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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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见陈惠看书本的目光发直,顾婉便出声道:“这些都是些游记之类的杂书,若是陈嫂子喜欢,尽可拿去读。”
陈惠眼前一亮,笑道:“那我可真不客气了,当年跟着爹爹也识了几个字,好长时间不读书,还真怕自己把那点儿东西都还回去!”
顾婉莞尔一笑,觉得陈嫂子这人还算爽利,算得上见多识广,到是可以结交一二,陈惠更是不敢小瞧了顾婉,两家之后,来往到越来越密切起来。
乔迁宴之后,孙镖头帮忙给顾安然和顾婉办理了寄籍,顾家也就算是在村里安家落户了,在乱世,背井离乡,流亡的人口众多,寄籍也变得非常简单。
一切安置妥当,顾婉就开始琢磨着要添几房下人,虽然说他们现在的宅子不大,家里也就兄妹两个,但平时两兄妹事情都多,顾安然要读书备考,顾婉也正是学习的年纪,还得抽时间练字,做女红,好换取积分,家里洗扫,做饭之类的差事,总不能让他们兄妹自己动手。
当初在上琅,两兄妹家业不大,加上要守孝,既不用应酬,吃穿也简单,到用不着找使唤的人,可到了涯州,将来是要和其他家族打交道的,大哥将来也要和他的同窗们相处,总不能连个伺候笔墨的书童都没有!
上辈子他们兄妹在大庸饱受奚落,也有不注重门面工作的因素在内,顾婉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她因为逃难,在路上伤了身体,到了大庸,皮肤又黑又粗糙,个子也小,身体干瘦,就算又舅舅怜惜,可外人却不把她一个黄毛丫头放在心上,哪怕后来她生成绝色,在那些人心里,还是牢牢记着头一次见面时,她的样子!
就连她嫁入荣家之后,本来和善可亲的婆婆,也变得言语刁钻,当面讽刺……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事情,顾婉已经不太放在心上,却绝不肯让他们兄妹重蹈覆辙……
再说,涯州不比上琅,家里也需要人看家护院的。
当然,暂且不用着急,顾婉现在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可靠的人手,而外面不知根底的下人,她还不敢要。
三月初八,上祀节过后的第五天,孙镖头就接到自家主子的召唤,结束了这么长时间在顾家混吃混合的日子,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去。
听说孙镖头要走,顾婉一大早起来,便去厨房忙活,给他们一群小伙子做饭,把腌渍好的几只野鸭蒸上,又取了几只小鸡子,切成块儿,干炒了加入豆瓣辣酱,做了个鸡子火锅,又弄了一个老醋花生,溜了个肉片,拌了笋丝。
孙镖头就在院子里坐着,一手捧大海碗,往嘴里灌家常的牛骨老汤,另只手拿着厚厚的葱油饼卷,吃得满嘴流油,一边还唉声叹息。
顾婉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哭笑不得:“我说,孙镖头,我做的饭菜,可是不合胃口?别太讲究了,咱们小门小户,有个粗茶淡饭,也就凑合一下吧。”
孙镖头把起码有多半斤重的饼卷吃完,才叹道:“哎,不是你做的饭不好,而是太好了,瞧瞧,这牛骨汤鲜香无比,一点儿腥味也无,吃惯了小娘子的手艺,将来可怎么办……哎哎哎,你们几个小子急什么,悠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爷爷克扣你们伙食了呢。”
他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眼前的一只切成片的鸭子,已经不见踪影,孙镖头赶紧低头,护住另外一只鸭子。顾婉摇摇头,不理会他们争食,径自进屋把自己给孙镖头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反正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对这伙子人的大食量,已经很了解,做的饭菜也是尽量多,肯定够吃了,只是他们既然要赶路,吃饱就好,也不能容他们吃撑。
