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全本)-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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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罪魁一举成擒!”
“申阁老,您这就不晓得了吧……”兵部尚书方逢时笑呵呵地道:“兵法有云,静如止水波不兴,动若雷霆落九天。太岳相公查知杨某奸邪,先隐忍不发,乃是示之以弱,然后对两位钦差密授机宜,才能迅雷不及掩耳,打杨某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居正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之极,明明是秦林于中弄鬼,偏偏诸位朝廷大员都赞自己明察秋毫,这种感觉真是叫他进退两难,喉咙口像是被鱼骨头卡住似的,吐也吐不出来,吞也吞不进去。
堂堂帝师首辅,居然被秦林这家伙弄得左右为难。
张居正把目光转向秦林,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算是当今天子万历皇帝,在严厉的帝师面前也不敢放肆,可咱们秦长官却冲着他嬉皮笑脸的,做出一副惫懒样儿,悄悄把手笼在袖子里连拱直拱,意思是讨饶。
看到秦林这个样子,张相爷是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身为帝师首辅,好公然告诉同僚们,自己被杨兆欺瞒并不知道他贪了这么多银子?难道和诸位同僚说,钧旨其实是女儿伪造出来的?
那样的话,不仅打击了帝师首辅的威信,也是打击了整个江陵党的信心!
相反,承认这件事,则对朝野各方都有了最好的交代,有利于巩固帝师首辅的权位,有利于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
形格势禁之下,张相爷也只好捏着鼻子把账认了,他双手一捋胡须,又狠狠瞪了秦林一眼,这才慢慢道:“咳咳,诸位同僚过誉了,老夫早闻得杨某人贪鄙,只碍着他身为蓟辽总督,督率三巡抚、四总兵、十余万大军,又近在密云,担心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才授意密查,事先没有和诸位先生通气,见谅、见谅!”
“太岳先生言重了……”吏部尚书王国光连忙接口道:“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太岳先生保守机密,乃是一番忠君报国的殷切之心,咱们还有什么不能体谅呢?!”
“是啊!是啊……”众官交口赞道:“张老先生赤心报国,一片精忠唯天日可表。”
张居正微微颔首,神色很有些古怪。换了往日,这些奉承话儿他是很喜欢听的,可今天听起来怎么就觉着不对味儿呢?!
再看看秦林呢,始终躲在一边,低着头偷偷直乐。
伪造钧旨、先斩后奏,这家伙胆子都快包住天了,偏偏最后还能叫帝师首辅捏着鼻子替他买单认账,说出去,满天下没人肯信哪!
“罢了罢了,替老夫解决一个难题,算下来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张居正这样想着。
“呼……”张居正把胡子一吹,心中实在不愿搭理秦林,一口气憋着又没处发,便将太师椅的扶手重重拍了拍:“诸位先生,杨兆这厮如此胆大妄为,该当如何处置?”
首辅说完,就该轮到次辅,张四维称病没来,就轮到了申时行。
申阁老是好人做惯的,对如何处置杨兆,他刚才还给了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主意。
可现在不同了,一来杨兆贪污数额简直够得上丧心病狂,二来嘛既然是张居正密授机宜查办此案,杨兆就死定了,申时行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忤逆张相爷的意思?
“杨兆罔顾朝廷任用之恩、太岳先生垂拔之德,竟敢大肆贪墨边军粮饷,数额达百万之巨,实在是狼心狗肺,非严惩不能伸张法纪,下官以为、下官以为该当……”
申时行说的义愤填膺,可最后那句决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就算明知杨兆罪大恶极,也总是顾念着一丁点儿同朝为官的情分,难以决断。
这位申阁老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实在太优柔寡断了,只能充当张居正在内阁的助手,无法独当一面。
“这还有什么说的?”吏部尚书王国光厉声道:“杨兆贪墨所得,半于国库,不杀何以申明法纪?”
“该杀!”户部尚书张学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抄家。”兵部尚书方逢时又给加了两个字。
张居正点点头,本来想问问曾省吾和秦林,可看秦林那副惫懒样子就算了,只问曾省吾:“曾侍郎,你是钦差大臣,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曾省吾拱拱手,凌厉的目光四下一扫,中气十足地道:“有些人,坐到高位就忘了恩相的垂拔之德,罔顾国恩,做出狼心狗肺之事,这种人就该严惩不贷!”
众官闻言心头齐齐一凛,情知曾省吾作为江陵党冲锋陷阵的大将,这番是话里有话啊,无异于对那些靠张相爷提拔上位,又试图另立门户的人提出了严正警告,比如张四维……
张居正心头却不信张四维有如此胆量,再者江陵党内部也有派系,曾省吾和张四维从来尿不到一壶里去,他这位党首倒也不以为意,就装作不懂曾省吾的意思:“三省贤弟说的是,杨兆合该明正典刑、查抄家产充公,方能以儆效尤!!”
别人倒也罢了,秦林听得张居正这句话,心头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首辅帝师表了态,杨兆这大贪官就死定啦!
蓟辽总督是个很重要的位置,作为京师的北部屏障,保卫着京师安危,杨兆既已革职等死,就得尽快找到接替者。
吏部尚书王国光便提道:“杨兆这厮死不足惜,好在太岳先生及时查知,他的贪墨所得必将被抄家充公,倒也罢了。只是下次朝议,必提及继任蓟辽总督的问题,到时候提谁,还请太岳先生示下。”
“唔……”张居正沉吟一小会儿,忽的把眼睛睁开,双目精光烁烁直视秦林:“秦林,你是副钦差,又是锦衣武官,熟知军事,你觉得谁来做蓟辽总督比较合适?”
