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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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清连忙点头,一开始他是打算信一封,请薛泽来一趟,可薛泽行踪不定,也许等人找到了,韩落早就魂归黄泉,至于无论怎么看都是最好人选的那位药王陈伯,他连想都没敢想,那个倔强老头,与郑、韩、张、周,四家,可是有深仇大恨,让他来看病,别说他不会答应,就是答应下来,估计韩二夫人也不敢让他看。
这只是小事一桩,顾师亲自来请,顾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乘车来到集贤馆,顾婉还是第一次进入集贤馆内部,颇有兴致,举目四顾,果然一如外界传言,处处简陋,连韩公子住的竹楼,也是歪歪扭扭,仿佛随时都要坍塌一般。
顾安然扶着妹妹下车,一抬头,就看到六个大丫鬟簇拥着的,满头珠翠的贵妇人。
“是顾家小娘子吧?麻烦你了。”
“哪里,小事一桩,还是让我先看看病人吧。”
在小楼门前等待的是韩家的二夫人,也是韩落的亲娘,四十几许的年纪,眼角早有了细纹,人却如弱柳扶风,婀娜多姿,颇有风韵。
韩二夫人显然满心都是宝贝儿子,听顾婉这般说,连忙带路,把人领到韩落的病榻前。
疾病的的确确摧毁了韩公子的身体,简直枯瘦如柴,不过,人到醒着,半靠在床上,青白的手捧着浓黑的,味道难闻的药汁,一口灌进嘴里,轻轻咳了两声。
二夫人连忙拿出手帕,细细地替他擦拭额上的细汗。
韩落也很乖顺地任她作为,眼睛里隐隐约约现出一抹愧疚,“娘,孩儿没事,药都喝过了,今天也没有呕吐……”
二夫人眼睛一红,这两天,韩落只喝了一点儿米汤,一时大汗淋漓,一时又冷的打寒战,看着儿子难受,她这个做娘亲的,恨不得以身代之:“好孩子,娘请来了顾家小娘子给你看病,涯州闹瘟疫,就是她给出药方,活人无数,我儿的病,肯定也能治好。”
韩落一怔,抬头看见顾婉,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目光闪烁,仿佛不敢正视。
顾婉顿时惊讶,这人似乎不像传言中的那位高傲公子,心里虽然奇怪,顾婉还是老老实实地垫上丝帕,给韩落把脉。
把完脉,又看了药方,顾婉略微沉吟,道:“韩公子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只是,目前喝的药物,药效不大足,这才迟迟未愈。”
这个时代,越是名医,越是下药求稳,尤其是薛神医这一派,向来是不喜欢急功近利,剑走偏锋,开的药,一向是四平八稳,就连顾婉给官府的方子,也被稍微改动了一下,使得药效更温和,这才肯给人服用。
如此治病,对于慢性病,当然没什么问题,也安全,但是,对于急性病,就有点儿不妥,很容易拖延病情。
韩夫人闻言,脸色大变,急道:“那……那可如何是好,小娘子,您千万要救救我的落儿!落儿从小身子骨就不康泰,哪里受得住这般折磨!”
