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黑樱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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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高速路,穿过黑猩猩峡谷,翻过一座长满松树的小山。猛然间,弗拉塞德湖在我眼前展开,湖水湛蓝、浩瀚,和阳光一起跳动,看着就像太平洋。生机勃勃的松树长在湖边的山坡上,东岸遍布樱桃果园。湖中是有灰色峭壁的小岛,红色的帆船正在两岛之间抢风航行,一团团浪花从船首飞溅开去。
我停在湖南的珀尔森,询问一家汽车加油,去萨利·迪奥家怎么走。他从嘴里取出香烟,看看我,又看看我的牌照,点头示意了一下方向。
“大概两英里的距离。”他说。
“马路的哪侧?”
“那里会有人告诉你的。”
我沿着樱桃果园和湖边行驶,经过一个蓝色水湾、一座水上旅馆、一片被松树包围的白色海滩,最终看到写有“迪奥”的邮箱,以及一个“私家道路”的标志牌。
我转到土路上,沿着斜坡,朝着修在湖上方的一座红木房子驶去。但是前方,出现了一个被锁上的电控铁门。
在铁门和湖面之间,是一座小红木房子,它的走廊一直延伸到悬崖边缘上的桩木。显然,小房子和大房子是同一个建筑师设计的。
我在大门口停下卡车,关闭引擎,走了出来。我看到一个黑头发黑皮肤的女人从小房子的走廊上看着我。
随后她走进了滑动玻璃门,接着克莱特斯走了出来,穿着一条百慕大短裤,一件暴露出他凸起腹部的T 恤衫,一顶变了型的馅饼式钓鱼帽,浅灰蓝色防风外衣,并没能完全遮住蓝色的连发左轮手枪,还有那个枪套。
他穿过草坪,从山上走下来。
“伙计,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让你自由了,是吗?”
他说。
“我是保释外出。”
“保释外出而且离开该州?那听起来可不对劲儿,戴夫。”他在阳光下对着我咧嘴笑。
“我认识保证人。”
“你想去钓鱼吗?”
“我需要和迪西·李谈谈。”
“你找对地方了。他和萨利在那边。”
“我还得和你谈谈。”
“这让我想起昔日的美好时光。”
“当一个人即将到安哥拉服刑时,就会是这样的。”
“得啦,这不会发生的,你有追捕这些家伙的动机。
还有,你在法庭上针对玛珀斯在你离开后干什么的问话,会让他露出马脚。另外,查查玛珀斯的记录。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告诉你,他是一个令人恶心的卑鄙无耻的家伙。等着你的律师在法庭上反复询问他吧,那个家伙就像梅尔巴吐司上的屎一样可爱。“
“那是我想知道的另一件事情,克莱特斯——你怎么认识这些家伙的?”
“这没什么神秘的,伙计。”他说,从他的风衣口袋取出一包烟。“迪西·李带他们来过几次。他们想从萨尔这儿免费得到些可卡因。魏德林是个肥胖的笨蛋,但是玛珀斯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人性了。”
克莱特斯点燃香烟望着湖面,脸上的皮肤紧绷着。
“这听来像是人身攻击。”我说。
“有一天晚上,他看来像是受到麻醉品刺激,开始谈论起他在狙击手掩蔽坑里和护土发生性关系的事情。接着,他企图带达乐涅进卧室。就在客厅的很多人面前,好像她跟谁都能上床。”
“谁?”
“是和我一起生活的女孩。于是萨尔告诉我,带他到马路上走走,直到他清醒过来。当我带他出来后,他企图亲近我,我一拳过去,恰好打在他的嘴上。我手上留了一圈牙齿印,迪西不得不带他去珀尔森的医院。”
“我认为你应当早点改变生活方式。”
“是的,你总是擅长给人建议,戴夫。你看到我佩戴的点38手枪了吗?我被许可在三个州携带它,那是因为我为萨利·迪工作。但是我到哪儿都不能当警察。于是,不允许我做一名交通警的那个人发给我许可证,允许我为萨尔携带这种手枪。你从这件事不能悟出点什么吗?”
“我可以通过大门了吗?”
他把烟灰向风中弹去,绿眼睛眯着,似乎被太阳刺伤了,又似乎他脑中深埋着一根生锈的金属线。
“是的,进屋子吧。我得给萨尔打个电话。”他说,“见见达乐涅。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吃午餐吧。不管你是否相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第三节
我并不想和他们共进午餐,我当然也不想见萨利·迪奥。我只想让迪西·李过来,到克莱特斯家里和我谈谈,然后我就上路回家。但是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他们刚起床。萨尔说一小时后带你过去。”克莱特斯说,在他的客厅挂上了电话。“他们昨晚举办了一场大型爵士乐演奏会。”
他的女朋友,全名叫达乐涅·亚美利亚·霍斯,在厨房里为我们做三明治。克莱特斯手中端着伏特加冰镇果汁酒,坐在一个凹下去的帆布椅子上。穿着便鞋的一只脚翘在膝盖上,另一只脚踩在赤褐色的熊皮地毯上。
“有件事你肯定不会忘记。”他说,“那个在路易斯安纳被打死的家伙——对,就是被我打死的家伙——在那个狗娘养的严酷处境下,我只好杀了他。他们说会给我一万美元,我说那太棒了,但是我只准备把他赶出城市,然后去拿他们的钱,如果他们事后抱怨,我就让他们滚蛋。他正背对着我提着桶喂猪,他告诉我他是多么地不安,说他不会愤怒地去亵渎一名受贿的警察。然后,他把手放进牛仔裤口袋里,接着我看到有一道光在太阳下一闪,听到喀哒一声。当他拿着那个东西转过身时,我在他额头上狠狠来了一下。那是他的打火机,伙计,你能明白吗?”
