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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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大臣见柴荣北征之心已决,感到再谏也无用,只好依旨。次日,韩通便点齐水师和马步军二万人,先行出发了。
柴荣正准备起驾北上,忽然富门官来报:“枢密使王朴,于昨夜病故。”
柴荣乍闻之后,猛吃一惊,大叫道:“天丧吾臂膀也!”
登时,晕倒在龙椅之上,良久方苏。这王朴是后周重要谋臣,从郭威到柴荣,都对他极为宠信。王朴之死,无疑对柴荣精神上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吩咐范质为王朴举行了隆重丧礼,柴荣亲临祭奠痛哭良久。这一事件,使柴荣的身体又衰弱下来,但他毕竟是个雄心勃勃的英明帝王,王朴之死,并未动摇他北征的决心。
三月二十八日,柴荣终于带着赵匡胤等一班战将,范质等一班文臣,登上战船,离开汴京,由水路向沧州出发。中途经过澶州,殿前都点检张永德,率领马步军二万,已在河岸恭迎。于是合兵一处,共十二万大军,浩浩荡荡,水陆并进,向沧州出发。
到了沧州以后,先锋韩通来迎,奏报由沧州至契丹边境的水道已疏浚完毕,战船可直达乾宁军了。
柴荣听后,勖勉韩通一番,即令韩通弓旧步兵二万,即日起程,由陆路袭取乾宁军。
这乾宁军是契丹境内东南重镇,自从石敬瑭将其割让给契丹以后,契丹改为宁州,由大将王洪任宁州刺史,领三千骑兵驻防于此。
韩通因为世宗三次征淮南,他都没有跟去从征,以致使赵匡胤在战场上大出风头,所以韩通心颇不甘,这次被任命为先锋,使他心花怒放,急于立功,与赵匡胤一较短长,所以一到宁州城下,也不安营,便到城下搦战。
城中王洪闻听周兵来到,提刀上马,领一队骑兵冲出城来。望韩通大喝一声:“来将通名!”
韩通道:“吾乃大周皇帝陛下先锋大将韩通是也,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本将军刀下不斩无名之将!”
王洪道:“吾乃大辽宁州刺史王洪,无知小辈,焉窜犯我境!”
韩通大笑说道:“我大周皇率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你如知趣,快快下马投降。否则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王洪大怒,挺刀束战韩通。韩通举刀相迎。由于他数年未上战场,立功心切,一把大刀,旋风般飞舞,使也了浑身解数,直杀得王洪胆战心惊,勉强照架,毫无还手之力。两人战有十几个回合,王洪抵战不住,虚晃一刀,拍马败走,韩通那容许他逃掉,也纵马赶来。
这时,契丹阵上一员裨将,见王洪败走,暗暗张弓搭箭,朝韩通面门一箭射来。韩通正在追杀王洪,猛见一箭飞来,急忙伏身躲过,箭从头盔边擦过,射了个空。韩通大怒,舍了王洪,直奔那裨将,真是快如泼风,马蹄早到,一刀将那裨将连头带臂,砍为两段。
就在这一瞬间,王洪已过了吊桥,退放城中,急命扯起叫桥。韩通领兵追至吊桥,前进不得。便拦住未能退回城门的部分契丹兵,大杀一阵,除少数夺路落荒逃走外,余众皆投降,韩通遂下令,手下二万兵马,将宁州团团围住,奋力攻打,一直天色傍晚,才收兵扎寨。
次日,五更造饭,黎明时候,又率兵到城下攻城。城中王洪闻报,亲自登城守御。无奈城中兵少,要分散防守这周围近九里长的城池,谈何容易,急征城内民间青壮年,齐集城上,搬运来砖石,砸那些架云梯攻城的周军。
在过去封建时代,军队的纪律极坏。凡攻破一个城池,胜利者总要在城中大肆烧杀抢掠数日。所以城中百姓,都愿拼死协助守城。过去寿州所以能支持一年有余而没被攻破,和这也有关系。
但是宁州不同于寿州,王洪也不同于刘仁赡。虽然征集了近一万民夫协助守城,但全是毫无训练的乌合之众,人数也比不上攻城的周兵,所以尽管拼命抗击,依然岌岌可危。
忽然,鼓角之声震地,王洪在城头望去,只见漕运河上帆墙如林,沿河西岸兵马如蚁。周世宗柴荣引十余万水陆在军,已经到来。王洪顿时脸色苍白。
只听韩通在城下,跃马大叫道:“王洪听着,我朝大兵已到,速速投降,饶你全城生命,否则城破之时,你家身难保。”
王洪胆怯地问:“如果献城归降,能保得全城军民生命财产安全吗?”
