁兆周走进了屋,满屋子人全都静了下来。原来袁兆周失踪的事很是闹了阵子,云行天事后也有些悔,着人去寻,没有影踪。当下有人叫道:“军师?你也投了这娼妇么?妈的,这娼妇裙子下头倒底钻得进几个人?”刚刚安静下来的屋子里顿时又爆出哄堂大笑。可多数人反倒没有附和,看那些哄笑人的眼中却已是有了些鄙视的神气,笑声也就渐渐低了下去。
  杨放看了看赢雁飞的神色,她虽不再笑,但眼神澄静,平和的很,没有半点怒气,亦无半点羞恨。
  袁兆周面不改色高声道:“我袁兆周既不是幸朝的臣子,也不是威朝的臣子,即不是云行天的奴材,也不是赢雁飞的奴才。我只为中洲而出谋划策,只为天下百姓平安而献计,无愧天地神灵。你们这什人,以为你们很忠义么?不过是愚忠而已,你们自已没脑子么?看不出好坏来么?倒真是些奴材胚子!”
  这几句一骂,场中静了一刻,马上又跟开了锅似的嚷起来。
  赢雁飞又摇了摇手上的响铃,悠然道:“各位这样子骂法,叫妾身怎听得清,岂不是白白费了口舌?一个一个来,反正我这时闲得很,各位也闲得很。”场里闹得最凶的这时也骂不出来了。停了一刻,无人搭腔,赢雁飞站起身来,在屋中走动几步,道:“各位,这天下本是无主的,中洲三千年来改朝换代,不过一句话,无能无德者失之,有能有德者得之。幸室无能,失之本不坏,但云行天就是有能有德的么?各位,云行风大将军所领的云军是云行天的子弟兵,为何连他也会背弃了云行天。各位定是疑的很吧?我告诉各位是为何?是为了云老将军的遗愿!”然后从杨放手中取过那信,向诸将一展,道:“这里也有几位云军将军未见过这信的,别军的将军也可以一看。如何?各位大约不会说云老将军也是为我赢雁飞的美貌所迷吧?若妾身有如许大的魔力,唉,如何就迷不住在座各位呢?”
  最后一句话赢雁飞用极为哀惋的口气说出,当下有些将领禁不住宛尔偷笑。诸将看信罢,赢雁飞提高声音道:“各位都是马鞍上滚了多年的,兵凶战危诸位将军是深知了的。各位扪心自问,还是妾身方才那句话,有没有人自认这北征蛮族之策可行的?”
  当下有人道:“但皇上决意一战有他的道理,眼下确是征讨蛮族的绝佳之时。若能一举绝去后患,眼下就算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是值的。”
  赢雁飞道:“就是军师那句话,各位难到没有自已的脑子?不会自已想事?他云行天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他又不是没打过败战。不是应不应做,而是做不做得到。若人生下来三年就可以上阵打战,岂不是多出不少兵力?可你做得到吗?让三岁孩儿上阵只会教他死掉。妾身是妇道人家,妾身不懂打战,但妾身在西京城里与蛮族周旋了一年,妾身知晓蛮族是何等骁勇,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何等的步步维艰,妾身还知道,任你天兵神将,三日没了粮草,就是一摊软泥!有谁可与蛮族争白河草原的地利?有谁可筹到供大军行动的粮草还送出那远的地方,而不被蛮族烧劫?兵士们征战多年,厌战思乡之情各位将军难到不曾听到过么?”
  “就算是皇上这事不妥当,皇上率我等征战多年,对中洲万民对我等有大恩,我等为皇上肝脑涂也也是该的,可凭什么要我等奉你为主,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赢雁飞一笑,道:“云军的事,诸位都听说了吧?为这事云行天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军师都被他赶走了,不过,是事是被我们故意弄出来的,而各位难道没有这种事么?嗯?李将军,你家中养的四五十名姬妾可都是美人呀,都是从那里来的?云代明将军,你在攻下西京的时辰可是发了一笔的呀……”赢雁飞四下环顾了一眼,诸将大多不敢与之对视。便有人咕噜道:“皇上的军令也太严了,那里知道我们的艰难……”
  赢雁飞不紧不慢的说道:“按说呢,云行天他确是对各位太苟了点。他自已不贪图世间享乐,便要诸位与他一般。所得财物他自已得的最少,其次是各位将军,大半都分了下头的兵士们。这固然令士卒效力,但教将军们怎生想,为何自家竭思耗力,却是一无所得?他说各位与他荣辱与共,若是得了天下,各位自可以与国同体,这话固不错,不过人眼睛就是只看得到那么一点子地方,那里管得了日后那般远的事?”这话又似刻意讥讽又似漫不经心,听得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赢雁飞道:“若是在云行天手下,被云行天发觉了这种事,他是一定会新帐旧帐一起算,决不会姑息,看看吧,连军师都被他赶走了,军师还没有放在自家口袋里呢?各位莫不是以为自已比军师还要得云行天的敬重吧?这是其一。”
  赢雁飞似有些累了回位上坐下,呷了口茶,细细品味,有些人不耐了,道:“还有其二么?快些说全了罢?”
  赢雁飞微微一笑道:“这其二嘛,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各位可是听过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各位都是熟的吧?云行天若为皇帝,那必是极强势的,他若是对各位有了一星半点不满意的地方,各位就交出兵权,乖乖上路吧?他若是下道诏赐死,诸位又那里有反抗的余地。但妾身不同,妾身是女流之辈,带不了军,所以军权自然在各位自已手上,妾身就没法随心所欲的把各位怎么样。”
  有人插话道:“我等都是跟了皇上好些年了的,皇上是极豁达的人,并不是喜猜忌的那起子昏君,我自问品行端正,也决无反心,皇上怎会对我不利。”当下就是一片附和之声。
  赢雁飞道:“是,妾身也晓得云行天他自视极高,不是日日疑神疑鬼的人。不过,各位,若是有读过史书的,就该知道,人是会变的,当了皇帝的人尤是变得厉害,把命放在旁人的手里,那怕是最亲最近的人,也不如放在自家手里安心。各位手中有兵权,命就放在自家手里,旁人想要你的命,你好坏总可以折腾一下,就是那板上的活鱼,也能蹦几蹦,总要比一团死肉好些,不是么?”此言一出,四下里一片默然,众人对望一眼,都觉得这话实是说到了心里面去了。
  赢雁飞又品了口茶水,似是已讲得十分厌倦了,话里也带出点不耐来。“说到底,这些年人人都打累了,谁不想歇口气呢?眼下又有谁能自问可以得天下呢?没有吧?若是过得几年,有那位自觉有能耐坐得起这个宝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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