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人鱼的信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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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熟。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又慢慢地清醒了那么一点儿。于是,那些若有若无的疑问也重新浮上了心头。
我想,如果换个人跟我讲这个故事的话,我应该会很有些感触的。问题是……我虽然没有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怀疑的只是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讲这个故事给我听?暗示深海确实会有危险?暗示我能在这种危险中起到某种关键性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注意力应该是集中在月光石上面的吧?难道他们是想暗示我……我身体里的这块月光石可以化解深海身边的某种危险?
一番左思右想下来,我悲哀地发现,就算夜翎支起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钓鱼竿,我还是心知肚明地上钩了。
我觉得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夜翎说过的那些话打包冷藏,然后该吃吃该睡睡。可是知道和做到,似乎总是两回事儿。
当我又一次满头大汗地从噩梦里惊醒的时候,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就扑倒电脑上开始搜索有关石头岛的信息。夜鲨正在琢磨我身体里的这半块石头,除非是发生了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儿,至少也是跟这个级别差不多的事儿才会把他的注意力引开吧。如果是另外半块月光石……那听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在百度里输入了石头岛,按下确认之后在一长串的搜索结果里挨个打开来看介绍。看来看去,也就是个普通的半岛,面积不大,距离沙湾居然也不太远,是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一类的性质,除了有两家药品公司、一家生物制品研究所之外就只有中科院下属的水生生物研究所。从名字上我压根看不出那一家才是天烨集团的附属单位,这让我有些泄气,可是直觉又告诉我,夜翎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石头岛这几个字。
心里有什么念头开始蠢蠢欲动。当我蒙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安分的因子已经一路叫嚣着爬上心头。
我知道所谓的知己知彼在我这里完全不适用。如果我们真的是敌对双方的话,那也根本就没有站在一条起跑线上。其实更一场钓鱼游戏,我是那条鱼,夜家兄妹是渔翁。可是除了接近这一对渔翁,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接触到深海。除了被动地等待着夜鲨拿我开刀,我真的希望自己还有其他的选择。比如说,主动地做点什么……
一边在屋子里一圈一圈数步子,一边琢磨自己该如何摸到石头岛去踩踩盘子的时候,陈小慧回来了,进门就问我,“黄金周打算上哪儿逍遥去?”
我满脑子都是事儿,听她这么一问,顺嘴就说:“石头岛。”
陈小慧愣了一下,反问我,“你也去应聘啦?”
我正后悔呢,她这么一问倒把我问愣了,“应什么聘?”
“天烨集团不是正在和学校方面接洽有关捐款的事儿?”陈小慧说了这么半句见我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解释说:“我听说天烨集团主动提出要让校方的实验员参与他们的研究,要为学术研究提供充分的物质条件什么的……”
我又一次嗅到了阴谋的气息,“那应聘是什么意思?”
陈小慧摇摇头,“学生会那边抖落出来的消息,说他们要从各个系抽取部分学生组成一个观察团,趁十一放假的时候去参观他们在石头岛的研究所,争取让校方对他们的实验条件也有一个全面客观的了解。”
绝对的阴谋。虽然我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性质的阴谋。
如果说这就是给我一个人下套……那我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我摇了摇头,要说真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也是跟月光石有关吧。
我问陈小慧,“咱计算机的也能去应聘?”
陈小慧皱着眉毛想了想,“应该没问题吧。要不你去学生会问问。”
这一问,顺理成章地就填了一份表格。再后面的事儿就没有什么悬念了,一个石头岛已经将所有悬而未决的因素都集合在了一起。于是,当我在学生会办公室那张垫着玻璃板的旧桌子上填表的时候,纠结了我许多天的心烦意乱竟然诡异地风平浪静了。
也许是那间朝向不好的房间只有每天的这个时候才有光线射进来,暖暖的,光柱之中微尘浮动,一派静谧。也许是潜意识里明白该来的事儿终归得来,装鸵鸟从来就不是办法。也许……只是很认命地发现,除了这么做之外,我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其实豁出去了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月光石被夜鲨找来的高手拿走,除此之外……自己再受点伤?深海需要费点周折去抢回来?
还能怎么样呢?