韩通大笑道:“我朝天兵,纪律森严,岂是其他可比。只要肯归顺,决不妄杀一人,大兵连城都可不进。”
王洪听了,才放下心来。说道:“如此即请韩将军暂停攻城,待我晓谕军民后,立即开门出城归降。”
韩通应允,便下令停止攻城,整队列阵以待。果然,停了片刻,王洪大开城门,率领城内辅佐官员,一同出城来降,看见韩通,拜伏马前。
韩通见了,慌忙下马,扶起王洪,说道:“将军今日顺天朝,你我便是一殿之臣,不必多礼。”
忽听三声炮响,世宗柴荣大军已到,放炮安营,韩通便引了王洪,来御舟拜见柴荣。
柴荣接见对王洪慰勉一番,仍令他原官镇守宁州,并下以所有军队,一律不得擅自入城扰民。
王洪这才完全放心,当下回城准备猪羊牛酒,送到周营劳军。
柴荣既收复了宁州,当下聚集文武大臣商议继续进兵。任何韩通为陆路都部署,赵匡胤为水路都部署,分别指挥水陆兵马在前开路,柴荣和文职大臣,乘船在后随行。休息三日后,大军离开宁州北进。
二天以后,大军已到了独流口,前边就是拒马河了。柴荣以为已深入,便下令沿河西进,先收复拒马河南的大片领土,周军水师,则改由拒马河支流滹沱河,向益津关前进。
这一次赵匡胤却走到韩通前边去了。契丹益津关守将终延辉慑于赵匡胤的威名,不战而降。于是柴荣又让赵匡胤去取瓦桥关。
这益津关以西水路渐窄,柴荣所坐的大龙船已无法顺水前进,柴荣一时兴起,便舍舟登陆准备从陆路赶往瓦桥关。
宰相王博谏道:“益津关虽然收复,周围瓦桥关、莫州、瀛州尚未下,这一带郊尚常有契丹游骑小队出没,陛下现身边侍卫队、兵不满五百,岂可轻涉险地,不如等一二日,待都点检张永德,侍卫亲军都来之后,再出发不晚。”
柴荣望着那莽莽荒原,莺啼燕舞,绿柳垂碧不由神往道:“朕一月来,日日坐船,困顿于方丈之内,今日天清气暖,骑马逞驰一番,大有益于心身,何乐不为。”
柴荣说毕,仰天一笑,手指众位侍卫道:“朕即位以来,身经百战,再加上这一批战将保卫,保惧契丹几个散兵游勇!诸卿不必再说。”
柴荣所说的那批战将,指的是供奉官赵匡义、曹彬、潘美、杨信等人,确是个个武艺高强。王溥等人,见柴荣决心已下,不敢再谏,只得调集卫队,簇拥柴荣上马,径奔瓦桥关而来。
谁知这瓦桥关离益津关虽然仅九十里,但途中小河、沼泽到处皆是。柴荣等路径不熟,有时涉水,有时绕道,看看天色已晚,尚未抵达瓦桥关,只好在野一个小村落中暂时住宿下来。
王溥等人捏了一把汗,赵匡义等武将,彻夜不眠地安排守卫,在村落四周巡查。果然有契丹游骑在左右窥伺,只是看见周兵都是精锐骑兵,也不知有大周皇帝在其中,所以都不敢妄动,偷看一番离去。一夜得以平安无事。
次日黎明,方才起程赴瓦桥关。到达之后,才知契丹瓦桥关守将姚内斌,与赵匡胤打了一仗,钦服赵匡胤的勇武,因而已率众投降。柴荣使进驻瓦桥关。
次日是五月初一,李重进、韩通等,才陆续引大军到来。更可喜的是瓦桥关以南的莫州和瀛州,见北方与契丹联系之路已断,四周都在周兵包围之下,州刺史刘楚信,高延晖也前来献表归降。同时,韩通所领陆路兵马,经过益津关东边的淤口关时,收服了守将,也一同前来朝见。至此,拒马河以南的三州三关数百里的土地,都已克复,使后周领土从沧州到定州一线,一直向北推进到拒马河岸了。
柴荣初战即获得大片领土,心中十分高兴,便于瓦桥关内行宫设宴,大赏群臣,商议北进取幽州之计。
