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无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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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阵心灰意冷,明知呼救实为徒劳,却也难定心神,不禁暗道:“为了这个贱婢,真的要搭上性命吗,果是不值。四上神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个黄毛丫头,如若无功而反,恐怕结果都是一般,左右都是个死,如何是好?”她眼中似乎噙着泪水,怎会甘心就这样香消玉殒?她挥舞双手,始终出不得魂潭半分,故而大喝道:“这个鬼林子里除了死人就没个能喘气的吗?什么鬼地方,有人能听到吗,快来救我啊……”
前方罡阵“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矗立,阴森森得透着死气,仿佛一把把利刃钢刀,直插穹顶,阻隔住上山斜径,想来亦不会有人由此下山,即便自己喊破了喉咙,也终是一场徒劳。
她见罡阵并未移动,与勾阵保持着百尺之隔,不知食尸鬼意欲何为,难道是以此魂潭给予警示?
她在心中暗骂道:“老鬼行事蠢笨,向来自以为是,他碍于盐帮与阴阳竂的关系,本不欲杀我,奈何高估了我的实力,这一小小魂潭,对于他来说,固然不放在眼里,却着实要了老娘亲命!”
由于终年见不到日月之辉,狼虎谷出奇的寒冷潮湿,这便衍生了许许多多不同于外界的奇特生物,以及一系列怪异甚至灵异事件。
而盐帮能在乱世争雄,于狼虎谷根深蒂固,必是仰仗了这以奇门、六壬、太乙三大术数为基础,悉心栽植的幻林罡阵,俨然人间鬼域一般。
但见石碑森然立于密林之间,青苔附着,字迹斑驳,隐约可辨,却是不知迷惑了多少忘途之人。
原来二十多年前,那时还是东平王的朱温曾多次发兵围剿,军士皆望而生畏,擅入林者,有进无出,是故唐军立此界碑,以警醒后世者莫要以身犯险,妄自送了性命。
随着时光推移,林子逐渐扩大,这尊石碑虽然未动,但却相对于膨胀之林,逐渐由林口迁移而入,最终留在了幻林境内。直到莲儿诵读之时,巴图莫日根窃以为幻林以此为界,遂将莲儿留下,只身寻找泉溪果木,以填补腹中之饥,谁料二人不觉中早已落入了幻林鬼域,全然不察这四伏危机。
勾阵面露痛苦之色,显得焦躁万分,她觉得前路无望,便瞥眼身后,听得夜风扩散在遥遥无尽之林,发出莎莎声响,只将自己孤立于这晦暗的最深处,无人问津。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断的招摇着可动之躯,期盼奇迹的发生。可事与愿违,下陷的速度不减反增,她越是挣扎,伤口撕痛之感便越是剧烈。
此时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吓得一身冷汗,恐惧袭上心头,惊栗之色无以复加。勾阵奋力得扭动腰肢,身上毒囊熏炉相互碰撞,发出悦耳声响,她忽然心生一计,暗道:“枉我以毒蝎自居,在这危难关头竟是忘了老娘的看家本领,着实可笑……”
她笑着摇首,乌唇透着邪魅的压迫感,她不急不缓的从毒囊内取出少许化尸粉,洒在泥潭之中。
化尸粉呈颗粒状,上有淡蓝结晶,与肌肤相触不见异状,唯独遇水生热,遇血腐蚀。
潭水血色粘稠,冰寒刺骨,方与药粉接触便是冒着气泡,不多时,潭水温度急剧上升,仿佛沸腾了一般。
勾阵心道不好,口中咒骂着自己,只见泥沼蒸腾,泛起滚滚黑烟,她本欲腐蚀鬼手,却忘了自己也身陷其中。
仿佛热油浇灌到腿上,勾阵痛得险些晕厥过去,她呼喊得声嘶力竭,喉咙早已喊破,声音伴着肆虐狂风,扶摇而去,“救我……救我……”
忽见前方密林深处紫影闪现,一个身材魁梧头遮玄铁鬼面之人飞入罡阵之内,口中兀自喊着“莲儿”二字。原来巴图莫日根误把勾阵呼救之音听成了莲儿的求助讯息,却哪里按捺得住,一时愤恨、焦躁齐聚,恐慌冲昏了头脑,便是这般轻易得着了鬼童之道。
