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慷慨我行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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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角蛇头。
俏竹叶本是鬼谷老儿豢养的一条竹叶青,在它刚刚破壳而出时就已经注定了药材的身份,蛇毒的难以储存性让其小命得以保留,一生好吃好喝,虽然自由的限度只限小院之中,但就一条蛇而言,此生足矣。平时消耗的蛇毒只有很少量,所以大可不必积攒过多,蛇毒这东西远非世人所想那般简单,毒腺分泌是蛇毒的唯一来源,其中所涉及的流程非常复杂,简单说就是分泌蛇毒是一件繁琐而费力的事,所以哪怕捕食活物时,要将其置之死地也只需要点滴毒液就足够了,不允挥霍。
直到半年前,一切都变了,开始不断的索取蛇毒,不间断。
竹叶青的毒素属于血液毒素,它造成的咬伤处迅速肿胀发硬,剧痛血液堵塞。病犬战栗,体温升高,心动加快,不得呼吸,瞳孔出血,抽搐,直至死亡。
简单说就是竹叶青的毒素是一种强烈的反映剂,一旦接触到血液,就自动变得粘稠,乃至肿块血栓,血液完全封死,造成冻血一身,没有了血液的持续输出,心脏戛然停止工作。
鬼谷老儿对小白的皮肤进行改造,增强了韧性,使得小白如穿上一袭贴身内铠,但始终是为治标不治本。一旦这层内铠被破,血液流出,不结嘎无法堵住创口还是死命一条。一呢,嗜血之体的血液不容散失,如若治好了结嘎这一病症,注定会改变血液的纯度,对嗜血之体的重视程度到极点的鬼谷老儿不敢去赌其改变后的纯度。
再者,嗜血之体,天赐,人力无为。
敢骂天地不仁的鬼谷先生也不得不承认天道苍莽,人定胜天?
也许吧。
退而选其次,只要阻止血液的流淌就足够了。竹叶青的蛇毒将创口下的血完全凝固,阻挡了血液的流淌。直到创口重新生成皮肉,重新包裹住体内的鲜血。
弹指敲打着俏竹叶,让其分泌毒素,可以明显感觉到腿部正在逐渐消失,各处传来的信号均消失不见,已然失去了腿的控制权。嗜血之体血液之纯可以无视大半蛇毒的作用,本就没有与其发生反映的因素,所以这点蛇毒只能勉强凝固掉毒牙穿刺的地方,不过这就足够了。
缓缓拔出藏锋,见刀口出不在溢血,便一把拔出,同时放开钉在膝间的俏竹叶,稍作松手,一溜烟便脱离小白掌控范围,已然畏惧。
“藏锋我要拿走。”小白虚弱道。
“嗯?”
“我说我要拿走。”
“有何目的?策划刺杀?”惬靠在红木椅上,手指绕上绑在酒葫芦中间的红绳中,漫无目的缠指轻甩。
不予理会鬼谷老儿那满是戏虐的目光,不去看那毫不遮掩的嘲笑嘴角。自顾自将藏锋收与内怀,因为无鞘,所以再三确定伤不到自身后,“头晕,我需要回屋休息。”黯然低下头脑袋,双目紧闭,有气无力道得一声。
见这崽子没有要还刀的打算,也就随他去吧。“君夜,送小白回屋休息。”候在门外的二师兄敲门而进,清脆但却并不悦耳的铃铛声随着他每一次跨步便响动一声,不知这样的装束从何而来,但自从接触到二师兄君夜后,无一例外,不管其换得是怎样的着装,脚踝处的黝黑铃铛始终绑在裤脚外。
铃铛声逼近,勉强挪动下身体,坐正之后由着二师兄推出药房。
第三十三章:门前掌灯盼吾还
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屋内,道得一声多谢二师兄,打着疲惫的借口送客,今天东青被鬼谷老儿派到深山里采药,所以不必担心他会突然回来。
没有任何人存在场合,小白松开紧绷的神经,没有了自我压迫,整个人完全垮了下来,瘫痪在轮椅上。
单手撑起以无力支撑的头颅,并上食指十分用力去戳鬓间穴位。异样的不舒适叫人难以忍受,但小白却咬紧牙关选择承受,试图用这种难受去掩盖快要崩溃的意志。
一直以来,小白对公子爷的话深信不疑,哪怕今天公子爷没有了往日的神机妙算也不曾改变。一句不知彻底击碎了小白自幻想的忍辱负重,没有未来,不知未来会如何,我该如何是好?