怎么看都是贵妇人的韩二夫人,哭的眼睛红肿,满面焦急。
顾婉想了想,道:“我祖上传下一些药丸方子,对急症效果很好,早先大哥已经送了过来,现在看,韩公子似乎未用……如果夫人信得过我,到是可以给韩公子服下。”
二夫人一怔,讪讪道:“那药丸……实在抱歉,奴家一不小心,便给弄丢了。”
顾婉挑挑眉,一想便知,肯定是韩二夫人觉得她的药丸子卖相不佳,又是个不知名的小姑娘送来的,恐怕已入手就给扔了,哪里敢让他们家的宝贝儿子服用,大户人家对入口的东西都很谨慎,更何况是药物,这到没什么不对。
顾婉也不说破,干脆留下了一颗药,就告辞离去。
至于对方吃不吃,拿给别的大夫查验,会不会查验出什么东西,就真不干她的事儿,反正她该尽的心力,已然尽到。
第二日,韩二夫人就再次登门,这一次行为举止更是气了三分,还携带重礼,晚上韩落又发了病,而且相当严重,甚至惊厥过去,韩二夫人顾不得让大夫检查顾婉的药丸,病急乱投医,就给儿子服下,没想到,一夜过去,韩落的状况就好了许多,早晨,甚至还喊饿,喝了一碗粥。
顾婉笑了笑,对二夫人的千恩万谢,也没放在心上,这病,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好,不过,西药和中药比,一大特点就是见效够快。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还没什么抗药性,不必肌肉注射,口服抗疟原虫的药物就可以了。
再次给了二夫人一瓶药,这一回,不显眼的药丸子的待遇,明显和以前不同,第一时间就让二夫人珍而重之地收好。
果然,又过了两天,就传来消息说,韩落已经大好,能够移动,如今只需静养,韩二夫人已然把人接走,走得虽然很匆忙,但临走之前,还托顾师给顾婉送来大笔的谢礼。
顾婉也不气,高高兴兴地收了,就当是诊金。
病人痊愈,集贤馆也正式开课,顾家的重新回归正常生活。
只是,这个正常,仅仅是寻常百姓家,多雨的夏日还没有过去,就传来水泽病重,昏迷不醒,朝中大臣恳请太子监国,而齐王殿下,怀疑父王是被谋害,起兵入京,号称要清君侧。
顾婉听见宝笙和宝琴一脸无奈地说起这个消息,感叹着这场变乱要持续多久的时候,正坐在桌前,对这一本从自家师傅那儿讨好的字帖练字——表面没有丝毫不妥,心里却是乍然紧张起来,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长达三年之久的战乱,终于开始。
在景天二十年十二月初八,定国公世子沐延旭,攻入大庸,宣布新朝成立,定国号为庆之前,这天下,是难得太平了!
第八十七章 小说
桂影飘香,正是金秋时节。
大周山脚下,本来荒芜的土地,如今已经是金灿灿的一片,好一派秋收盛景。
大半年的时光过去,郭家屯在涯州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把村子打造成了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虽然外面依旧是兵荒马乱,甚至比往年更惨烈,可是在这里,动荡和离乱,似乎已离人们远去。
顾家的书房里,灯火通明,顾婉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前,厚实的一叠书稿推到前方,她眼前摆着一个朱红色的木制托盘,上面置着几个精巧的小碟子。
鲜绿的小黄瓜,清脆可口,小巧玲珑的蟹黄汤包,尚冒着热气。
顾婉轻轻地咬开汤包薄薄的皮,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地吃了四个包子,又一碗桂圆莲子粥下肚,才心满意足。
“钱婶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宝笙和宝琴,一边端来漱口水,拿着帕子给自家主子清理,一边撤了托盘。
宝琴见主子一副饱足的舒泰样儿,不由道:“主子,大晚上的,您可少吃点儿,小心积食。”
顾婉摆摆手,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叠书稿,雪白的宣纸上,清秀的正楷小字,墨香熏染,赏心悦目。
宝笙和宝琴不自觉都收了声,在灯烛之下,安安静静地写文章的顾婉,有一种莫名的气质,让旁人的心,都跟着清净下来。
陈文柔是个好师傅,在学业上·她是对顾婉要求极为严格,功课从不肯少,尤其是打基础的阶段,但在确定顾婉已经把所有能通过反复练习学会并且熟练的知识都牢牢地掌握住之后,她出类拔萃的教学手段,就逐渐显露出来。