故事也许是真实的,也许不是。我只是对他的解释不感兴趣。他的眼睛茫然地游荡在空中,似乎找不到下一个焦点。
“为什么他们叫他‘鸭子’?”我问。
“什么?”
“为什么他们叫萨利·迪奥‘鸭子’?”
“他梳着鸭尾式发型。”他长饮了一口冰镇果汁酒,嘴唇看来又红又硬。他耸了一下肩,似乎在遣散一个私人烦恼,“还有另一个故事,关于纸牌游戏,抽出两点什么的。两点是鸭子,对不对?但这都是意大利人的玩意。他们喜欢名称,这些故事通常是胡说八道。”
“我跟你说,克莱特斯,如果你能只把迪西·李带到这里,我真的会非常感激,我确实不需要见一大群人。”
“你还是老样子,你的时间总是那样紧迫。”他笑了,“你以为我会给我的老板打电话,说‘抱歉,萨尔,我的旧日伙伴在我这里,他不想在家里等死’吗?”他笑了,咀嚼着冰块和樱桃蜜饯,“但这是个办法,是不是?戴夫,你是个很出色的人。”他继续对我笑着,冰块在他的臼齿间噼啪作响,“你还记得我们制服朱利奥·塞古拉和他的保镖吗?我们干得真他妈漂亮。”
“那是最后一个季度的个人成绩单。”
“是的。”他懒散地透过滑动门,看了一会儿湖面,然后拍了一下膝盖说:“伙计,我们吃饭吧。”
他跟在女朋友身后,走进了厨房,拦腰抱着她,把脸埋人她的头发,半拖半抱地把她带回客厅。她向他转过脸去,掩饰她的困窘。
“这是我至高无上的妻子。”他说,然后吻了一下她的脖子。
那真美好,克莱特斯。我想。
她穿着粗斜纹棉布短裙、黑色长筒袜,无袖的茶色毛线衫。她的嘴边长了三颗胎痣,绿宝石色的眼睛,像是西属美洲人的欧洲人后裔,克里奥尔人。她的手很大,手背上有一道灰色的伤疤,指甲修理到根部。她一只手腕上戴着金表,另一只手腕上戴着小金链。在她那双操劳的双手上,这些饰品像是放错了地方。
“她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他说,仍旧把嘴埋人她的头发。“这要归功于迪西·李。她在啤酒馆的地面上发现他酩酊大醉,于是开着车将他一路带回弗拉塞德。否则,那里的几个黑人早拿他的脑袋去洗马桶了。”
她从克莱特斯的手臂中解脱出来。
“你们准备在阳台上吃饭吗?”她问。
“不,现在还有点凉。春天还得费点劲儿才能到这里。”他说,“在新奥尔良那边,现在的天气如何?九十度上下?”
“是的,我猜是的。”
“那里比地狱还热,我一点都不挂念。”他说。
她的女朋友在滑动门旁为我们安置了餐桌,然后返回厨房拿食物。一阵风吹过湖面,深蓝色的湖面泛起亮闪闪的波纹。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但是何必要质疑命运呢?”他说。
“她看起来是个好女孩。”
“你最好相信这点。她的丈夫在林肯镇的一次事故中丧生,一台卡特彼勒推土机从他背后轧了过去,他整个人被贴在一块岩石上。她有五年时间都在一家餐馆剥牡蛎。你看到她的手了吗?”
我点点头。
“然后,她在那个印第安酒吧做服务员。”
“我必须抓住玛珀斯的把柄,否则我会坐牢的。”
他用手指推着眉毛上的粗伤疤。
“你还在为这件事焦虑,对吗?”他问。
“你怎么想?”
“这也难怪,一位前警察去坐牢,很糟糕的场面,伙计。如果说有人应该去坐牢,那应该是我。告诉你的律师多拖延一段时间,目击证人在某个地方消失了,人们忘记了他们所看见的事情,检举人失去了兴趣,总会有出路的,戴夫。”
她的女朋友端来一个大盘子,上面堆满了火腿三明治、几杯冰茶、一份甜菜洋葱沙拉、一份新鲜的苹果派。
她和我们坐在一起,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
“你真认为迪西可以帮你吗?”克莱特斯问。
“他必须帮我。”
“祝你好运。他曾经对我说过,他的人生目标是活一百岁,然后因强奸罪被绞死。他是个可靠的家伙,但是我认为,他脑子里有个湿木塞,有时转不过弯来。”
“他说玛珀斯和魏德林杀了几个人,并且将他们埋在一个树林里。你能从中联系到什么事情吗?”
他的大脸庞看起来很茫然,“不,确实没有。”他说。
我看了看他的女朋友,达乐涅,她直直地看着盘子,头向下低着,似乎想掩饰她的表情。但是我注意到,她眼角的色彩暗淡下来。
“我为我说话的方式感到抱歉。”我说,“也许是因为克莱特斯和我当警察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有时,我们在别人面前说话不假思索。”我尝试着对她微笑。
“我不会在意的。”她说。
“非常感谢你的午餐,十分可口。”
“谢谢。”
“多年前,我曾和一个朋友到这里钓鱼。”我说,“蒙大拿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是不是?”
“有时候是,尤其当你拥有一份工作的时候。这里很难找到工作。”她说。
“这里的一切都很萧条。”克莱特斯说,“石油、农业、畜牧业、矿业,甚至伐木业。”
“那为什么你的好朋友们要呆在这里?还有那些租赁土地的人。”
他的绿眼睛从我脸上移开,然后咧嘴笑了。
“他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为他工作。我和他相处融洽。这是一种职业关系。”
“那么,他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个自由的国度,大概他喜欢鲑鱼。”
“我遇到一位禁药取缔机构的人,他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谈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