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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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扩一听,赶紧拉开椅子坐下,问道:“怎么?子昂也有所耳闻?”
“闹得沸沸扬扬,朝廷派了两批使节毒询问,一个没回来。”徐卫笑道。
“不用说,铁定被扣留了。女真人想在两河更立异姓,必然从李植高世由中挑选一人,依你之见,会是谁?”马扩问道。
伙计送来了酒菜,徐卫命他掩上房门之后,提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摇头道:“这个兄弟还真说不准。李植从前是威胜知军,河东这片他熟,而且是武臣,知兵能战。高世由投降之前,身份地位许是显赫些。这两年借助环境和地利,扩张的步伐很快,手下人马更多。不好选。”
马扩一阵沉默后,正色道:“依我看,高世由机会更大一些。”
“何以见得?”徐卫将酒杯送到他面前桌上。
举起杯来,跟徐卫碰了一下。放到嘴边却没喝,马扩道:“寄世由是以西京留守兼知河南府的身份投降,而且是文阶,如果用他,对于笼络两河士人,退隐官员,会方便许多。而人才。正是眼下女真人所急需的。”
徐卫喝下一杯,让酒在胸肺间浸染。不多时浑身舒坦,寒气一扫而光。马扩之言不无道理,可李植能答应么?他现在控制着河东半壁,如果高世由上台,绝容不下他。而女真人如果推高世由上台,也就说明放弃了他,李植武人出身,会坐以待毙?他肯定会有所举动。当初,女真人看重李植是河东武臣,而且是主动投降,还带了兵马,又熟河东情况,遂命他抢占河东。高世由投降后,又看重他身份显赫,“号召力”强,命他侵吞河北。只是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一山二虎”的。
当他把这层意思说出来之后,马扩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我预料。在金国内部确定人选之前,李植必有动作,甚至可能和高世由火并!”
“那可是个机会”徐卫放下酒杯,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马扩注视着眼前这今年轻人。试探着问道:“子昂所谓的机会是指?”
徐卫目光顿时为之一敛,轻笑道:“子充兄这是在考验兄弟?你驻军昭德府,离威胜军最近,李植有什么举动,子充兄是最先知道的。想必来定戎之前就已经胸有成竹,又何必故意为难我?”
马扩闻言大笑,摇头道:“徐子昂啊徐子昂,当初在五马山,我是真看走了眼。好极好极,陕西有你这样的干将,应该不至于沦陷。”
徐卫着实吃了一惊!马扩竟然预料陕西会沦陷?历史上,赵构在南边继承了皇位之后,用张俊宣抚陕西,富率一战,西军惨败,以致伤筋动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恢复元气。吴家兄弟收拾起西军残余,却只能退守四”如同诸葛孔明一般。纵有雄心壮志,却六出祁山而无力匡扶天下。自己知道这些,那是因为穿越,预知历史。而马扩也曰山江一点。此人丑识才志。委实在自己之上!门…
按住心中激动,徐卫漫不经心的笑道:“子充兄抬举我,陕西六路。精兵数十万,猛将百千员,更有宣抚相公坐镇,可谓是固若金汤,哪有沦陷一说。”
没料到,马扩一声冷哼,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精兵猛将是不少。可李宣抚称得上贤良之臣,若守牧一方,足可造福百姓。但不要忘了,他也不过是书生之辈,既不知兵,亦不懂战!况且,西军这帮人跋扈了一百多年,他能镇得住?不怕你怪罪,就是你叔父徐绍来了。西军都不一定卖他面子。”
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尴尬了,徐卫虽然也觉得面子上有点伤,但心里却明白,马扩说的是实话。你看看咱们陕华路这位曲大帅。在泾原跟大哥闹得不愉快,李纲为了笼络他,好心好意将他调到陕华来作帅臣,连许给自己的华州给让了他。他不也没领情么?一来就打河东义军主意。
