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风云录-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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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五军团在下午3时左右,到达水口对岸的一个村庄,同敌人遭遇,迅速击溃敌军。敌人退守水口和附近的高地依山布防。到了9日,南雄的敌军独立三师和五师没有去正北的中站和中坑,而是改道去了水口。这一突然变化的情况没有被我军及时掌握,五军团仍按原计划实施攻击,结果造成很大伤亡。正在五军团十分被动的时候,独立三师、六师在陈毅带领下及时赶到,同敌人展开了肉搏,才算稳住战局。
山中间的开阔地上,红军战士的尸体同敌人的尸体交织在一起,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有的抱敌而死,有的胸前还在流着鲜血;敌人的尸体上有的则插着红军的大刀,整个战场上空被烟雾笼罩,被炮火打断的树桩还在冒着余烟。整个战场,惨不忍睹。显然,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残酷。
董振堂、赵博生在前沿阵地帮着战士们修补工事。工事中,不少轻伤员们仍轻伤不下火线坚持在阵地上。陈毅也在独立三师的阵地上,同战士一起修补被敌人炮火摧垮的工事。
毛泽东听了叶剑英的报告,深有感触地说:“战场上千变万化呀,原先水口有四个团的兵力,后来敌人又增援六个团的兵力,这是没有预料到的。这一点很关键,应该把我们的主力拉上去。”朱德同意把一、三军团和十二军拉上去,火速增援水口,力求全歼该敌。
林彪、罗荣桓、董振堂和罗炳辉、谭震林接到方面军首长的命令,迅速率军南下,到水口参加会战。
各路兵马到达水口后,重新调整了兵力。
这时,十八军的陈诚,已率军到达大余东北的青龙和杨眉地区的山中,依山傍水支起了无数个帐篷,他要在此静观其变。
十四师师长周至柔来到军司令部帐篷,见随行人员懒洋洋的东躺西靠,显得很安然,根本没有打仗的气氛,他不由皱皱眉,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帐篷门口坐在箱子上打瞌睡的军官。
那人看来是个机要参谋。他见是周师长,忙起身立正。
周至柔是浙江临海人,原名叫周百福,1899年生,是蒋介石前妻毛福梅的姨甥。他20岁在浙江中学毕业后,考入河北保定军官学校,学制三年,23岁毕业回到浙江老家,在浙军第二师任少尉排长。1924年投奔任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任黄埔军校兵器教官。由于他和蒋介石有这一层关系,1926年7月参加北伐,历任团长、师参谋长、副师长、师长。
除下他和蒋介石这一层关系外,还有他的精明强干。1933年他奉蒋介石之命,到欧美考察航空和空军事务,第二年回国出任中航校教育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三年后,当上了空军司令。1949年跟随蒋介石去台湾,病逝于1986年的8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他身材瘦长,一挑帐篷门帘弯腰进到里面,只见空无一人。他一闪身出来问还在立正站立的机要参谋:“陈司令官呢?”
参谋客气地告诉他:“陈军长到山上打猎去了。”
周至柔二话没说立在帐篷前,望着前方的山坡。
突然,山坡上响起了枪声,接着有人大声喊道:“打中了,打中了。”
周至柔向着响枪的山坡走去。
山坡上的树林中,陈诚的卫兵提着刚打死的兔子来到他们面前。陈诚身上冒着汗,没戴军帽,前胸衣服敞开,身边跟着替他背枪的五十二师师长李明。俩人并肩沿着山坡往下走,边走边谈。
周至柔来到山下。陈诚、李明也从树林中钻出来,周至柔迎上前去。
“陈司令官,你害得我找得好苦哟。李师长也在。”
陈诚反问道:“周师长,坐不住了?”
周至柔苦笑一下,没有表示什么。
陈诚:“看过《三国》吗?”周至柔不解,一脸疑惑。李明师长在一旁高深莫测地笑笑。
陈诚又问:“知道‘草船借箭’吗?”
周至柔不知陈诚是何意,机械地点点头。
李明帮他解开这个迷:“东吴利用诸葛亮借曹军的箭,咱们呢,用陈济棠、余汉谋的人借‘共匪’的人头。”
周至柔似乎明白了陈诚的用心何在。
陈诚阴险地说:“他陈济棠不是依据自己手中有人有枪吗?他不是敢同委座分庭抗争吗?那就让他同‘共匪’打打交道,试试他的半斤八两。”他一语道破了天机。
李明又进一步解释道:“他们打赢了,咱们上去冲他一家伙,也沾点光;他们要是打败了,咱们也不能跟着吃亏。”
周至柔担心地问:“要是何长官怪罪下来……”
李明满脸不屑一顾地神色:“老兄,别说何长官,就是真的委员长怪罪下来,不是还有你嘛。再说你跟随蒋委员长多年,怎么连这都不懂,这不是委员长解决他所不信任的人的一种办法吗?”
周至柔“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陈诚脸上荡漾着难以掩饰的神色:“走,边吃兔子肉边等余汉谋的消息。”
此时,正是10日的下午。水口阵地上红军吹响了冲锋号。
团政委杨成武首先跃出战壕,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
战士们一个个跃出战壕,向敌人冲去。满山遍野的红军潮水般地涌上敌人阵地。负隅顽抗的敌军,见红军如同山洪暴发般地冲过来,个个害怕地调头就跑。这时,三军团的先头部队七军赶到战场,敌人的十个团已被一、五军团、十二军和江西军区的独立三、六师击溃,正仓惶向南雄退却。
远离战场的陈诚,正在帐篷内同李明、周至柔悠闲地吃着烤熟的野兔肉,无线电台已打开,从中可以听到红军的“冲啊!杀啊!缴枪不杀!”