等顾婉拎着包袱和食盒出门,汤菜已经下去了七七八八,孙镖头正惬意地眯着眼睛,夹着花生慢慢品尝,听见动静,一抬头看到顾婉手里的食盒,顿时眼前一亮,笑道:“我就知道,小娘子肯定忘不了老汉的点心。”
顾婉翻了个白眼,把食盒塞过去:“不是给你的,给我妹子吃的。”孙镖头到了三十八,才有了个小女儿,爱如至宝,经常在顾婉面前夸赞。
后来,两个人渐渐熟识,顾婉知道他闺女最嗜甜食,喜欢吃点心,每一次他去上琅,就总忘不了准备些点心,让他带回去给小姑娘吃,只不过,那时候路途遥远,顾婉给准备的一般都是耐存放的干果零食,这一次却没有顾忌,非常丰盛。
孙镖头看着食盒里做的精致小巧,跟艺术品一样的,如意糕,梅花香饼,七巧点心,还有晶莹的雪糖,笑呵呵地道:“这般精致,我都怕我闺女只顾着看,都忘了吃啊!”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更长久地落在雪糖上面,还忍不住拿了一块儿品尝,心下有些惊奇——当年在‘蜜斋’,辛辛苦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去哄闺女的雪糖,可没有这么白,这么晶莹剔透……
“行了,这些是给我妹妹的,你们别看了。”顾婉伸手把食盒的盖子盖上,让人送上车,才把另外一个包袱递给孙镖头,“孙镖头,我不是答应告诉你,怎么给马车减震?我从书上看到一种叫弹簧减震器的小物件,设计图纸都写好了,你直接拿给你们的工匠吧,不过,能不能做出来,我可不敢保证。”
孙镖头眼前一亮,如获至宝,看的顾婉一阵心虚,她本身对这些是完全不懂,根本是直接按照买来的设计图照葫芦画瓢,画出来的,至于对方的工匠能不能看的懂,看懂了以现在的条件,又能不能手工制造,她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咳咳。”顾婉眨眨眼,把心虚的话吞回去,又漫不经心地道,“还有,我还从书上抄下来一个制造雪糖的秘方,制出来的糖比以前的质量高得多,五百两银子,不二价,替我给你们东家,他应该不会不买吧?”
哐当——孙镖头手里的汤碗砸在了地上!
第三十章 偷闲
更新时间2012915 9:10:38 字数:2135
努力把吓飞的心神又给捞回来,孙镖头苦笑:“丫头,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雪糖什么价?就这么把秘方送人?也不怕我们东家赖账?”
顾婉笑了:“就凭你们东家这些年来的照顾,就不是五百两银子的事儿,再说……如果你们东家连这点儿账都赖,那我也只能自认走眼……”
她隐约知道为何承安镖局的镖队会恰好经过上琅,又为什么愿意和她打交道,虽然当时不明白,只有短短几日相交的贵族少年,为何会记得她这么一个弱质孤女,还愿意给予照顾,但本能的,顾婉相信那个人没有恶意。
当然,沐家几十年来,在民间的声望,也是她安心的依据。
再说,她本就没把制作砂糖的秘方放在心上,这方子是从天工开物里摘抄的,在这个年代,确实是好东西,可以顾婉现在的身份,就算拿出来使用,也保不住,说不定会弄个血本无归,还不如直接卖了方子,也好补足买地需要的银钱。
况且,顾婉并不算真的缺钱,困难只是暂时的,等在涯州站稳脚跟,开几个铺子,有了经济来源,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从随身商店里换银子用,反正只要她不挥金如土,弄得破绽太大,在这个年代,大约也不会有人精通会计学,发现她做假账。
区区一个雪糖生意,论起价值,根本无法和与沐家结交所能带来的收益相提并论。顾婉的所作所为,从根本上讲,根本不是吃亏,而是占了大便宜,数年之后,多少大商家大把大把的银子掏出来想和沐家合作,还没有门路呢。