提起酒壶,又替马扩满上,徐卫笑道:“这也是实情,只是轮不到我徐九管,咱们还是说说河东吧。”
马扩看他一眼,可能也感觉自己刚才那话说得有点过了,打着哈哈道:“徐总管莫怪,我对枢密相公绝无不敬之意。”
徐卫不介意地笑了笑,请教道:“如果李植心中不服,有所动作,甚至和高世由火并,我们陕西方面该当如何?还请子充兄教我。”
“罢了,你不愿说我说,左右咱就是这张嘴惹的祸。”马扩冷笑一声,喝下了酒。之后。点着桌面打开了话匣子。
“一山不容二虎,一朝断无二君。当然,伪朝,伪朝。李植是武臣出身,论算计或许不如高逆。但狗急尚且跳墙,何况李植之辈?陕西应该作两算,第一,策反。只要有可能,尽一切力量拉拢李植。他和高世由的屈膝投降不同,此人目不识丁,于大义节操看得淡,只凭意气用事。他当初投降,就是因为帮折可求说了话,屡次遭到范讷侮辱,一气之下降了金狗。如果朝廷能对他既往不咎,或则有希望拉拢。”
“第二,如果策反不成。
那就做第二手准备,往死里整。不但整他,也整高逆!他如果挥军往河北打,那我们河东义军全力配合他,不管他愿是不愿。他若是不打,我们也打!就说是奉了他的命令。逼也逼得他打。如此一来,等到李植完蛋,高世由也不会好过。陕西方面则可乘乱图谋河东,岂不是一举两得?”
徐卫本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此时,听完了马扩的话后。端着酒杯的手不禁有些微微颤抖。说句实在话,他也想到了拉拢李植,趁机以图河东,却没想得马扩这般全面。
试想,河东南部,现在是义军控制。李植的占领区域,是威胜军以北,代州以南。如果他不接受拉拢。引军往河北火并,那么戍守府州的折家军,就可趁势南下取太原。左右现在党项人也被打退了,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嘟延的张大帅,可引军攻占慈纷各州。四哥和自己,甚至陕州的姚平仲,则可出兵河东,混水摸鱼。
“佩服。”徐卫由衷地说道,“实在是佩服,子充兄,我敬你一杯。”
马扩摆摆手,笑道:“这都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话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不过我提醒你。西军内部的不团结,可能会影响此如陕华这位曲大帅,搞不好一到河东,先不收复失地,专打我河东义军。”
徐卫知道,他这是在为当日平阳义军遇袭一事耿耿于怀。其实,自己也为这事窝火好久,但曲端到底是一路帅臣,自己身为河东义军总管,必须维持义军对陕西的信心。否则,后果堪忧。在曲端面前,自己可以据理力争,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但在马扩面前,万万不能实话实说。
“呵呵,子充兄勿忧。当初平甄义军遇袭一事,都是河中府张家兄弟作的乱。兄弟我当时实在火冒三知
“说起这个,河东几十万义军。谁不叫声好?谁不喝彩声?都说徐总管实实在在是咱的父母!平阳义军一遇袭,徐总管盛怒之下,提大军亲赴河中,缴了乱军的械,将那张中彦绑了回去。据说打了个半死?”马扩笑问道。
这些上,捕风捉影的事就是这么来的,芝麻都传成了西瓜。徐卫苦笑道:“兄长认为呢?”
“不能够,你没那么笨。”马扩大笑道。
“这不就结了?”徐卫亦笑。
刚笑完,就现马扩神色异样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直毛,忍不住问道:“兄弟脸没洗干净?”
马扩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若是李宣抚,现在就提你作陕华路大帅。”
第一卷第二百三十九章抢占先机
足戎知军衙门的二堂里,徐卫坐干卜,正拿着封书信历竹出神。张庆埋于公案,不时提笔批复,这厮在徐家庄的时候粗读过几句书。些许认得几个字。可这两年来,于戎马住德之间,时常手不释卷。倒学了个有模有样。王彦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天色,骂了一句。估计是要下雨了。吴阶端着个茶杯,也没喝,偶尔抬头看向知军。
“没想到,居然是冉。”徐卫放下。
王彦一听,几个。大步走过来,问道:“怎么?”
