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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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四年春,我在上海经我原来的丈夫高某的介绍认识了李鹤(引者注:江青当时的又一化名)。当时我和李鹤都是上海‘无名剧社’(后改名为‘无名剧人协会’)的成员。我叫她阿姐,她叫我小净。这年秋后的一天,高某匆匆跑回家来对我说:‘李鹤被捕了。’我们随即搬了家。”
“一九三四年冬,我和高某在福厦里路(引者注:今上海建国西路)住所被捕,约两星期后,由法巡捕房‘引渡’到伪上海市公安局看守。特务不断提我上楼去审讯。这时,我心里很悲伤,整天哭哭啼啼。有一天,一个叫‘黑大个’的特务问我:‘你伤什么心?你不叫小净吗?有人惦念你呢,你阿姐是李鹤吧,她和我们谈起你。’还说‘你看有的人有什么好结果,坐了老虎凳,还是搞到龙华监狱里去了,李鹤就不像他们。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就恢复自由了。她很乐观,很活泼,京剧唱的怪好听,还给我们唱过几段,临走还给我们一张剧照。’说完,这个特务给我看了一张二、三寸的照片,照片是戏装打扮的李鹤,好像是扮《打渔杀家》的萧桂英。”
据查,江青关押在当时上海市公安局看守所,由国民党中央调查科上海区训练股审讯组赵耀珊(绰号“黑大汉”)在公安局特务股楼上审问。国民党中央调查科上海区训练股编审组长朱大启也参加了审讯。
据徐明清回忆,得知江青被捕之后,“教联”曾设法保释。“教联”常委孙达生①让“交际家”黄警顽委托律师李伯龙出面,到看守所了解情况,据告江青确实关在里面。于是,着手以基督教女青年会的名义,去保释江青。
①本书作者于一九九三年四月三日采访。据合,他本名宋秉全,当时用名家分农。
过了些日子,徐明清收到一封信。一看,竟是黄敬从上海寄出的。原来,他在北平也站不住脚,又来到上海。这一回,他住在他的“大妈妈”那里。黄敬在信中留下了“大妈妈”家的地址,希望跟徐明清见一面。
经过组织上研究同意,徐明清去了。她记得,黄敬的“大妈妈”家在一条弄堂里,房子不算很豪华,但是还可以。
江青在狱中一个多月,由基督教上海女青年会保释。据曾任许涤新秘书的向枫同志回忆,出面保释的是上海公共租界华人教育处处长陈鹤琴和公共租界公董局何德奎。
出狱之后的江青无处落脚。百般无奈,只得求助于黄敬的“大妈妈”。这样,她和黄敬暂时在“大妈妈”家借住。
徐明清去看她,她正在发低烧,有点神经质,脸色很难看。因是保释,她还得定期向伪上海市公安局汇报自己的情况。
就在这时,徐明清收到家中的电报,说是母亲病重。
徐明清向组织上告假,回乡探望母病。组织上说:“你把李鹤也带去吧,让她避一避风头。”
徐明清不知道江青是否愿意去山窝窝里。谁知,徐明清一说,江青马上表示愿意去。当时的江青,在“大妈妈”家日子难熬,正巴不得有一脱身之处。
黄敬也爽快地答应了,觉得这是解决目前窘境的好办法。
于是,徐明清买了两张船票,带江青离开上海。黄敬到十六铺码头送她俩上船……
徐明清带江青到临海老家躲风头
徐明清的老家,在浙江省临海县溪路乡南坳村。那儿离县城有几十里地。小村于只有几十户人家,一幢幢平房散落在大山脚下。如今,那儿成了牛头山水库。
从上海花了二十多元路费,徐明清带着江青来到这个山青水秀的江南小村,如入仙境。江青那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了。
小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姓徐。南方农民见到了这位讲一口“国语”的北方姑娘,都非常好奇。徐明清说江青是她的同学,村子里的亲友都友好地相待。
徐明清的父亲是中医,家中有几亩薄地,几间小屋。母亲虽然得了伤寒病,但精神尚好。徐明清和江青同住一屋。
这里简直是个“保险箱”。四面环山,只有村前一条路。有谁来了,远远的就看得清清楚楚。有什么事,朝山后的小路上一逃,躲进大山之中,纵有几千人马也难以寻觅。在一九二七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时,徐明清便回到家乡,躲过灾难。
江青初来时,天天发低烧,双颊红润。正巧,徐明清有一堂侄回家探亲,他是北平军医学院毕业的西医。徐明清请他为江青看病。他断定江青得了肺痨(即肺结核)。经他诊治,江青低烧渐退,肺痨渐愈。
徐明清的父亲也为江青诊治,徐明清的父亲是老郎中,用中草药为江青治病。很快,江青的病也好了。
小俞不时写信来。从信中得知,黄敬离开上海去北平了,仍在北京大学旁听数学。
在那个远离十里洋场的江南山村里,江青简直过着疗养生活。空余时,打打毛线衣,如此而已。她的脸色由黄转红,人也变胖
在南坳村住了两个多月,江青想离开临海,上北平找黄敬去。她希望和徐明清一起去上海。徐明清因母亲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况且春节即将来临(农历正月初一为公历二月十四日),希望在家里再住些日子。这样,江青只好单独离开临海。她没有路费,小俞也没有寄钱来,徐明清给了她路费,并一直送她到临海汽车站。
江青走后,从北平给徐明清来过信,告诉她在北平的地址。
江青走后一个多月——一九三五年三月,徐明清见母亲恢复健康,离开了临海,前往上海。
到了上海,徐明清仍去浦东,在那里主持基督教上海女青年会的女工夜校。这时,“剧联”的成员樊伯滋曾向徐明清了解江青到哪里去了,徐明清把江青在北平的地址给了他。
第四章 明星生涯
改名蓝苹主演《娜拉》
樊伯滋向徐明清打听到江青在北平的地址,给江青写了信,促成了江青第三次前来上海。
头一回来上海,她在北新径镇“晨更工学团”当一名清苦的教员,用的是李云鹤本名;
第二回来上海,她在小沙渡路女工夜校仍当一名普通的教员,用的是张淑贞化名;
这一回来上海,她跟前两回全然不同。她以艺名蓝苹进入活剧界、电影界,成了一颗明星!
