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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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糜烂——这糜烂的生活是演员的艺术之最大的敌人,它毁灭着演员本身及他的艺术。一个演员在目前这样社会中,是很容易走上糜烂的道路的,这一半是由于那恶劣的环境促成的,不过演员个人的自暴自弃也是重要原因。环境固然可以影响个人,同时个人也可以改变环境。为什么要屈服在恶劣的环境中呢?我希望我和同伴们从那陈腐的恶劣的环境中跳出来,踏上新的阶段。将自己溶化在纯正、健全的、反帝反封建的新的演剧活动中。”
她的话,说得是那么漂亮,那么动听。
她并非后来成为江青、成为“旗手”,这才说大话、假话、谎话。她年轻时,就已经大言不惭了!难怪连她自己也说,“处于言行不一的深深的痛苦之中”——这倒是一句老实话。
她的朝三暮四,还不光是“生活的糜烂”。她是一个攻于心计的女人。她每“爱”一个男人,都是为了实现她的一着棋。
夏其言清楚地记得,一天,当蓝苹跟史枚、唐纳、他一起闲聊,蓝苹随口说了一句“名言”——
“男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层板。”
这,大抵就是蓝苹为人处世的“诀窍”。正是这句“名言”,她征服一个又一个男人,朝着“高居人上”的目标走了一步又一步棋。
不过,她的棋走到丢唐纳、取章混这一步,她的真面目已经清楚地暴露出来。即便在当时那样的上海,她也受到了社会舆论的谴责。
就在一九三七年六月十四日章混与萧琨被蓝苹拆散夫妻之后,翌日,《时代报》发表了一篇评论,题为《蓝苹想出风头,用的是美人计》。
虽然半个世纪过去,迄今重读此文,仍觉得作者分析颇为精辟,入木三分,把蓝苹的灵魂暴露无遗。大抵由于担心报复的缘故,作者没有署名。但是,作者如此敢言,抨击蓝苹的丑行,颇为难得。
现全文照录,以飨读者。看得出,这位作者对于蓝苹,是相当熟悉、了解的:
大都市是一个神秘的东西,住在大都市里的青年男女,那干出来的事,无论如何也会带一点神秘性的。在不久的以前,报纸上曾刊载过女演员被强奸的新闻,但事后据悉,那是事先计划这样作的,因为要使那部影片被人注意,才想出这种打官司当宣传的妙法来,这里面还带了一点生意眼。
出风头,成了都市的生活条件,因之每个人都在想法子出风头。据说蓝苹和唐纳这次交恶,其中也有着特别作用的。
蓝苹,本来是一个貌既不惊人,而又没有相当地位的女人。但是她对于自己的前途,是颇为关心的,她觉得在大都市里,假使不引起人的注意,是没有出路的。可是,自己又的确没有惊人的地方,虽然在《娜拉》一剧中演出,是颇博到好评,究竟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那时候,她更想在电影界中露露头角,苦的却是没有人替她捧。这个问题一直苦闷在心里。
侥幸,那个时候,唐纳正在感到女人的需要,蓝苹又是一个扮演过“娜拉”的,对于男人,她是颇有把握的,而且她也知道唐纳在过去电影界里是曾以写影评出过风头的。她知道仅使利用唐纳,也许可以使自己在电影界红一下的。所以在那个时候,两个人很快地毫无条件的就结合上了。她的原意,是想唐纳可以捧她成为红星。
那晓得希望并不变成事实,蓝苹当时是颇为苦恼的。后来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吗?所以,在那个时候,她曾回到济南去,表示和唐纳分开。但据说这里面有原因的。蓝苹知道唐纳那时正热恋着她,一定会演出什么惨剧来的。那稿子报纸上一登,自己不是可以大出风头吗?所以,唐纳到了济南,开始她拒而不见。果然,唐纳闹了自杀的把戏,报纸盛传,她以为密计已酬,便决心跟唐纳回到上海。
谁知报纸上虽然登过,蓝革的电影地位,并没被人注意,因之使她感到格外灰心,更明白唐纳已经是无用的了。她便转移念头,想在话剧界露头,不能不先被人注意,于是蓝苹的计划又来了。
她看准章泯在话剧界上,是颇占势的。她下个决心,想以爱情来感化章泯,希望章泯替她吹嘘。果然章泯可中了她的计,不但抛弃了共过患难的糟糠之妻,更不顾了许多孩子,死恋着蓝苹。蓝羊的企图是想章汛的妻子一定会吃醋,和她演了一番什么反戏,报纸一登,她不是便可以乘机出了风头吗?又谁知这个计划,又失败,竟引起唐纳的自杀,而反遭到许多人恶感的批评,这在蓝苹是意想不到的!
蓝苹的爱唐纳,爱章泯,都带有副作用的。可惜唐纳一点不明白,居然以命来争,想不到硬性的影评人的出路是如此,真使人会感到特别的失望。
蓝苹和唐纳的交恶是如此,蓝苹和章泯的结合也是如此,这应当谁都想不到的吧!
这篇评论,除了作者不知蓝苹的北平之行,未能准确分析蓝苹离沪北上之外,可以说是蓝苹在上海滩混了两年多的一份“小结”。作者压根儿没想到蓝苹日后会成为“旗手”,却可贵地看透了她的本性。
至于《青春电影半月刊》七月号对蓝苹的抨击,虽然只短短几句,火药味却够浓的:
“蓝苹的脾气很骄,架子很大。有人说,‘谁讨了这位女人,前世里总是作了孽。’由这句话里我们大概可以明白她一点轮廓了吧!”