不管是十六岁时的生不如死,还是十六年间的事事种种,都让小白自然而然生成一股有恃无恐的淡定,身怀公子爷这种逆天改命的存在,天下大可走得。哪怕知晓十六岁时会生不如死,会拼命反抗,但最终无果后却没有慌乱恐惧,仿佛生不如死仅仅是纸上四字罢了。
生不如死就生不如死吧。
白痴,明不明白字面上的含意?活着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那又怎样?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承受着非人的摧残与苦难,岂会如你说的那般轻巧?
然后呢?
穷极一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永世不得翻身。
嗯,然后?
……
你从哪里获得的这该死的淡定从容?浮云不入眼,我操,你他妈真当自己是圣人?
公子爷教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既然注定是要接受的,那又如何躲得?
可……
忘记问一声,公子爷,这生不如死需要持续到何时?
不知。
……
看我干嘛?我真的不知道。
藏锋给我。
有何目的?策划刺杀?
摇了摇头,抬眼对视,满目荒凉道得一声:自杀。
鬓间穴位已被自己戳得淤血,疼痛无比,但这难以忍受的剧痛却无法掩盖心底死寂一般的荒凉。那只手颤颤巍巍抬起按在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是心脏,稍微挪过一点,透过衣襟仍然可以感受到锋锐的是藏锋,我只需要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地摸出藏锋,对准心脏的位置,透过皮肉,撬开肋骨,缓缓刺入,在心房上开一个洞,不需要太大,刀刃宽即可。
骤然惊醒!
揉戳太阳穴的手张开一把覆上眼睛,不存在有眼泪这等懦弱的证明,但却足够遮挡满是血丝与不甘的瞳子。
今朝身居樊牢,冬淋雪落妖娆。火凛风跩如刀,介时班师回朝。
字正腔圆,珠圆玉润,娓娓动听,余音绕梁。与这些美好都不搭边的靡靡之音,却在小白脑海中炸开!其声势可谓惊天动地,雷霆万钧,大音希声,振聋发聩!
身困鬼谷小院而失自由铸成樊牢,冬至雪花飘落落得何处是为妖娆?火起凛烈大风呼啸纵横竟拽如刀?介时是何时班师亦搬尸回何处朝?
公子爷施舍出的未来太过虚渺,远不及十六岁这等明确定义,处处打机锋,何解?覆盖眼睛的手掌揉了一下额头,就此向上撩去,撩起额前垂下的流苏,一并向后捋去,原本一直在眼前晃荡的一缕垂发消失,露出一直被发丝遮掩的眉角,一双剑眉不假,但右侧眉目一直被流苏有意遮掩,此时眉角尽显,方才发现,右剑眉竟从眉角边缘当空而断。
断了就断了吧,无伤大雅。
混乱的思绪抓不住重点所在,烦躁般撕扯乱拽头发,以宣泄心中不耐,等冬等雪等所谓妖娆,等火等风等呼啸如刀,除了等以外,别无它法。
终于摆脱了黑暗的未来,咧开嘴角,散去所有死寂,失血的疲倦再加之前无力的颓废,一股脑侵入身体,以无力反抗,就此被其牵着鼻子走,走啊走啊,就晕倒在轮椅上,虽晕死过去,但已无恐惧惆怅甚至可见其嘴角稍稍上扬。
在被昏迷强制捆绑带走前的小白,不忘半昏不昏的呢喃一声:“公子爷,谢……”话未完,却心意领。
小白骤然睁开双眼!一双笑看浮世变迁的深邃瞳子乍现。并未挪动身子,依旧瘫痪在轮椅上,却恍然气势骤变,给人一种惬身俯首君临天下的磅礴威严。本以放下的手指微微翘起落下,轻敲着木质扶手,微微咧开的嘴唇呼得一口浊世气,仿佛已然忘记如何言语一般呢喃一声:“曾经的誓言,早已随风飘散,这一世谁还在门前掌灯盼吾归还。”
眯起双眼,替得小白安静小恬。直到晚间,小白从昏迷的枷锁中逃脱,公子爷不着痕迹身退,小白重新接手身体掌控权。
三瓶血已经是小白的临界点,再多?无人敢判。心中暗自发恨,仅此一次,下次再若三瓶血免谈,直接滚蛋!
