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十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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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儿听到他这番谬论,不禁瞠目结舌,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因见他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便说道:「这几日,坊间多流传着石公子的长短句,东京城的姐妹们,莫不以争唱石词为荣。
「不知石公子,可否赐一首词给奴家,奴家以后也可以在姐妹面前夸耀。」
石越见楚云儿向他索词,不由得勾起了胸中不快,他摇摇头,长叹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他没有注意楚云儿的身分,随口感叹,竟把楚云儿羞得无地自容。
她自然不知道,石越最近最烦的就是诗词歌赋。
因为石越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二十多首「词作」流传于汴京,而且,每首都可以传之千古。
由于他的词风格各异,更让人啧啧称奇,那些书生歌女,都称他「石九变」,可以说词名传遍汴京。
所以楚云儿向他索词,本也是平常之举,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恭维,不料竟然就被讥成「不知亡国恨」了。
若是他人,楚云儿早就出言回讽了。
偏偏这个石越,她却开不了这个口,只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只觉得委屈,泪珠儿涌到眼眶里,却又要死死忍不住,不让它落下来。
这么多年来,风尘里承欢作笑,要哭也只是暗里哭,她也是第一次,忍不住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情绪。
石越话一出口,猛地醒悟过来,心里其实就已经后悔了。这时见楚云儿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没了谱。
他没什么对付女孩的经验,只好红着脸,一脸歉意地说道:「楚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感而发……」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楚云儿更想哭了,可又觉得自己和这个石越也不过两面之缘,因此硬生生强忍住泪水,幽幽说道:「这不干石公子的事情,是奴家失礼。」
石越见她这样子,不由得更加过意不去,口不择言地说道:「不是,不是,是我不好,我本来是骂那帮书生的,我实在是无心之失,不过,总之是我不好……」
楚云儿听他说什么「是骂那帮书生的」,却不知是什么意思,依然只低着头,含泪不语。
石越愈发着急,红着脸,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话来安慰她。无论如何,只是说不出来的笨拙……
结果,他干脆也就红着脸坐着,两个人真是「相对无言」了。
两个人就这么红着脸干坐着,一个低着头不停地弄着衣角,一个歪着脖子看着窗外。
上来伺候的小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个只觉得好笑。
这么坐了十来分钟,楚云儿已知道石越脸薄,可自己又实在难以开口。眼前这个人,比不得别人,自己没来由地就要腼腆几分。
正胡思乱想间,见石越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轻轻放在她前面的桌子上,温言说道:「楚姑娘,方才我实在是无心之失。这本小册子是我平日没事写的词儿,也有三、四十首,算是我给你赔罪吧。
「今晚我还有朋友醉了酒,在车中要照料,就此告辞,改日我再来碧月轩,给楚姑娘赔罪。」说完,便听他「登登」的逃也似地跑下楼去。
楚云儿怔怔地,待石越走了好久,才轻轻拿起那本小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开,见上面的毛笔字写得难看无比,勉强也就像个字而已,不由得噗哧一笑。
她书法妙绝,哪里想得到石越才高如此,字迹却如蒙童?
她又想起石越方才的窘态,自己的委屈,双手捧着那本小册子,宝贝似地放入怀里,仿佛要连同一片女孩儿的心事一起收好一般。
楚云儿不知道,从这个晚上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石越填词;而石越当时也不知道,从这个晚上之后,楚云儿最常唱的词,变成了「石词」。
而石越虽然不再填词,也不再「借用」古人的词作,但是,他「石九变」的外号,随着歌女的歌声,从汴京流传到杭州,从青楼传入了皇宫。
便是连年轻的皇帝赵顼,也能唱几句「男儿心似铁,纵死亦千钧」。
辞了楚云儿,扶着唐棣回到桑宅之后,石越在黑暗中,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如果没有发生变故,他又能耐住寂寞的话,他本来应当成为一个优秀的历史学家──他在历史方面的才华,无庸置疑。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他来到了一千以前的时空,如果说他还有人生的话,他也决定重新选择。
现在的他,生存已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生存?
「也许,我没有本事凭一个人的力量,去扭转历史的转轮,没有本事凭一个人的力量,去拯救这个世界、这个文明。
「但是,既然我来了,我就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的印记!」
石越决心要接受一种挑战。上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一定要还给上天一个「惊喜」!