无相鬼童本不想伤其性命,奈何巴图莫日根先行下了杀招,只得将其引入幻林罡阵,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参天古木将巴图莫日根围在中心,竟开始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猎猎狂风打着漩涡,直吹得勾阵粉衣翻飞,身子竟然缓缓得拔出魂潭,奈何鬼手死死钳住脚踝,终是无法脱离束缚。
鬼手本就溃烂,无痛无感,但在化尸粉强力腐蚀下,逐渐消融成水。爪力随之减弱,指甲遂从伤口处脱离开来,勾阵瞬间飞出丈许,摔入长草之中。
鲜血涓涓逆流而上,瞬间漂于潭水表面,由于持续高温,血水混着潭水,兀自鼓着气泡。
勾阵惊魂甫定,却见罡阵带有癫狂之态,逐渐扩张,竟是向着自己的方向蔓延而来。如此下去,自己必会卷入八门之中任何一门,不论从哪里进入,都将从死门而出。
纵然刚刚逃离魔爪,却又再入死域,勾阵惊得粉面失了颜色,苍白而战栗,现出将死之状。
她见自己双腿脚踝处白骨裸露于外,粉裙腐烂殆尽,脚尖直到膝盖处烫得血泡密布,全然不成样子,哪里还能走得路来?眼看着罡阵袭来,只能眼睁睁得等死吗?
红光遽然亮起,只觉得身后一团火焰熊燃,一双葱白美手由火中伸出,抓紧勾阵香肩,赤脚踏长草而起,带得勾阵飞出百丈之距,银铃般的笑声由火中传出,“你这个不要命的小蹄子,脑子锈住了吗,怎么胆敢一个人擅闯幻林?若是让四上神知道了,还不活剥了你!”
第六十四章 金乌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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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映衬出婀娜剪影,仿佛日中金乌,缤纷耀目,勾阵人在半空,不禁回首相视。
只见一妙龄少女身着五色彩衣,百褶裙短不及膝,露出修长美腿,整个人泛着阵阵油光,竟然于火中焚炙。
缩褶帽高悬头上,银簪银梳点缀其间,布满所有可置之处,显得华贵异常。此人与勾阵言辞熟络,话语之中颇有调侃之意,赫然便是阴阳竂九大式神,金乌太常。
二人双双落地,赤焰在太常肌肤上不断燃烧,仿佛一袭殷红纱衣,炎炎飘廖,照亮了四周奇花异草、古木繁藤,不觉间,热焰窜起数丈,将勾阵的身影拉得清晰而颀长。
太常于项羽祠援手鬼道之际,与巴图莫日根交起手来,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即便太阴太常二神合力,也无法挽回战局。正在三人缠斗之时,巴图莫日根的化影分身迷人眼目,神杖终是落于太常头顶百会穴,蛇头坚韧无比,太常就这样不慎被其所伤。
巴图莫日根初涉中原,本不愿屡树强敌,尤甚阴阳竂这种在朝中筑有根基的江湖势力,是故出手前先行收了八分气力,纵使如此,神杖下落之势已若千钧,直震得太常气血逆行。
幸得云鬓高挽,缩褶帽串金鎏银,勉强减缓这一击之力,太常虽然吐了口鲜血,却也并无大碍。
幻林凉风习习,透着阴森之感,熊熊热焰在这种极度阴冷潮湿的环境下,也逐渐萎靡起来。
太常手打结印,催动体内至阳真气,收于丹田气海。火光随着内劲的牵引逐渐淡去,缓缓由赤色转为幽蓝,随后慢慢熄灭。
太常露出满是油光的小脸,莹白肌肤上沾染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某种秘制的防火涂料,显得滑腻而诱惑。太常嫣然笑道:“吃到苦头了罢?狼虎谷没有四上神的首肯,怎可贸然进入?你伤成这般,没个数月静养绝对别想随意走动,这莲儿的差事,只得由我一人料理了。”
勾阵方才落地,一张挂满汗珠的羞容显得过于苍白。由于失血过多,眼前昏昏沉沉,头中一阵晕厥。她努力得摇首,时刻提醒自己保持镇定,并从怀中取出白玉颈瓶,拔下瓶塞,将药粉点洒于伤处。
她的手仿佛不听使唤得颤抖着,粉末在空中飘摇,缓缓铺散到腿上,此药有消肿止痛的功效,可加速肌肤再生,只是用量过猛,未必便是好事。
伤口囊括了膝盖以下几乎大半的皮肤,密密麻麻的水泡接触到药粉时,竟纷纷爆裂开来,破损处流出一滩滩粘稠血水,沿着长腿滴落,直痛得勾阵眉头深锁。
她撕开内禁,缠在双腿之上,不多时,鲜血已是氤氲而出。她处理既毕,转头望向太常,怒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老娘怎么说也大你一轮有余,你便这般与我说话?”