最近半个月,顾婉上课上得非常愉快,陈文柔每天,除了检查一下顾婉该完成的功课·就是带着她出外郊游,会客,她选择的客人,有名门大户的当家夫人,千金小姐,也有寒门出身的寻常人士,甚至还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各式各样,每一个人都有其独特之处,绝不会让人不喜·反正顾婉是交到不少好朋友,也玩得乐在其中。
除此之外,就是烹一壶香茗,带着爱徒用最舒服的姿势,坐在花园里,一边儿赏风景,一边给她讲故事。
那些不为人知的朝野秘闻,豪门**,江湖琐事,任谁听了都会心惊胆颤的各种消息·都变成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小故事,轻轻松松地就从陈文柔的嘴里冒出来,顾婉一开始听得满头大汗·后来就变成了津津有味。
到现在,两个月过去,她也能高高兴兴嗑着瓜子,和自家师傅讨论‘当今圣上为了得到婉贵妃,诛杀了他一向信赖的卫国大将军陆逸,和达瓦族,塔塔尔部,唯一一个向往和平的三王子决裂·导致整个丰朝的统治土崩瓦解,·这究竟真的是为了红颜美色,还是有什么更深入的内情;或者分析一下·郑、周、刘三大家族,几百年来·每一次的结盟与分裂,都有什么样的目的,为了达到何等效果。
和陈郡主这样彪悍的女人呆得久了,顾婉也养成不太把世家豪门放在眼里的性情,至于区区一郡主,是怎么知道这些隐秘的,陈文柔只要不说,她就不问,反正,顾婉算是彻底服了自家师傅,人家这一辈子,才是活得潇洒且痛快,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听多了故事,某一日,忽闻陈文柔感叹:“我一开始,让人搜集这些八卦秘闻,其实就是太无聊了,咱们女人,又不能去青楼喝花酒,又不能总是骑马冶游出去疯跑,天天不是绣花,就是弹弹琴,看看书,最大的乐趣,也不过听听戏文,或者是翻翻游记,偏偏这些游记杂记,看一本两本还好,看得多了,也厌烦,无趣,实在无趣······”
顾婉闻言,忽然就有点儿手痒,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了,纸张昂贵,印刷技术也不行,书籍多为经书典籍类,像话本什么的,也许说书人手里有些,但根本没有流传,文字还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提供消遣的读物,根本不存在。
其实,自己闲来无事,写一写话本小说,也挺有趣的,至少,能丰富自己的生活。
顾婉跟了陈文柔这么长时间,别的学没学到且不说,雷厉风行,是学了十成十,既然有了这样的念头,每天晚上,功课完成,她就开始写也许是这个时代第一部小说作品。
顾婉读了两辈子书,在后世,更是什么都读,年轻时也喜欢看看消遣类的通俗小说,虽说没有真正动手写过长篇,可小短文,评论性的文字,可真没少写,这会下笔,虽然不是轻轻松松,到也自觉写的不错。
她写的是一部缠绵悱恻的传奇故事,以苏妲己为主人公,写她和苏部落的未婚夫,帝辛和伯邑考的爱恨纠缠,有倾轧,有挣扎,有宫闱秘闻,也有侠骨柔情,虽然是悲剧,但是,她却用的喜剧的手法来写,至少,顾婉写的时候,是眼中含泪,笑着写完的。
这部小说,虽然没给别人看,但顾婉还是信心十足,觉得自己写的不差,毕竟,有师傅认可的东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才写了不到三分之一,陈文柔就看得捧腹大笑,笑过之后,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十分喜欢,最近为了顾婉能好好地把它写完,连功课留的少了。
宝笙、宝琴还有沫儿,几个小丫头也喜欢自家主子的文字,时不时地混在书房,借口伺候文墨,总想着先睹为快,以前宝笙、宝琴还好,沫儿是一看书本就头痛的,到是喜欢给顾婉学算术,总拿着柳木头打的算盘拨弄。
顾婉正审阅书稿,宝笙、宝琴站在旁边偷看,忽听门外传来钱婶子的声音——“大郎,您怎么回来了?集贤馆今儿放假?”
只片刻,大门洞开,顾安然大踏步地进门。
顾婉放下书稿,回头笑道:“大哥,怎么这么急?慢一点儿,宝琴,给大哥倒杯茶……”
宝琴点点头,急忙捧了杯茶过去。
顾安然的脸色甚是难看,目中隐约带着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