声。
电台又传出独立三师师长李汉魂的呼救声:“张师长,我部受到了共军的包围,请你向我靠拢。”第五师师长张达的声音:“李师长,我也受到了共军的包围,希望你赶快突围,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陈诚停止吃兔肉,听着电台中传出的声音,好像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李明鄙夷地说:“他妈的,怎么不经打,叫人家一冲就垮了呢?”
周至柔显露出十分惋惜地说:“唉,完了。”
李明问陈诚:“司令官,我们下步怎么办?”
陈诚胸有成竹地说:“我们以静制动,还要看看下一步的情况变化如何?在没有摸清‘共匪’的真实情况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这一战,虽然没有达到全歼之目的,但也打击了陈济棠和余汉谋入赣的嚣张气焰,起到了巩固苏区的效果。毛泽东、朱德、叶剑英刚从前线回来,在街道上和来往的担架队以及撤离战场的红军队伍擦肩而过。叶剑英遗憾地说:“南雄,水口战役仅仅击溃了粤军十五个团的兵力,没有达到全歼的目的。”
朱德带着检讨的口气说:“这次战役,怪我们没有及时掌握变化了的敌情、军情,加上兵力过于分散,这次战役,只能算作消耗战。”
毛泽东虽有同感,但他考虑更多的是今后:“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部队抓紧整休、筹款工作,准备打新的战役。”
陈毅从战场上下来,赶到信丰方面军司令部来见毛泽东。
他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他俩出了司令部,信步在桃江江边,俩人边走边谈。吴吉清同陈毅的警卫员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俩走着走着,突然面对桃江停下来。清澈的江水,托浮着来往的鱼船。俩人找块地方坐下来。毛泽东拿出烟递给陈毅一支,自己点燃一支。
毛泽东以赞扬的口气说:“你陈毅在后方,给前方组织了不少军需物资,征集了很多青年补充红军,发展壮大了地方武装,有力地协同主力红军作战,应该讲,你陈毅是立了大功的。”
陈毅谦逊地说:“主席过奖了。”
“西汉刘邦之所以能在前方安心打仗,主要是有萧何这个后勤部长。你陈毅是咱红军的后勤部长。”毛泽东把陈毅比成萧何,可见毛泽东对他的信任和器重。接着又关切地问:“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苦,是没少吃。不过那都可以忍受。”陈毅讲着有些激动了。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我们党内有些同志……”
毛泽东宽怀大度地说:“那没有什么嘛。我以前曾讲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们不仅同蒋介石斗,而且还要同党内的一些错误思想斗。这就是历史嘛。中华民族的历史,说穿了就是一部斗争史。”
“好,讲得好。我陈毅明白了一个道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平江起义’、‘百色起义’、‘广州起义’,还有建立井冈山、开辟赣南苏区等等,都是斗出来的啰。”
“对!没有斗争,历史就要完结,革命就不能发展。”毛泽东讲着突然站了起来,把手一挥:“我们就是在这种斗争中求生存,求发展,求壮大啰。”
7月15日,中共苏区中央局发表了告前线红军战士书,要求“毫不疲倦地乘着这一伟大胜利的开展,继续与敌人决战,继续歼灭敌人,迅速地夺取赣江流域中心城市,来实现江西首先胜利。”指示我红一方面军佯攻赣州,主力在上游强行渡河,到赣江西岸向北发展,进攻蒋军的主力。
毛泽东一跨进总部,就平静豁达地问:“老总,何事这么急,派参谋长专门叫我?”朱德一脸愁容。“你看看。”
毛泽东接过一看。“哦,中共苏区中央局根据临时中央的指示,向红军战士发出的‘告前线红军战士书’,很好嘛。”
“你往下看,往下看啰。”朱德指指他手中的指示。
毛泽东没有再言语,一直看下去。
朱德一直注视着他看完:“如何呀?”
“在上游实施强渡,要冒风险啰。挨我们一顿拳头的余汉谋军,虽已退却,可一直咬着牙盯着我们哩。陈诚部也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这可是个狡猾的对手。多次接触,都未受损。吃亏的事,他一点没干。”毛泽东讲到此停顿了一下,问:“恩来同志不是马上就到了吗?”
“他已经从瑞金出发了。”朱德说。
毛泽东考虑后说:“恩来同志来了,再作具体打算。老总,你看如何呀?”
翌日,也就是7月21日,周恩来风尘仆仆地到了方面军总部。叶剑英忙着为他让座、倒水。警卫员端来了洗脸水。
“周书记您洗脸。”
“我说参谋长同志,以后不要叫我书记。叫我恩来,这不更亲近吗?”
叶剑英笑笑:“你不也……”
“哦。”周恩来醒悟,也笑了:“咱们都改口,不叫职务,如何?”
“好,恩来同志。”叶剑英纠正了一句。
周恩来洗过脸,问道:“怎么不见二位老总?”
叶剑英回答:“他们到部队检查工作去了。已派人去通知,很快就会回来。”
“苏区中央局的指示,你们都看过了?”周恩来坐下,喝了一口茶问叶剑英。
“看过了。”
周恩来望着他:“都有什么意见?”
叶剑英也直接了当地说:“这个指示,有明显的失误之处。”
周恩来洗过脸,把毛巾放到一边:“你把王稼祥同志找来,我们一起谈谈。”
叶剑英刚出去,毛泽东、朱德就进来了。
“恩来,一路辛苦。”毛泽东说着伸出了手。
朱德走过来说着:“辛苦。”便也伸出那双大手,将他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