至于月光石的归属……他们一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生猛海鲜,而我只是一个连游泳都游不好的普通人类,说到底这也不是我操心得了的事儿。
不知道我这么做算不算是化被动为主动。这种感觉就好像看那个卖拐的小品一样,你知道我在骗你,我也知道你已经知道我在骗你。
一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听起来英雄气概十足。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观察团一共二十多个人,大概都是黄金周的时候没有地方可去的闲人,因为各系、各年级的同学都有,所以彼此之间并不是很熟悉。带团的人除了生物系的两位教授还有天烨集团派出的两位向导。
没有看见夜家兄妹的熟面孔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做孤胆英雄的料,只敢混在一群安全的人群当中偷偷摸摸地跑来打探打探。这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方几乎没有居民区,没有游客,除了各式各样的厂房就是空荡荡的柏油马路。大街上连人影都见不到几个,除了借助这个观察团,我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混进来却不会被人注意到。
越是靠近这个地方,某种激荡的情绪就越是强烈。我到现在也说不好这到底是不是和某个人之间特有的感应。但我确实觉得我有可能在这里见到深海。当然,这样的一种预感,让我心里在惊喜的同时又混杂了浓重的不安。
如果深海真的出现在这里……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事啊。
也许是忙着观察四周围的环境,对于天烨的研究所本身我反而没有投入过多的注意力。看外表这里也就是个普通的办公楼,银色外墙,大面积的玻璃窗搭配着绿意盎然的庭院,给人一种舒适而又不失严谨的感觉。
天烨方面的向导客客气气地将我们分成了若干个小组,由不同的接待员带领着,经过了换装、消毒若干步骤之后,终于进入了实验区。按照预定的安排,研究所只有做常规研究的一部分是可以对我们开放的。不过,即便是研究所的一部分,对于我们来说也足够眼花缭乱的了。
我和另外两名化学系的女生跟着接待员进入了标号为BR1781的实验区。这个实验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干净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头顶是日光灯素白的灯光,脚下是灰色的地砖,亮的几乎能当镜子用。除了不知名的设备发出的柔和的嗡嗡声之外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和接待员的讲解了,也许是走廊里太空旷的原因,她每说一句话都好像有回声似的。在我们的左侧,隔着一道玻璃墙可以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无声无息地穿梭在仪器设备之间,来来去去像在演无声电影似的。配合着空气里令人反胃的消毒剂的味道,真有那么一点点冷森森的感觉。
等我从玻璃墙里的那些人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接待员带着那两名化学系的女生已经拐进了左前方的一间办公室。在这样邪门的地方,我哪敢掉队,连忙三步两步追了上去。可是门一推开我就懵了。
人呢?
门后面是短短的一段走廊,尽头是一扇明亮的玻璃窗,早秋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泻了一地,刚从一点儿自然光线都看不见的走廊里闯进来,我几乎被这阳光晃得睁不开眼。走廊两侧各有两扇门,普通的金属门,看不出是实验室还是办公室,但是门都紧关着,没有一丝一毫刚有人来过的样子,甚至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这几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愣在原地还没有回过神而来,背后吱呀一声,门合上了。一股凉意顺着脊柱窜了上来,我身上的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我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拽门,可是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门锁已经啪地一声扣上了。我的手臂上不由自主地爬上来一层战栗。寂静中,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我只能听到心脏咚咚的跳动,一下紧似一下。
一阵风声掠过,离我最近的那扇门哒的一声开了。
冷汗顺着额头滑了下来,我僵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掌心
离我最近的那扇门哒的一声开了,像有风吹过似的。我盯着那扇缓缓推开的房门,汗毛一瞬间统统竖了起来。
一阵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看看?”
我费力地咽了口口水。这人说的不是标准的普通话,咬字很重,带着说不出是那一带的地方口音。他声音里的温和适度地抚平了我心头的惊惧,让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将事情朝好的方面去猜测。比如我只是偶然进错了房间,再比如……这老人正在等什么人,被我这无意间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给撞上了……
就在我的神经刚刚松弛下来的时候,身后的门十分突然地被人一把推开,随即我的手腕被人抓住,用力向后一拽。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身不由己随着这股大力踉跄向后。
“这边,”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还没有来得及感到惊喜——虽然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找到他,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见面会来的这么快。我就被他声音里的紧张惊到了。和几分钟之前的我一样,他的呼吸很急促,抓在我手腕上的那只手仿佛要把我抓断似的。我仓皇抬头,看到身穿运动服的深海正回过身朝我的身后张望。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慌乱,十分机警,很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我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身后,不停的由一条走廊拐进另外一条走廊,像那个永远没有尽头的迷宫游戏一样。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几乎相同的画面:一尘不染的灰色地板和白晃晃的日光灯。走廊里空无一人,偶尔隔着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到某种我不了解的设备和仪器,像早些时候我们看到过的实验室。眼前的景象不停地晃动,越来越模糊。我的耳边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肺部也炸开似的疼痛,可是紧抓着我的那只手却丝毫不见松动,继续以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坚决拽着我前进,几乎让我生出一种已经和他的手掌焊接在一起的错觉。
不知道跑了多久。当我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片昏黑,肠胃都仿佛拧绞在了一起,阵阵抽痛。恶心的感觉几乎盖过了一切。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我的意识完全模糊。有点像低血糖发作时候的症状,但是更让人疲倦。
当黑雾消失,眼前再一次露出素白色的天花板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身下一片冰凉。头刚一动,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及时地捂住了我的嘴。紧接着一张放大了的脸出现在了我的上方。我一惊,条件反射般就要跳起来。捂在我嘴上的那只手略微用力,同时,这人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