看顾家的小娘子眉眼温柔,简直像是送一根糖葫芦哄小孩子一般轻松,仿佛给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生金的宝贝,孙镖头深吸了口气,呢喃:“……难不成,读书真的能让人变傻?那我闺女将来……到底是让她读书,还是不让读……”
要是换了别的十来岁的小女孩儿,随随便便就说她有被人家百年老店藏的严严实实的秘方,而且,秘方还比人家的好,孙镖头肯定以为他是疯了。
可是,顾婉不一样,相处三年,孙镖头也算了解这姑娘,她口中从来不曾有过妄语,行事也比大人还稳重,根本不能拿她当孩子看待。
所以,孙镖头丝毫没有犹豫,就相信了小丫头的话,小心翼翼地把随随便便用一块儿粗蓝布包起来的包袱,压在车底下,吩咐四个镖局的镖师小心看顾,他自己的目光也片刻不敢离。
和顾家小娘子打了声招呼,孙镖头就带着车队迅速向兴元奔驰,在路上唯一的耽搁,就是他忍不住花大价钱给自家闺女买了一本字帖……想来,孙镖头见到顾婉,还是更乐意让女儿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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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延昭难得忙里偷闲,坐在暖熙亭抚琴,他的琴不是什么‘焦尾’、‘绿绮’之类的名琴,只是由桐木制作的,外表普普通通,音色也普普通通。
——若是文采风流,把琴棋书画当成生活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的,那位王孙公子看到,或许会鄙夷万分……
那人是非名琴不碰的。
沐延昭凭栏而坐,黑漆漆的琴落在他的膝盖上,他调的曲子,不大应景儿,是一曲小调——《梁甫吟》,音调悲苦凄切,和他脸上的表情大不一样。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
孙镖头立在亭前古旧的地板上,耳边暗沉的琴曲声环绕,脸色不由古怪,待到琴声停歇,才道:“公子爷,您今儿是怎么了?竟弹这些悲悲切切的曲子……”
他怀揣‘聚宝盆’,辛辛苦苦赶回家见到公子,结果,没说两句话,连正事儿都没谈到,就听自家主子在那儿弹琴了,若说是那位小侯爷也罢,反正那位最爱做的就是没事找事……自家主子可万万不能学这种毛病……
沐延昭抬头,看着孙镖头,一本正经地问道:“顾家小娘子做的美食好不好吃?酿的酒可不可口?裁出来的衣裳舒服不舒服?……”
一开始,沐延昭只是说笑两句,缓和一下他极度抑郁的心情,但看到孙镖头身上,剪裁合体的毛青布长袍,心下居然真的有一点儿异样,那长袍粗粗一看,并不奢华,但做得非常体贴,容易磨损的部位都稍稍加厚过,领口和袖口的镶边暗纹,也异常精致,显然,做这袍子的人一定费了相当大的心思。
孙家婶婶没有这般绣工,能做出来的,显然便是那位小小年纪便显现出不凡的顾家小娘子……
思绪旁移,沐延昭一阵阵宛如刀割的痛楚,到消减了几分,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更显自然。
听到这无论如何也与自家公子形象不符的语言,纵然明知他是在开玩笑,孙镖头依旧哑然,半晌才笑道:“闹了半天,公子爷是吃味了,这大可不必,小娘子给我们的,是小礼,送给公子的,才是大礼一份儿。”说着,就把随身携带的包裹,珍而重之地搁在了公子面前。
沐延昭打开,把里面厚重的手稿取出,见到上面娴雅婉丽的字,低声咕哝了句:“字写得比我好……”他的字其实也不错,其聪慧智谋,更是世间少人又及,只是杂务繁忙,又嗜读书,于习字上面,下的功夫就不够深,和上辈子写了几十年的顾婉自不能比,过些年,等顾婉年纪更大,气力更足,说不得差距会更大些……
过了半晌,沐延昭的脸色渐渐严肃,良久,才叹道:“确实是大礼……”若是以前,区区一个雪糖的生意,沐家并不在乎,但今时不同往日——半月前他接到消息,一直出资资助涯州的,高建成高老爷子前日被朝廷以通敌罪诛杀,而首告他的,却是他的外甥,只因他对先皇有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