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城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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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现在还不能动!”他阻止她起身。
他的手掌像是会烫人似的,令她全身发热,她羞窘至极地转过头。“你干嘛?快放手啦!”她怕吵醒崇祺,因此压低声音轻吼道。
“你还不能起来!至少要再敷个几回。”他的手平贴在她赤裸的背部,感觉到她细柔肌肤下的骨架,他得克制自己的手,不去探索其他的地方,以证明其他部分也是一样的细滑柔腻。
她动了动右手,已经没有方才那样的剧痛,但仍不宜动作,她只好依言趴躺回去,让他继续冰敷。
谁叫她是伤者,无力抗拒,只得由着他发号施令。
“今天晚上的你有点反常,是秀绮和净文跟你说了什么吗?”否则停电时,她不会明知他就在崇祺的身旁,却还如此惊慌失措。
把压了整晚的疑问提出来,心头不禁一松,或许是他多心,但他的确在意这两个对嘉桦有重大影响力的好友来访。
感觉到她微微一僵,他知道自己已一箭中的。
她没回答,他俯身靠向她。“不好说吗?”
陈嘉桦鼓起勇气迎向他的视线。“是不好说。”
两人靠得很近,近得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关于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在微弱的灯光下,那暧昧的气息愈来愈浓,数月前那电光石火的一刻又再现了,她甚至想起身迎向他,想更靠近他……
然而,背部陡地传来一阵湿冷的触感,令她受了惊吓,立刻恢复理智,她不敢再看着他。“水漏出来了!”
吴尊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了什么?他赶紧拿开冰袋,袋子外头所凝结的水珠,全都渗过毛巾滴到她的背上了。
该死的!又是水!
当他重新将毛巾拧干,包好冰袋时,一切再度如常,方才所发生的事仿佛只是幻想……
“电到现在都还没来,手电筒快没电了……”她凝视那愈来愈暗的微光。
“还有电池吗?”
“已经用完了,得再买……我还要这样弄多久?”
“再一下。”他瞅了她一眼。“怎么?没耐性?”
“有些困了……终于明白古人为何会早早入睡,这种光的确会催人眠的……”说完后,眼睛跟着半眯了起来。
他定定凝住她,他的问题还是没得到回答,但她显然无意告知。“你想睡就睡吧!弄好后,如果电还没来,我也去睡了。”
“嗯……”她闭上眼睛,而他在叹息之余,仍没忘记每冰敷一段时间后,就用手指轻按她的背。
在他以为她已睡着之际,她突然又开了口。
“净文要结婚了,你要参加她的婚宴吗?”
“为什么不?还是……”他眯着眼注意她脸上的表情。“你不希望我去?”
“不!我没这个意思。”她深吸口气后才睁开眼睛,眸中不可辨的深意,不禁让他屏息。“可我得先让你知道一点——净文结婚的那一天,也是我们班办同学会的日子……”
闻言,他拿着冰袋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她虽没明确地说出来,但这就是意味着……
月华要回来了吗?他用视线取代问题望向她,而她也以无言的眼神回视他。
月华要回来了!他别过脸凝视一室的黑暗,不知该作何反应?
陈嘉桦则再度闭上眼。
在大海中,虽抱着浮木载浮载沉一段时日,历经了不少事,但在一阵暴风雨过后,或许终会再随着波浪回到原来的海岸线,不是吗?
第九章
“你好美丽!”嘉桦轻轻抱了一下穿着白纱的净文。
“谢谢!”噙着恬恬微笑的净文,紧握住好友的手一同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净文的新娘妆扮简单大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环形的珍珠戴在额前,白纱轻覆在发髻上,看起来就像个高雅秀丽的公主。“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现在距离婚宴还有两个小时。
“刚刚才到台北。抱歉,你结婚我都没帮到忙。”莫名的感到一阵刺痛,望着那闪闪发亮的白纱,她才知道自己并非完全无动于衷,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也渴望能做“一日公主”……
“别这么说,你人在台中,又不是住台北,何况有秀绮在帮我呀!”
对好友的体贴,她只有报以苦笑。“秀绮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先到下面的餐厅去准备招待的事。”净文看了看她的身后。“只有你一人来吗?那可爱的小帅哥呢?”
“崇祺在他爷爷奶奶家,尊去办一些事情,晚一点才会过来。”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挂在衣架上的酒红色旗袍。“一切都还顺利吗?”
净文吐吐舌。“顺利极了,反正我今天就任人操控,安分地当个美丽的人偶,人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喽!”
陈嘉桦忍不住失笑。“你唷!怎么讲成这样?”
“本来就是这样嘛!”