“最近她和唐纳闹翻,在《大公报》上发表了一篇牢骚文章,原因是她另有所欢,爱上了章泯。不过害得章泯和他的夫人萧琨实行离婚,这一点在道德上讲起来,蓝小姐手段未免太辣。尤其他的夫人萧琨和章泯已有孩子了。”
萧现在和章泯离婚之后,只身离沪,前往延安,投奔胞兄萧三去了。
萧三是毛泽东的密友,《毛泽东同志的青少年时代》①一书就是他写的。此书在一九四九年初版,一九七九年再版。再版时,萧三在序言中写及他和毛泽东的关系:
①萧三,《毛泽东同志的青年时代》,人民出版社一九四九年八月出版。
“曾荣幸地和毛泽东同志在小学和师范学校同学过,参加了‘新民学会’的成立会,共同参加‘五四’运动,在北京、上海也曾在一道活动,直到他亲自到码头送我们上轮船赴法国勤工俭学。离别十多年后的三十年代末期,复在延安相处六年余,过从颇密。以后在阜平,在平山西柏坡……我备受阳光雨露的哺育。”
终于告别大上海
舆论越来越不利于蓝苹。她的不道德的行为,受到越来越多的谴责。
蓝苹我行我素,依然跟章泯公开同居,而且在报上放出空气:“悲剧闭幕,喜剧展开。蓝苹章泯,蜜月旅行。”
然而,在影剧界,稍有正义感的人,都对蓝苹的行径嗤之以鼻。
就连演话剧时,蓝苹刚一步上舞台,台下嗡的一声,人们议论纷纷,对她说三道四,剧场秩序顿时乱哄哄的。
电影厂的导演们对这位又做又辣却又没多大本事的演员,也直摇头。
蓝苹的朋友们,一个一个离她而去。
她形单影只,感到空前的孤立。瞻望前景,不寒而栗。她自己毁了自己。
她明白,她已不可能在银幕上或者舞台上成为一颗“红星”。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无法在上海立足,想溜了。
就在这时,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芦沟桥的炮声,震撼中华大地。抗日的烽火,熊熊燃烧,处于绝望之中的蓝苹,决计离开上海,她筹划了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一天,吃过早饭之后,秦桂贞照例来到蓝小姐的亭子间,替她扫地、拖地板。
秦桂贞发觉有点异常,蓝小姐在那里收拾东西。
“蓝小姐,你要搬家?”秦桂贞问道。
“远走高飞!”蓝苹眉飞色舞地说。话刚出口,她立即压低了声音,对秦桂贞说:“阿桂,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你要替我保密,对谁都不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蓝小姐回山东老家了。”
“还回来吗?”秦桂贞问。
蓝苹摇了摇头。她一边从抽斗里捧出一堆照片,扔进小皮箱,一边对秦桂贞说:“阿桂,你不要扫了,反正我今天就要走了。”
“什么时候走?”
“等天黑了,不声不响地走。”
秦桂贞放下扫把、拖布,拿出刚发的工钱——她每月的工钱只有两元!
她上街,想给蓝小姐买件纪念品。
她花了两元钱——一个月工资买了一本照相册。她想,蓝小姐那么多的照片,需要用照相册贴起来。
当她把照相册送给蓝苹,蓝苹高兴得紧紧搂住秦桂贞,连声说:“阿桂,你真好!你真好!将来我有出头之日,一定好好报答你!”
当天晚上,蓝苹吃了秦桂贞端来的蛋炒饭,穿着一件蓝布旗袍,悄然拎起那只黑色的皮箱,消失在夜幕之中。
蓝苹在上海神秘地消失了。她的闹剧终于拉上大幕。
蓝苹究竟何往,人们茫然无知。
直至一九三八年元旦,《戏》杂志的《男女明星近况如何》一文,才用几行字报道了蓝苹的行踪:
“蓝苹,平常高谈阔论,思想偏激,今以红军改编为八路军,与政府军相同的站在民族战争的最前线,蓝苹为之大大兴奋。听说在二个月之前,蓝苹即已离沪赴陕北,希望一见毛泽东,并报名在‘红军大学’念书……”
哦,“希望一见毛泽东”!
第七章 奔赴延安
千里迢迢到西安找徐明清
从上海来到延安,从蓝苹变为江青,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关于她是怎样由上海进入延安的,向来众说纷坛。
传说最多的,是她经重庆进入延安。
后来细查这一说法的根源,乃是依据程季华主编的《中国电影发展史》。
这是一本严谨的史著。在第二卷的第六十页,写及中国电影制片厂摄制《中华儿女》一片:
“同年九月(引者注:指一九三九年),‘中电’又完成了《中华儿女》,由洪伟烈摄影。这是沈西苓抗战时期编导的唯一的一部作品,也是他最后的一部影片。……一九三八年夏,他加入‘中电’,担任编导委员,即着手拍摄《中华儿女》,前后花了近一年时间,于一九三九年秋完成公映。”
该书一九六三年二月第一版上,清清楚楚地印着,饰演《中华儿女》中刘二嫂一角的是蓝苹!
这就是说,蓝苹离开上海之后,曾到重庆参加过《中华儿女》一片的摄制。
于是,说她从上海经重庆赴延安,也就言之有据了。
不料,那是《中国电影发展史》一书小小的疏忽。在一九八○年八月所印第二版上,那刘二嫂一角由“蓝苹饰”改成了“康健饰”。
康健,亦即章向璞,原上海明星电影公司的女演员。
随着这一笔误的更正,种种关于江青由重庆进入延安的传说也就失去了依据。
也有人说她经武汉去延安,那是根据当时上海其他文化人进入延安的路线而作出的判断,难以证明江青也是走这一路线。
笔者采访了关键性的当事人徐明清之后,也就廓清了这一历史迷雾……
江青前两次来上海,都跟徐明清有着密切的联系。第三回来上海时,开初找过徐明清,后来失去了联系,其中的原因是徐明清被捕了!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