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之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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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戈摇摇头:“不,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第二个——”小梁点击了一下鼠标,画面变成了一张臃肿松弛的老妇人的脸。
“舒美凤,68岁,退休,赴港目的是探亲,她的女儿在香港定居,停留了一个月时间。”
“这个也不是。”
“很遗憾。”小梁耸耸肩,“总共也只有四个人。”
说着,这第三个人马上就在屏幕上出现了。一看到这张面孔,楚戈不由得从椅子上挺直了身体。
她的脸颊很瘦,梳着十年前正流行的发型,笑容很不自然,眼睛几乎是瞪着镜头。和现在相比,那时的她还保留着刚从小镇跨入城市的局促和不自信,后来的那份雍容华贵的气度在她的脸上还看不到一点影子。这个女人就是凯瑟琳珠宝行的董事长李璐无疑。面对她的笑容,楚戈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撒旦之血 第七章(5)
“她叫李璐,37岁,是本地一家汽车租赁公司的总经理。她赴港的理由也是探亲,但是仅仅停留了一天就入境了。”
“仅仅停留了一天?”
“对。就是1995年3月18日这一天。”
“既然是探亲,怎么会只停留一天?”
小梁又耸耸肩:“确实,一般而言,以探亲理由赴港不会只停留一天,多数人都会充分利用签证的时间。何况那时办手续异常复杂,没有人愿意错过机会去等待下一次。至于她为什么匆匆返回就不得而知了。”
“她是否不只办过一次赴港手续?”
“那需要查一查。”
楚戈沉思片刻,说:“好吧。等你查到之后,把有关李璐所有的资料都给我。”他握了握小梁的细长白皙的手,转身离去。
在出入境管理处的门口,他忍不住掏出手机,轻轻地按下了手机的开机按钮。这部手机是范文钦作为磐石公司经理的那个号码。片刻之后,连续三声信息提示音依次响起,格外悦耳。
楚戈打开了收件箱。三条信息来自于同一个号码,却是在一天中不同的时间内发出的。“文钦,为什么不开机?你还好吗?”“文钦,不要着急,如果有困难姐姐可以帮助你。”“你为什么不回复,我急切地盼望着。”
看过三条信息,楚戈马上又把手机关掉了。
“财富,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人本身,财富积累的过程就是一个人人性发展的过程,财富观就是一个人的人生观,而财富的意义,就是人追求的最终极的生命的意义。”
楚戈久久地回味着周宁海《财富人生》序言中的这一段话。
这一趟没有白来,他想,小梁给予了他迫切想知道的答案。然而当这个答案如此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他又困惑甚至不安起来。如果他的推理是正确的话,他已经延续着周宁海的发现,破解了一个女人和一笔财富的谜团。他已经知道这个叫李璐的女人是如何掘到了她的第一桶金和第二桶金。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侥幸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有任何一个细节漏掉了,就如同拼图游戏中失落了一块拼板,使后来的游戏无法再进行下去。但是,他立刻觉察到,他赢得这场游戏的过程是否太简单了,简单得令人难以相信,简单得让周宁海原本沉重的死亡在这一刻变得轻飘飘的,变得荒谬可笑。在最初的喜悦和兴奋过后,他开始变得自我怀疑起来。
无论如何,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想到这里,他掏出另一部手机,在键盘上按下张轲的电话号码。
“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张轲先向他兴师问罪起来,“大家都忙得马不停蹄,你躲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楚戈赶紧检讨,“在休假的那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些额外的调查工作,就算是在重新上班之后,这些工作还是没有结束。”
“唔?”
“如果能让我暂停队里的任务,集中全力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最好不过了。——张队,你是否记得有一次,你和我们谈起美国的绿河杀手,他几十年后才伏法。那个案例非常经典。”
“当然记得。”
“我们讨论的主题是迟来的正义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你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的调查是从发生在去年周宁海被杀一案开始的。”
“有什么新的证据?”
“您听我说,在周宁海被杀一案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
“秘密?”