“这是帅府来的公文,让我随曲帅于本月月底赴京兆一趟。新任陕西制置使要接见六路帅臣。”徐卫回答道。
堂内三人初听这话未觉有异,待回过神来才觉,知军大人并不在帅臣之列吧?这新任制置使为何要见他?王彦眉头一锁,问道:“不知是哪位长官上台了?”
“猜猜。”徐卫站起身来,故作神秘状。老实说,这个人连他都没有料到,但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他是官家的心腹之臣,陕西六路兵权,对大宋来说几乎是整个军事家底,制置使这个人选当然耍慎之又慎。
“种师中?种家现在就他硕果仅存。以他在陕西的资历威望,应该镇得住。”王彦试探着说道。
徐卫摇了摇又,王彦见状又道:“姚古?他从前是熙河大帅,靖康勤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其子姚平卑又是官家心爱之将。”
徐卫还是摇头,又看向了吴阶。后者捧着茶杯想了一阵,忽然道:“莫非是天甫公?”
“都不对,新任陕西六路制置使。是少保何灌。”徐卫揭晓了谜底。此话一出口。就连作充耳不闻状的张庆都讶然地抬起头来。何灌?打靖康元年算起,这位老将似乎从来没有单独领军作战的经历吧?他来节制陕西六路大军?
堂里众人,除徐卫外,张庆入仕不久,吴阶加入虎捷乡军之前徐原手下一名队将,独有王彦算个正经军官,对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了解一些。当下质疑道:“何少保以武举登第,最先是在河东任职。后来到府州干过一段时间巡检使,再后来又调到河东为将。纵观其人履历,在河东比在陕西呆得久,他来作六路主帅,这,”
徐卫虽然也觉得这个任命有点唐突,但还是说道:“陕西今后主要就是面对河东,或者就是考虑到他在河东任职的经历吧。我明天就启程,政务嘛,张庆休辞劳苦,多费心,军中就拜托子才兄,晋卿兄了。此次到京兆。无论如何,就是赖在宣抚衙门不走,我也非得把人员编制要齐了,咱们虎捷弟兄又不是三头六臂。”三人皆领命。
次日一早,徐卫只带了杜飞虎并五六名卫士,先奔华州帅府,与曲端合作一处直奔京兆而去,竟现姚平仲也在。陕华路本就挨着京兆。相去不过二百里,次日正午未到,他们便踏入了长安城。与上次到京兆时所见,徐卫现,经过李纲励精图治,这数朝古都面貌一新,各行各业都呈现欣欣向荣之势。甚至比照东京城,建立了“军巡铺”这个小小的变动,让他察觉到,李纲可能正积极争取,希望官家如果退守关中,能选京兆。
到了这里,虽说是奉制置使何灌之命,但李纲毕竟是最高军政长官。因此先去宣抚衙门拜了李纲。而后自去馆驿住下,以待六路帅臣齐集。徐卫进了房间,一路奔驰有些劳累,本准备小躺一会儿,身子还没沾着床,门就响了。
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军官。并不认识,正冲他抱拳道:“卑职是张大帅喜下,奉大帅命,请徐知军到楼下用饭。”
张大帅自然是指脉延经略安抚使张深,他从前是徐彰老部下,跟徐卫虽没什么交集,但论起辈分来。却要算长辈。既然他派人来召,于公于私都应该去。遂回了那军官,略一收拾,即往楼下而去。
从往来出处的都是武人不难看出,这座馆驿恐怕就是供六路帅臣暂时歇脚之所。楼下有饭堂,这会儿。不少收拾利落,身着战袍的武官正围桌而座,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