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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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温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她的现场勘察箱就在身边。慢慢坐起身四顾,见是片山野坡地。看起来正是春天,身边到处是一簇簇粉红的杜鹃花。
温兰一时没反应过来。
躺在山野地里,这应该正常。因为失去意识前,她坐的车翻了。但分明是夏末,哪里来的杜鹃花?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她出了趟活,报案人是一群驴友。电话里的尖锐声音差点没把人的耳膜刺出一个洞。说他们在刘家沟的山上搭宿营地的时候,无意扒拉出了一堆残肢断臂和脏器,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其中有一只人的手!
这在报警电话内容多是打架斗殴煤气开锁的这小地方,可算是天大的案子了。刑侦队的三四个人立刻倾巢而出。老王开着那辆跑一步喘一口的牛车,颠簸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才赶到现场。到的时候,附近已经围满了人,连县电视台的记者也急吼吼一脸兴奋地赶来了,当地的村长和联防队长正满头是汗地维持秩序,看见刑侦队的人来了,就跟看见救星一样,抹着汗说已经保护好了现场。
小警察小丁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几下后,退到了一边,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仿佛想吐的样子。
温兰是法医,接下来自然就是她的事。
她今年刚毕业。法医这个专业,虽说男女朋友不好谈,但发展到现在,也是僧多粥少,家里没什么背景,自然进不去好地方,最后援边一样地到了这边区小县城。单位里的老法医兼刑侦老张退休了,她一人顶。碰到队里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被拉去干刑侦。她倒此没什么意见,因为配了把老张以前用的枪。虽是把据说关键时刻卡过壳的老五四,但她不嫌弃,好歹是枪,宝贝一样地把它擦得铮亮,还特意在自己的勘察箱里给它寻了个安身地。
话扯远了。话说温兰戴了口罩手套,在那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塑料袋里翻了几下,确定那个报案人说的没错。里头的肢体和脏器虽然已经腐烂严重,但最上面的那截,确实是人的手臂。在大拇指掌心处有块肌肉隆起。这块被称为大鱼际的东西,是人作为最高等智慧生命所特有的,就连亲戚大猩猩也没有。
温兰拿起那截手臂,再仔细看了下,发现断端的切口形状类鱼口,心里便有点数了,一般只有手术切口才这样。微微皱了下眉。放下去再翻检下面,果然在一堆脏器里,找到了两块已经变黑的棉花团和一块纱布。
她停止了工作,转向身后脸色很是严峻的队长,说:“打电话给县医院。”
结果很快就弄清楚了。医院把切下来的脏器和残肢断臂交给火葬场处理。火葬场直接把这些东西弄到附近的这山上挖个坑一埋就算。这才虚惊一场。
一场本要弄得满城风雨的大案消弭,大伙都松了口气。勒令火葬场赶紧来处理后,一边咒骂火葬场缺德,一边收拾家伙打道回府。老王一放松,路上便和坐副驾驶位的温兰扯皮了。说自己那个侄儿前几天碰见她一面后,那叫一见钟情啊,好家伙,回去一夜都没睡,第二天就缠着叫牵线,连她干这行也吓不退人家的热情。当时正好开到出沟的山道,对面拐弯的山坳忽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上头坐了满满当当四个人,手上还大包小包的,瞧着像一家老小进县城回来。老王正扯的欢,瞥见对面歪歪扭扭冲了过来的一家人,急忙避让,方向打得大了,老牛车失控,于是翻到了下面的深沟里。
第二章
温兰动了下四肢,见手好脚也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勘察箱。里头各种器械设备完好无损,最主要是那把手枪也还在,松了口气。
她站起来,再次四顾,心中的那种不安更强烈了。
自己虽然也在山坡底下醒来的,但这里绝不是翻车的第一事故现场。山坡没有丝毫被车体擦压过的痕迹,车和老张他们也没踪影。
山坡上头好像有条路,温兰只好提了勘察箱,困难地往山坡上爬。
坡上确实有一条路,南北向。路面是□的黄泥碎石,有窄轮来回轧过的辙痕,看起来应该时常有人往来。
这年代,就算刘家沟那样的旮旯犄角地儿,干道也早都混凝浇面了,这样天然状态的路,倒是少见了。
温兰看了下前后左右,找不到人。她装手机的包不知所踪了,自然无法联系老张他们,只好沿着路往南而去。她记得南边是县城方向,希望运气好,能遇到可以搭的车。
温兰走了将近十几分钟,车是没看到,但终于远远见到前面右手边的一条支路尽头,仿佛有座房子,精神一振,急忙加快脚步。等走得近了些,才发现是个庙,从外面看,虽然破旧,但似乎还有香火。
有庙就有人。温兰进了庙,顿时呆住——地上躺了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而且这女人,竟然是古代装束的。头发在脑后拢了个髻,用根木钗叉住,一身洗得泛白的靛蓝布衫,脚上一双破了洞的布鞋。
温兰只呆了片刻,立刻便觉得那女人不对劲,恹恹地一动不动,似乎快要死的样子。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慢慢转过了脸来,喃喃道:“救救我,我很难受……”