枢密使魏仁浦谏奏道:“陛下自离京以来,仅三十二天,兵不血刃,便取得了燕南三州三关之地,实是空前的丰功伟绩。现在契丹精锐骑兵主力,全集中在幽州以北,我军不宜深入。还望陛下暂时班师为宜。”
柴荣听后,很不高兴地说:“自四月十六克复宁州以来,半个月内,契丹守将纷纷来降,说明契丹虽占有领燕云十六州之地,已二十余年,但人心并未归服,所以我军可顺利推进,如入无人之境。眼下距幽州已近,如果退走,前功尽弃,应乘胜挺进,直捣幽州,以先复领土,了朕一大心愿。”
当下不采纳魏仁浦意见,却命先锋指挥使刘重进,领一支兵马先过拒马河上架桥,以备大兵过河,挺进幽州。
刘重进去后,柴荣仍不放心,便带了赵匡胤等将,骑马飞驰一百余里,去固安视察架桥情况。直至日暮,方才返回瓦桥关。
本来,柴荣一天骑来回奔跑二百余里,气力已感不支,在回来路上更觉得头晕不止,勉强支撑到了瓦桥关,便晕倒在马背上,下不得骑来。赵匡胤等将慌了,连忙将柴荣扶下马来,抬入行宫,召随军御医诊治。魏仁浦等闻讯,纷纷前来探视。御医道:“陛下之症,仍是操劳过度,伤及心脾,以致旧病复发,一是必须静养,二日防止受寒。一切军旅杂务引起思虑之事,都应摆脱,否则很难痊愈。”
魏仁浦遂与大家商量,暂停在安阳河架桥。大军屯驻于瓦桥关,待柴荣病体略愈再定行止。
在这一段时间,柴荣忽而清醒,忽而又昏睡,在御医认真调治下,经过十余日的休养,身体才略有好转,勉强可以理事了。
这天,有成德军节度使差人来报说,由于周军北征,契丹主十分恐惧,派了使者传书北汉,让北汉出兵侵扰周军后方,与契丹夹击周兵,现北汉已出兵井隆,侵入镇州附近了。
柴荣闻报,担心北汉兵切断周兵归路,使差李重进领兵二万,增援镇州,阻击北汉兵东进。
差走李重进以后,柴荣心中略安,便想继续北进。可是众大臣均中以劝阻,认为柴身体欠佳,虽在恢复,仍不宜立即出兵。
柴荣无法说服大臣,也自知身体虚弱,没奈何,答应再休养一段。
他为此百无聊顿。这天晚上,独自坐于行宫,想看一下北方地图,以琢磨下形势。一于是便打开公文袋,找地图来看。谁知一掏之下,从中却掏出一个木牌来,上有朱书“点检为天子”五个字。
柴荣看后惊疑不定,暗想空公文袋,除了自己,任何人不准擅开,而且行宫内外,戒备森严,此牌由何而来,谁人竟敢将它放入公文袋内!他越想越怒,打算叫侍卫和太监来查问。但继而又一想,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免得泄漏出去,引起将士议论,动摇军心。于是叹了一口气,仍将木牌放入公文袋中,闭目深思,看地图的兴趣也打消了。
柴荣暗想,现在任殿前都点检的,乃是张永德,难道他想要篡位不成?又想到当初的石敬瑭,不就是后唐明宗的驸马,结果篡唐称帝。这张永德不正是郭威的驸马吗?莫非他真要篡夺朕的天下?”
想来想去,心神不定,不觉又昏厥过去。第二天,又卧床不起。
王溥、魏仁浦,赵匡胤等闻知,都来探视。那柴荣只是躺床上苦笑,却不对诸臣说一句话。
魏仁浦等见世宗病体又重,只得与众文臣武将商议,一致认为柴荣病情加重,再停留在北地,已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