在那次被捕之后,她“退却了”,因为“受不了客观环境上的打击”,她放弃了“对戏剧艺术的追求”。署名蓝苹在一九三七年发表的《我们的生活》中,隐晦地谈及:“我在某一个时期曾经差一点成了一个退却者呢!”
这“客观环境上的打击”,这“某一个时期”,就是指她身陷囹圄的年月。
这一“客观环境上的打击”,使她不愿再从事艰辛、风险而又默默无闻的地下工作。她的心中又一次燃起当演员、当名演员的强烈欲望。她当时心中的偶像便是黄敬之姐俞珊;俞珊是在上海主演话剧,一举成名,跃为红星。她要走俞珊之路。
她,得到了一次良好的机遇:上海业余剧人协会正在筹排易卜生的名剧《娜拉》,邀她南下,参加这次演出!
上海业余剧人协会是一群热心戏剧的左翼文化人在中共地下组织领导下成立起来的。那年月,没有钱办不成事,他们请张善琨投资,这才张罗起来。张善琨此人,最初靠着帮助上海投机家黄楚九搞香烟宣传起家,后来拜上海流氓头子黄金荣为师,加入了“青帮”。他成了上海大世界和共舞台的经营者,手头渐阔。于是,他又成了上海业余剧人协会的“后台老板”。
上海业余剧人协会中,有两位是江青的老熟人。一位是魏鹤龄,当年山东实验剧院的同学;另一位则是万籁天,他是山东实验剧院话剧组的教师,王泊生在国立艺专时的同学。魏鹤龄在《娜拉》中演南咳医生这一角色,而万籁天则是《娜拉》的三位导演中的一个。有了万籁天和魏鹤龄的鼎力相荐,于是,上海业余剧人协会也就向江青发来了邀请信。
江青后来在她的《从(娜拉)到(大雷雨)》①一文中,写及她“初出茅庐”时的心态:
①蓝苹,《从(娜拉)到(大雷雨)》,一九三七年四月五日《新学识》一卷五期。
“一九三五年的春天。”
“我永不忘记阿!那是一个和我的心一样阴沉的日子。我离开了对我有着无限温情的故都,抛弃了那在生命史上最可宝贵的,而又是永不会再得到的东西,到上海来——演《娜拉》。”
“演出《娜拉》是我正式踏进戏剧之门的一个开始……”
江青所说的“抛弃了那在生命史上最可宝贵的,而又是永不会再得到的东西”,是指她和黄敬的孩子。当时,江青怀孕了。据徐明清回忆,江青抵沪时,为了能够上舞台,做了人工流产手术。徐明清陪她去做手术,头一次见到她流那么多的血,当场昏了过去……
《娜拉》,挪威十九世纪著名剧作家易卜生的代表作。《娜拉》又名《玩偶之家》、《傀儡家庭》。这是一出以妇女解放为主题的戏。
江青新来乍到,而《娜拉》剧组的阵营颇强,使她不由得感到紧张:演娜拉的丈夫郝尔茂先生的是赵丹,饰柯乐克的是金山,魏鹤龄扮演南陵医生,吴湄饰林敦夫人……
政治上失意,江青巴望着在舞台上出人头地,而《娜拉》是她出山第一仗,事关成败之举。
当时,她曾说:
“在排《娜拉》的时候我曾经提心吊胆地用过功……”
“记得,那时我曾经为读剧本失过眠,每当夜里隔壁那个罗宋裁缝的鼻鼾声代替了那闹人的机器声的时候,我总会从枕头底下摸出易卜生集来,用一种细微的声音,耐心地读每一句对话……”
她也细读着郑君里译的李却?波里士拉夫斯基的《演技六讲》,暗暗地捉摸着。
此时,她取了艺名蓝苹。
据说,因为她平常喜欢穿蓝色衣服,而她来自北平,取名“蓝平”。可是,在跟上海业余剧人协会签约时,有人建议她改为“蓝苹”——“蓝色的苹果”,别出心裁!她也觉得“蓝苹”新奇,也就从此以“蓝苹”作为艺名。
于是,人们也就称她“蓝小姐”。熟悉的人则喊她“阿蓝”或者“阿苹”。
崔万秋印象中的蓝苹
《娜拉》还未上演,就已经引起报界的注意,内中,有上海《大晚报》文艺副刊《火炬》主编崔万秋,他也是山东人,江青的同乡。
台湾报纸几年前对晚年隐居美国的崔万秋作了这样的访问记,介绍其人:
“崔万秋为中国有名的日本通,尤其对日本历史及文学,造诣甚深。崔先生生于山东,二十年代留学日本十年,一九三三年毕业于广岛文理科大学。”
“崔先生学成归国,在上海参加曾虚白先生主持之《大晚报》,担任该报副刊主任,编辑文艺副刊《火炬》及影剧副刊《剪影》,活跃于文化界。”
“在主编《大晚报》文艺版期间,崔先生自撰长篇小说《薪路》及《群莺乱飞》,在该报连载。”
“崔先生出身于日本国立大学,本拟从事学院派之学者生活,故先后在复旦、沪江(上海)、中央(重庆)、中国文化(台北)各大学讲学,并著有《通鉴研究》、《日本废除不平等条约小史》(均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等学术书籍。”
“崔先生在文学上师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