温兰这才看清,这女人还很年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但右脸却布了一块掌心大小像是太田痣的黑斑,几乎占满半边脸颊,瞧着十分可怖。
她确定不是剧组在拍戏了,立刻靠近那女人,探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烫得厉害。
温兰很快就弄明白自己穿越的现实了。并且在和这个年轻女人断断续续的交流中,她不但知道了这年轻女人的遭遇,也知道这里是明朝浙江台州府治下的一个县。
这年轻女人姓李,在家行三,被唤作三娘。河南淮县人。父亲是个在乡试中屡考不中的秀才,有个亲伯父李珂如今在浙江温州府乐清做县令。前几年黄河大水泛滥,死了无数人,李家只剩三娘,一人靠着家里剩下的几亩薄田勉强度日,后来托人带信给伯父。去年收到了伯父的回信,说在那边给她找了门亲,叫她和某族人一道过去。她正走投无路,变卖了田地便与那个族人一道去投奔。半年后颠簸流离总算入了浙江,不想两人在路上却先后得了病,那族人前几日病死在前头太平镇的客栈里,老板报了官,被勒令出钱把死人埋了,只好胡乱埋到乱葬岗,连连抱怨倒霉晦气,见她又病得厉害,且身无分文,便将她赶了出来。她撑着继续走到这里时,终于倒了下去。附近的村人遇到,不信她说自己伯父在温州府做县令去投奔的话,实在是如今骗子太多,更不敢收留,怕到时候死了惹麻烦,便将她抬到这山神庙里。只有个好心的范大娘,白天会送点吃的过来。
这李三娘二十岁。按说在这朝,早该嫁人了。之所以迟迟嫁不出去,就是被右脸的这爿黑斑给闹的。说刚生出来时,不过一个小红斑,越来越大,到十岁左右就占了半边脸,不但丑陋,背后还被人传是不吉之相,这才耗成了个老剩女。她一个弱质女流,这许多年来,本就为自己相貌自卑,郁郁寡欢,后家破人亡去投奔伯父,一路上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唯一可依靠的那个族人又病死,自己如何还撑得下去?到了此刻,自然也是奄奄一息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流泪不停。忽然一阵寒颤,呼吸变得急促。温兰看了一眼一边地上咳出的呈铁锈色的痰,伸手按了下她一侧胸口,听她说针刺般地疼。
温兰估计她得了肺炎,而且已经十分严重了。她是法医,自然也学西医,但手头没抗生素,一切都是白搭。至于中医怎么治这病,她根本不清楚。但她知道在抗生素出现之前的时代,罹患肺炎的,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难免一死。看三娘的样子,再不治疗,怕也是凶多吉少。
温兰解开三娘放在地上的包袱,见里头只有几套换洗衣物和一张路引,一个铜板也没有。
温兰叹了口气。怔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戴着一根金项链。这本来用她在大学最后一年时,用自己攒下来的钱,给她妈买了个大约二十克的金手镯当生日礼物。但她妈却心疼女儿,知道她因为职业的关系不戴戒指手镯,瞒着她把那个金手镯拿去镇上的金店给打成了一条带坠的项链和一个戒指,戒指自己留下戴,把项链在她离家去工作前还给了她,说年轻女孩才该戴首饰,那样才喜庆。她当时惊讶又感动,所以一直戴着。
温兰摸了下脖子,项链还在,把它解了下来,托在掌心看了一会儿。还在犹豫的时候,三娘又一阵咳,等停下来时,人已是半昏迷状了。
温兰一咬牙,知道这根项链是保不住了。莫名其妙穿到了这里,身无分文,就算不帮这个李三娘,自己要活下去,不偷不抢的话,也只能靠这根项链了。
温兰从三娘的包袱里拿了套衣服,把自己身上的外衣换掉,到外面折了根细枝条将长发绾了个髻,拿出手枪藏身上。把勘验箱放到了神像后,正要出去找人,迎面碰到个妇人进来,手上端了碗稀粥。
这妇人正是范大娘,一向热心行善。见李三娘可怜,不忍她饿死,每天送饭食来。看见温兰,自然惊讶。温兰只说自己是投亲路过,正巧与这三娘从前有旧,不忍看她病死,叫她去请郎中。见范大娘面露为难之色,展了下手心的项链,说:“医药钱我出。”
范大娘家贫无力,这才不敢收留三娘。现在见温兰愿意出钱,手上又有金首饰,自然点头。她也是个热心的,道:“镇子在十里外,你要么一道跟我去兑银子?”
温兰随了范大娘到五公里外的双平镇,到钱庄里称兑了项链,三钱多的金,折了三两多白银。请了郎中抓了药,煎了给三娘喝下去。可惜三娘的肺炎已到了后期,加上受了惊怕,三天之后,还是死去了。
虽然萍水相逢,但是想起李三娘一边说话一边流泪的样子,温兰还是有些伤感。向范大娘问了棺材的价钱,算了下自己所剩的银两,留下以后的备用,只能出得起一副薄皮棺。里长本就怕多事,见自己地盘死了个人,有人出面说是死人亲戚,他便不用报官,自然乐意,帮着张罗开了。
当夜,温兰留宿在了范大娘家。一夜无眠,想着自己往后的出路。
这几天和范大娘闲谈时,她知道这个朝代对人口户籍管理得非常严格。像先前李三娘的那张路引,就是个例子。大明律规定,凡军民离开户籍所在地百里之外,必须要有一张经本地里长证明到官府签发的路引,上面注明姓名体貌特征以及外出目的地等等,沿途接受关隘巡检的检查。如果没有路引私自外出被查到,就构成“私度关津罪”,要处杖九十。私出边境,则是绞刑。像她这样没有身份证明的,按照法律,本村的里长是要去报官的,只是收了她二十文钱,这才瞒了下来,却怕事发担责,说明天埋了三娘后,她一定要离去。
她身边现在只剩一两五钱银,举目无亲,明天就要被迫离开此地,她又没有谋生手段——学中医还好,学西医,到了这里几乎毫无用处,且她又是个女子,虽然有把装满八颗子弹的手枪防身,但潜在危险还是很大。范大娘就曾惊叹过她的胆子,说外边流贼贩汉无数,若遇见单身女人,看出是从家中私逃出来的,管你是良民还是婢妾,十有□会被绑走卖了去。
温兰辗转反侧,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拿着李三娘的路引冒充她,先去投奔那个县令伯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