结婚虽是两个人的事,但古今中外却对这个仪式万分慎重。定下了重重的礼仪习俗,不知是否借此提醒众人要好好珍惜婚姻,如果多结婚几次,准被那不断重复的扰人仪式给吓坏了……
房门传来轻敲,嘉桦起身去开门,来者正是今天的新郎官——伍昭元。
“学长!”看到许久不见的伍昭元,她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伍昭元不仅是她大学时代的学长,他们也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在校时,他们还曾搭档创造过辉煌的学生岁月。
“你总算出现啦!肯出来见人了?”伍昭元看着这个他从高中就很欣赏的小学妹,颇生感叹,嘉桦原本是个积极、做起事来不让须眉的人,却因出了那场意外,离群索居,这些年来,她只与净文、秀绮往来,其他人都断了联络,关于她的消息多半是从净文口中得知。
闻言,她忍不住鼻酸。“对不起,学长,我……”
以前总爱与她斗嘴开玩笑的伍昭元,看到一向坚强的学妹突然红了眼眶,反而手足无措起来。“嗳,你别哭呀!我又不是在骂你……只是……小小的埋怨而已。”他向准老婆露出求救的眼神。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的吸气声更强烈了。
“你别惹她哭。”净文投给准老公警告的一眼。
“是……”伍昭元重重叹口气,正色道:“学妹,那家伙对你好吗?如果不好,学长还是可以揍他个几拳,我才刚当完兵,还挺有力量的。”伍昭元大学毕业后,先去念了研究所,然后再去当兵,当完兵后,便决定成家,然后再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陈嘉桦破涕为笑。“谢谢学长,他对我跟孩子都很好。”这是实话,吴尊的表现无可挑剔。
“那就好,下次遇到这种事,别再躲起来。”
嗄?嘉桦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学长,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下次的好。”
咦?伍昭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免惊恐地望向嘉桦,幸好她没生气,反倒露出奇怪的表情,他老婆则一副快昏倒的模样。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出笑声。
“是、是!是我失言了。”
“老公!别再说了!”
“是!言多必失,为夫领教到了。”那甘拜下风的模样,又令她们笑得更开怀了。
笑了一阵,嘉桦擦去眼角的泪水。“学长,你今天不是很忙,别在这耽搁了时间。”
“对厚!差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都怪你啦!看到你太高兴了。”伍昭元走到准妻子身边,低声跟她说了起来。
陈嘉桦望着这对速配的新人,学长虽增长了岁数,却还像个大孩子,这样的心性,恐怕也只有净文可以包容得了,她衷心祝福他俩。
讲完话后,伍昭元转向她。“抱歉,学妹,下回再找机会好好跟你聊,这段时间就麻烦你陪她了。”
“没问题,你去忙吧!”
“好,待会儿见!”伍昭元走出去,才刚关上门,又立刻打开。“嘉桦!”
“嗯?”
“我说真的,如果吴尊那家伙再欺负你,你跟我说学长会为你出头。”
“是!谢谢学长。”
门重新关上,房间再度剩下她俩。
“他呀!就担心你走不出来。”净文轻轻吐出一口气。“其实,我们本来还怕你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陈嘉桦静了一下。“我不会不来的,我不会逃避,再也不会,即使知道今天可能会跟月华见面……”
“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来,她是说她想来,但……”
陈嘉桦拍拍净文的手。“不要露出那么为难的神情,这不是你的问题,她……好吗?”
“挺好的,她已经快拿到硕士学位了,现在正准备赶论文……”几个月前,她与月华联络时,月华曾说如果可以把论文提前赶完,便能赶回来参加婚礼,但近来一忙,她也无暇再打越洋电话确认,所以也不清楚她今晚究竟会不会出现。
是吗?原来月华已走到那了……而那也曾是她希望走的路。
“嘉桦……”
“嗯?”
净文鼓起勇气看着她。“如果今晚,你真跟月华碰面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嘉桦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我没再想了,套句老人家说的,遇山爬山,遇水过水,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门上再度传来了轻敲,她停住不语,这回进来的是伍家的人,嘉桦退到一旁,将空间让给他们。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景观。
月华今晚究竟会不会出现呢?
月华会来吗?
吴尊坐在车子中,凝望饭店的大门口,来参与喜宴的客人已经愈来愈多,其间还瞥见不少眼熟的人,这次来参加的多半是隔壁班的同学……
随着喜宴时间的迫近,他不觉握紧拳头。
即将见到他曾倾心爱恋的女子,为什么他的心情却不是全然的兴奋和开心呢?反而是莫名的焦虑与惶然不安……
自从知道她可能回国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便七上八下,无法定下来,想见她的渴望再度被燃起,可同时却又怕见到她。
一旦再见到她,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是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冲到她面前将她抱住,或者是……他松开拳头,瞪着掌心的汗水。
也许,他最担忧的是,自己一旦见到了她,什么都不会做,怕是已经无动于衷了,他甚至恐惧见到她,就怕见到她后会破坏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才一年呀……
一年前,只要还有她的讯息,他仍会毫不犹豫地冲到美国去找她,但如今……他居然怕见到她。
他突然好想抽一根烟,但身上、车上一根烟也不会有,因为嘉桦要他戒烟,而他同意了,从此告别瘾君子的日子。往后靠向椅背,他轻揉两边的太阳穴,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
一年,说短也不短,却已有许多事改变了,包括他的想法、他的感觉,还有他的生命,而在这众多的改变中,他唯一不想变的就是目前的生活状态——和嘉桦、崇祺一起生活的日子。
是年纪大了的关系吗?再没有精力挑战另一份变动?
他手支在方向盘上,额头倚靠着拳头。
该死!真他妈的该死!
除了诅咒老天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如果现在有个天秤,一边是月华,一边是崇祺和嘉桦,他很清楚哪一边将会下垂……而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才变得更加复杂。
原本停在他旁边的车开走了,很快就有另外一辆车补进,他没注意到是谁下了车,倒是对方瞧了他好一会见,然后过来敲窗户。
吴尊猛地抬起头,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