“对。目前我手上掌握的事实已经足以揭开这个秘密。我也正迫切地需要有人来帮我验证我的判断,我需要一次额外的案情通报会。而且,与会人员必须是严格控制的,这次会议也要特别保密。”
张轲愣了愣,随即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别废话了,我给你这个机会。案情通报会可以安排在明天。”
“谢谢。”楚戈对张轲说,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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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之血 第八章(1)
案情通报会议在刑侦局小会议室召开。会议室里一片幽暗,只有投影在白色幕布上的WINDONS桌面图片发射着微弱的光线,从它下面走过的人不断在四方型的蓝屏上留下硕大的黑影。
几个中队的骨干人员已经列席在了马蹄型会议桌的两边,除了张轲和楚戈本人,谁也不了解这次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在马蹄型的顶端,楚戈坐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后面。在脑海里,他把这次要通报的案件回放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环节的接榫都必须经得起质疑和辩驳。
两点差一分,张轲做了一个“马上开始”的手势。1分钟后,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楚戈通过笔记本电脑投射到幕布上的第一幅图片所吸引。楚戈拉动鼠标,希望使它变得更大一点。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部,他面貌平常,双眼向下耷拉着,显得心事重重,毫无生气。从他脸上密布的菱形方格可以看出,照片来源于一张身份证。
“实际上,我们发现整个案件的突破口是从他开始的。他叫鲁顺平。”他详细将11年前发生在江左区的那一场车祸简单复述了一遍,为了不致引起领导的不快,他着重描述了案情,而忽略了结案的部分。
“这起车祸的疑点在于:第一,现场路面没有留下大货车的刹车痕,从常理来说是有问题的。因为车辆驾驶者在撞到任何不明物体时,通常会本能地刹车。但目击证人也就是报案人证实,他看到货车碾压过死者时并没有刹车,甚至也没有减速。第二,家属,也就是他的姐姐鲁顺英证实,鲁顺平本人不善喝酒,她也解释不清那天为什么他会烂醉如泥地躺在如此偏僻的马路上,姿势是头朝向马路中央,而下半身在马路之外。”
讲到这里,车祸现场的图片出现了。确实死者的姿势非常古怪,这种姿势使得车轮刚好碾过他的头肩部,而下半身完整无缺。在幕布上被放大,这张照片格外令人感到恶心。
“第三,我们最近又找到了报案人,让他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说确有一个情况因为他不肯定算不算一条线索,十年前没有向警方反映过。他恍惚记得,在货车碾过死者之前几秒种,路边草丛中曾射出一道白光,位置大概在死者躺的地方。——根据这些疑点判断,这绝对不是一起普普通通的交通事故——”
“蓄意杀人?”张轲问。他从来喜欢率先在会议上营造一种讨论的气氛。
“凭这些疑点判断,最可能的推测就是蓄意杀人。凶手事先把鲁顺平灌醉,然后趁深夜将他摆放在偏僻路段。选择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可以避免其他车辆和行人的出现。然后他的同伙驾驶一辆租借来的货车将其碾死,伪造车祸现场。”
“那手电筒的白光是怎么回事?”一个中队长问。
楚戈接着说:“凶手躲在草丛中,看到车开近了,就给驾驶者一个信号,让他注意。也许他们还商量好了,驾驶者碾过死者时应该带一脚刹车,更能造成车祸后肇事车逃逸的假想。但是驾驶者可能过于紧张,忘记了,所以现场没有刹车痕。”
没有人说话。有的人在盘算,时隔十年,即使推翻前案,找到杀人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有的人在想,无论如何,这也是一桩普普通通的杀人案件,张轲把它翻出来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至于杀人动机,我们又发现,鲁顺平身前曾经投保过一份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保额是45万美金。”
“等等。”有人问,“45万美金?是境外保险公司吗?”
“是的。”楚戈点了点鼠标,图片换成了一座巍峨的被银灰色玻璃覆盖的大楼,大楼的顶端竖立着几个巨大的字母:KLIC。这张图片是他从KLIC的网站上下载的。“柯氏保险投资有限公司,成立于1938年,总部在纽约,香港设有它的分公司。鲁顺平本人就是在香港分公司投的保。我已经向香港分公司求证过。初期保额万美金,投保时间是1995年3月18日,在他死亡之前大约6个月。“受益人是他的姐姐鲁顺英。现在鲁顺英去向不明。由于当时国内很少有居民懂得向境外保险公司投保,所以没有人想到这一点,连交警也忽视了。”
。。
撒旦之血 第八章(2)
“杀人骗保?就金额而言,可能是本市历史上发生的最大的一起杀人骗保案了吧?”另一个中队长性急地问。
“那么鲁顺英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了?见鬼,居然还是美国的保险公司,亏她怎么找到的。为什么不找国内的?”满脸青春痘的年轻记录员掩饰不住他的惊讶。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楚戈接着说,“鲁顺平身前是本市鑫路汽车租赁公司的一名普通业务员,收入极低。鲁顺英多年寡居在家,靠做小生意维持生活。两人文化程度都不高。而据出入境管理处的同志介绍,鲁顺平当时投保时仅在香港停留了一天。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人指点和帮助,他如何能够在一天的时间内,迅速地找到一家国际保险公司购买一份适合的保险。要知道,保险条款总是晦涩难懂,而且柯氏提供的保单是全英文的。另外,高额保费他也未必负担得起。”
张轲轻轻地点着头。
“于是,我们查询了与鲁顺平同一时间在香港逗留的人员,发现有一个人不但逗留时间与鲁顺平完全吻合,而且与鲁顺平本人有密切的关系。”
楚戈边说边点了一下鼠标,幕布上出现了李璐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孔。
“她叫李璐,48岁,本市户口,居住地为美林公馆9号。目前是凯瑟琳珠宝行及多家公司的董事长。”
在座有人点头表明曾经听说过这个女人。
“1995年,她注册了一家公司,就是鑫路汽车租赁有限公司。鲁顺平是她的员工。那么,能不能肯定,她与鲁顺平同时出现在香港的目的就是保险,她是鲁顺平投保的协助者以及资金的提供者?我们发现,就在 12年之前,李璐本人也在柯氏购买过一份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并且获得过50万港币的赔偿。”
“好了。我们把目光再转回到鲁顺平身上。最不合逻辑的一个事实是,就算有人提供帮助的资金,以鲁顺平的经济条件和生活水平,他敢于花万美金为自己的生命购买一份保障吗?似乎他事先就知道自己有生命之虞。如果他事先知道自己会被杀,又为什么急于购买保险?实际上,他和姐姐鲁顺英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