抬头望眼窗外,已然日暮西山,推动轮椅,推门而出,却见东青躺靠在木榕树干之上,嘴间叼着一根随手摘到的树叶,随着呼吸一抖一抖,却是睡去。
缓缓移动到跟前,停到树干下,不过分秒钟,小黑猫便甩着两只尾巴一蹦一跳跑来,自然而然跳到小白膝间,轻喵一声却被小白用手覆嘴,示意不吵,小猫也做安静姿态,由着小白双手抚摸心满意足得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
小白抬头看了看东青,展颜一笑,笑容竟如此真诚,面具此时以悄然滑落。
生死,莫逆,肺腑,患难。可歌可叹。自认为没经历过大沧桑,也没有可以说出去博伊人展颜的小故事,至于各类书籍史册记载那些“一世人,两兄弟”小白由衷的期盼,但不知是撰写人的笔锋稀松不能领悟其要害,还是天生对此鄙夷,这类可谓惊天动地的兄弟透露出一股虚假与浮夸,再者无非不过就是同窗、同袍、君子之交。
却淡如水。
什么苍天在上,叩首结义即兄弟,不分你我,恨不得双手奉出内子以表对兄弟的忠贞不二之情。小白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当然其中原因多少有点葡萄酸,也是因为小白没有一个兄弟,一个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而头顶树干上酣睡的东青,是小白人生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该珍惜。
膝间小黑猫感觉到小白那双挠痒很舒服的手停止了动作,抬头瞪着一双金绿猫儿眼,刚张开嘴想喵一声示意其回神,但不等出声就被一只手指挡住嘴前,小白温和的看着小黑猫,微笑摇头,手中动作继续。不要闹,不打扰,我朋友睡着了。
第三十四章:血落枫叶一片红
无心独登枝头,月如勾,木榕红枫孤院锁深秋。
药诡端,血渐干,是悲愁。别是一般惆怅灼心头。
红枫枝头傲然而立,举头仰月叹月如勾,勾来了悲秋,勾去了忧愁。明月高悬,夜黑风高,秋风萧瑟,孑然一身,叹悠悠。
白衫随着秋风瑟瑟飞扬,散发披肩眼眸尽显哀伤,声如风驰呜咽又如斧戟慷呛:“万里悲秋常做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举手半握犹若持酒樽,虚空而饮却更显苍凉。
啪……
好不留情面的一记耳刮彻在小白头上,毫不讲理的强势举动一举击溃在东青看来酸腐至极的声腔。“上个树杈看月亮瞎嚷嚷什么。霜鬓?给我找出一根白毛儿让洒家瞅瞅?”东青站在小白身旁,生怕其一个脑袋发热纵身一跃去追寻广袤的梦中世界。
被东青彻了一记耳刮,脑袋依旧斜歪歪着,但眼睛依旧在侧目看头顶月如勾,“哎,东青哥,这个角度的月亮比以往更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