太常脚腕处戴有金环,走起路来清音悦耳,增添了些许灵气。她看着勾阵踝骨裸露,伤得几乎成了废人,不禁大喜过望,邪笑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姐姐何必如此虚荣?你我皆属式神,无有等第之说,如若论起辈分来,我固然要叫您一声姐姐,只是我纵然叫得,你也应得吗?”
“妹妹以言语相激,屡次无视于我,老娘并不放在心上,但你且记住了,别以为四上神对你抬爱有佳,你这后生晚辈便可在老娘面前指手画脚。你虽排行第八,我居第九,但这排名座次不可成为你傲慢之资,张狂之本,妄自乱了尊卑。腾蛇可不是吃素的,别怪姐姐没有提醒过你……”勾阵极是看不惯太常目中无人的性子,故而出言警示,接着道:“莲儿乃是四上神座上之宾,上神本是命我出山相请,你和太阴又何故插足?鬼道素来谦和,莫不是听你怂恿,又怎会行此不义之举?”
太常俏脸带有些许不屑,大笑道:“就凭你这微末本事,又怎是落霞庄的对手?神旨固然难违,却也要审时度势,伺机而动。莲儿虽然不会武功,却一路跟着赵隶、秦越、许婉秋,你又岂有下手的时机?若不是一线天之乱,无巧不巧得伤了莲儿,太阴才会佯装赶尸制造了这独处之机。本是万无一失,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救走了莲儿,还一路护送,真不明白契丹何故蹚这场浑水,不知这个小丫头到底有何来历?”
勾阵不解道:“妹妹说得可是萨满祭司?”
太常颔首,银饰琉璃醒目,道:“正是此人,契丹的辅国国师,萨满教的执杖祭司。”
“那妹妹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这个巴图莫日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此话怎讲?”
“方才我见一头遮鬼面之人误入罡阵之中,从身形与服饰看来,必是鲜卑一族。”
太常大惊,怒道:“如今莲儿被食尸鬼所擒,必是凶多吉少,本以为巴图莫日根会领军杀入盐帮,莲儿自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如今祭司身陷罡阵之内,哪里还有命活?莲儿若是死了,上神盛怒之下必会迁怒众人,你我皆是难逃厄运,这……这可如何是好?”
勾阵觉得太常所言甚是,略一思忖,忽然心生一计,道:“罡阵固然玄妙,但毕竟是古木所立,阵内迷人神志,有进无出,但阵外却无有屏障,妹妹倒可以火焚之。”
太常恍然大悟,笑道:“待得救出巴图,其必会舍命相救莲儿,到时他与盐帮拼得两败俱伤,你我自可从中渔利,莲儿在手,再杀他不迟!勾阵啊勾阵,人言你心胜蛇蝎,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烈焰骤然而起,映得幻林通明,隐隐直若白昼。太常双臂交错,掌中劲力回旋,但见身后金乌振翅,袅袅张开两翼金羽,呈飞腾之状,刹那溢出万丈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