「反正,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无所谓。」石越对自己说:「别说是再死一次,就算应了那个签,死九次我也不后悔。」
「无论在哪个时空,我都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石越并没有意识到,他「想做的事情」,也许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天色微白的时候,石越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做大事业的人,绝对不应当求田问舍。
第四章 《论语正义》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聚在一起准备吃饭的时候,石越对唐甘南、桑俞楚说道:「二叔、伯父,我有一件事想与二位商量。」
唐甘南眯着小眼睛笑道:「贤侄且说无妨。」
石越沉吟一会,微笑道:「前些天,曾与二位长辈说过木棉花与棉布,侄儿不才,于这些事情略有涉及。
「如果二叔和伯父有意的话,我或者可以让棉布制成的工艺,变得相当的简单易行。」
唐甘南嘻笑道:「我素来相信贤侄的本事。不过民以食为天,先吃饭,吃过饭再谈不迟。」
桑俞楚也笑道:「贤侄连这些方面都有涉猎,真是奇才。你二叔说得不错,吃过饭,我们再详谈此事。」
唐棣却耐不住好奇,急道:「饭是天天吃的,不如先说了,再吃饭也不迟。」
桑充国也点头称是。
桑梓儿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石越。桑家并不把石越当外人看待,因此桑夫人与桑梓儿,都不回避,桑梓儿更是整日「大哥」的叫个不停。
石越淡淡一笑,道:「还是二叔和伯父说得是,这事且不急,棉花谷雨下种,大暑立秋摘实,也不是说差等立办的事情,先吃饭吧。」
唐甘南一本正经地说道:「毅夫你知道什么,子明侄儿不是池中之物,他知道的东西多着呢!若是听他说事却不去吃饭,只怕你饿死了,他的本事也没有露出一半来。」
一句话,把众人说得都笑了。
但是,毕竟心里有事,一顿饭众人三口做两口吃完,早有仆人把茶端上来。众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望着石越。
石越要了文房四宝,方说道:「这木棉花本来不是中土之物,今日种植,主要也是在崖州及岭南、松江一带,中原很少见。而且一般也不用来纺纱织布,主要不过用来放在被子里面,衣服里面,为保暖之效。
「但是,依侄儿的看法,这棉花的用处,主要还在于纺纱织布。其比之桑蚕,无采养之劳,有必收之效;比之苎麻,免葺绩之工,得御寒之益,可谓不麻而布,不茧而絮……」
接着,石越便将王祯《农书》中记载的木棉花的种植方法,以及黄道婆的搅车、椎弓、三锭脚踏纺车等物,《天工开物》中记载的花机、腰机等等,细细讲来。
说不明白的,他就随手折断一根筷子,沾了墨水,在纸上画出形状。虽然画工粗糙,却也能略具其形。
这样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那唐棣等人倒还罢了,桑俞楚和唐甘南,却是深明其中关键的,此时听石越一一说来,两人听得又惊又喜,知道有一宗大大的财富,送到了自己手上。
说完之后,石越生怕自己记忆有误,又说道:「这些东西,有些小侄也是凭空想象而来,因此还须找一些有经验的纺户、木匠,让他们依着这图纸试制,反复试验,方能成功。
「若仅依我这图纸而作,只怕只是纸上谈兵,误了大事。」'奇书网 。Qisuu。'
桑俞楚捋着胡须,乐呵呵地笑道:「贤侄不必过于谦逊。凭贤侄这个想法,已是巧夺天工了。便有一点点不当,也能解决。
「你方才说的,确实是老成之言,这个冬季,我们就可以找人试制你所说的机械,明年开春,我们再安排人往松江一带收购棉花,招收纺户。」
石越见他这样安排还算妥当,又说道:「据说这些法子,崖洲夷人女子早就会了,如果有什么差池,可以着人去那里,花重金买几个夷人女子来,两相补益,可保万无一失。」
「我们这就安排人去办。」
石越点点头,又笑道:「小侄另外还想到一种机械,但只是粗具模型,改日我画成图纸与说明,二位伯父可以找人去试制一下,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他说的,却是珍妮纺纱机。
唐甘南和桑俞楚,对他的能耐已是十分相信,当下连忙点头答应。
石越喝了一口茶,见梓儿托着腮出神地望着他,不由得冲她微微一笑。他似乎是在下棋一般,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决定了如何布局,暂时便可以落子如飞了。
与唐甘南、桑俞楚说了织布机的事情后,他转过身来,又对唐棣和桑充国说道:「毅夫、长卿,你们可先去书房,等下我还有事情,希望你们帮我。」
二人一向敬服他,见他吩咐,答应一声,便起身而去。
梓儿忽然仰着头问道:「石哥哥,我有什么能帮你吗?」
石越笑道:「当然能,这样吧,你也先去你哥哥书房等我,好吗?」梓儿脆脆地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唐甘南是老狐狸了,此时见他支开三人,便眯着眼睛笑道:「贤侄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石越淡淡说道:「不过我听说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二叔和伯父要做这些东西,所请的人,一定要能保密才好。否则流传出去,钱就赚不到了。」
唐甘南和桑俞楚相顾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贤侄所虑甚是。」
石越见他们早已想到这件事,便不再说什么,起身告退。走到大门口,忽听唐甘南唤道:「贤侄且慢走。」
石越停止脚步,回转身来,问道:「二叔还有何吩咐?」
唐甘南注视他一会,忽然一笑,道:「贤侄不是池中之物,蒙你不弃,叫我们一声二叔、伯父,如果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们两家的,只管开口。」
俞楚也在旁微笑着点了点头。
石越闻言一怔,也笑道:「二叔、伯父尽管放心,你们不把我当外人,我也断不至于把你们当外人。」说罢长揖到地,便往桑充国的书房走去。
桑、唐二人自在那里,商议怎么样请纺户、工匠,怎么安排作坊等事。
石越到了书房,见桑充国、唐棣、桑梓儿都坐在那里等候。
他微微一笑,直接走到桑充国书桌旁边,找出一本《论语》,随手翻得几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三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静静等待。
好一会,石越忽然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桑梓儿柔声问道:「石哥哥,什么天助你也呀?」
石越拿起那本《论语》,朝着三人亮了一亮,笑道:「自本朝赵普赵相公号称以半部《论语》治天下以来,《论语》便深受士子的重视,现在流传的注释,却是汉代何晏的《集解》,网罗的是汉儒旧义,只怕离孔子之道甚远,而皇侃《义疏》更有太多谬误。
「在下不才,对《论语》却颇有涉猎,自以为理解颇近于孔圣的本意,我想写一本《论语正义》刊行于世,岂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