我靠,秦林被张居正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没一个趔趄栽下去。
蓟辽总督这种朝廷方面大员、封疆大吏,至少也得六部九卿才有参与廷推的资格,他这个四品锦衣佥事,离尚书、都御史还差着老远呢,就算做梦都没想到张居正会直接向自己提问。
申时行、王国光等人更是颇为诧异,张居正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呀,什么锦衣武官熟知军事,笑话,秦林以破案闻名于世,在密云之行前面,一次也没有去过边廷,哪里谈得上熟知军事?
“老子熟知锦衣军余搬货物、收常例倒是真的……”秦林也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看看张居正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登时醒悟。
这位太岳先生说什么烛照天下,那是假的,可精明老练、城府深沉绝对没错,他前后想想就差不多把这件事的底细给摸透了。
耿定力的资历足够,前阶段又替张居正办了不少事情,张居正也愿意提拔他,但相爷自己不说,架着秦林来说,就是摆明了是要还秦林一个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想通这一节,秦林也就当仁不让:“末将以为,继任蓟辽总督应该以清廉之士充任,都察院佥都御史耿二先生素有清名,士林之中颇为推许,足可担此重任。”
申时行、王国光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道:这位秦指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正四品锦衣佥事,居然推举起蓟辽总督来了!
殊不知张居正立刻把头一点,不紧不慢地道:“秦将军所言有理,耿定力堪当此任。”
第430章 又下一城
秦林随口提了提耿定力,张居正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虽然早有耿二先生不安于室,想要谋外放的传言,更有消息说最初针对杨兆的弹劾就是他授意门生故吏发动的,但秦林就这么一提,张居正就立刻答应,看起来也太过儿戏了吧?!
可帝师首辅的神色又绝不像开玩笑,说出来的话,更是一言九鼎……
申时行、王国光、张学颜等大臣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腹内暗自揣测,不晓得张相爷和这位秦将军之间到底有什么首尾。
王国光又道:“耿定力升蓟辽总督,佥都御史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咱们是不是再往都察院放一员自己人?”
耿定力前段时间很老实,凭借耿家兄弟在清流士林中望重东山的地位,拴住了那群红眼给事中、疯狗都老爷,替江陵党减了不少麻烦。
要是把他调任蓟辽总督,最好继任的佥都御史仍然是倾向江陵党的人。
“本来耿大先生是极好的人选,可他位分大了,不好安排呀!”申时行思忖着,有些犹豫。
耿大先生就是南京都察院的耿定向,他已经在南京副都御史的位置上坐了好些年,要是调任京师中枢,按惯例就要提升为都御史,至不济仍要安排副都御史,总不可能让人家降一级来做佥都御史吧!
都御史、副都御史的位置,安排起来动作就大了。
而且对江陵党来说,把新近才有靠拢迹象的耿家兄弟,一个外放去做蓟辽总督,一个从南京冷板凳升调京师重要位置,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大妥当。
秦林倒是巴不得将耿定向也调到京师都察院来呢,那样的话,他手上的牌就更多了……耿家兄弟完全是被他捏住把柄,才被迫向张相爷靠拢的!
不过现在却不好说出来,朝堂政争就是斗争和妥协的艺术,对杨兆的斗争结束之后,就轮到对江陵党的妥协了,扳倒杨兆、查明巨额贪腐弊案一事,秦林虽然起到了最大的作用,但也绝不可能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尽啊!
秦林先前只考虑到扳倒大贪官杨兆,推耿定力接任,从而扩大自身势力的方案,对谁来接任耿定力佥都御史的位置倒是没想太多,毕竟有资格接任的官员实在太多,也轮不到他这个四品锦衣佥事来管。
可既然现在王国光提了出来,秦林脑子就飞速运转起来,在认得的官员中使劲儿排,看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再捞一票。
王世贞?已经是正三品应天府尹了,位分也太大,不好安排;霍重楼?咳咳,算了吧,他是东厂的人;张小阳?别搞笑了,丫是个太监;丘橓?貌似不是很熟啊……
忽然看到申时行申阁老,秦林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和曾省吾谈笑:“曾侍郎,这趟密云之行,戚帅倒是客气得很,也多亏他送那些酒食来,下官才联想到答案不在盘子本身、而在盘中食物呢!临别,又送咱们许多腊黄羊、缠丝兔。”
曾省吾不知秦林这时候提起是何用意,也就答道:“是啊,蓟镇的边塞风物是很不错的,本官带回腊黄羊等物,下次在家中置酒,邀诸位同僚共享吧。”
秦林故作惋惜地叹口气:“可惜,唯独蓟镇有名的蓟鱼没有尝到,叫下官好生挂念。”
蓟鱼是蓟州一带有名的特产,肉味细嫩鲜美入口即化,只是大冬天的河流都封冻了,哪里去找蓟鱼?
曾省吾忍俊不禁,暗笑秦林无知,“秦将军要吃蓟鱼,等开春之后河流解封,哪怕千百条呢,只管到蓟镇问戚帅要。”
想到戚继光善于逢迎,每年必给朝中大员馈赠许多边塞特产,王国光、张学颜、方逢时就尽皆微笑不语。
唯独申时行听到蓟鱼二字,就突的愣了愣,低着头思忖半晌,又把秦林瞧了瞧。
等诸位同僚就继任佥都御史的事情又讨论了一会儿,申时行突然开口道:“诸位先生,古人云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老夫觉得门生张公鱼倒是很合适做佥都御史的。”
张公鱼家里有的是钱,历年孝敬座主申时行的银子都是最多的,而且他为官虽糊涂颟颃,做人倒还很过得去,和老好人申时行的脾气极为相投。
只是张公鱼一直在做外任,申时行身为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门生就算没一百也足有八十个,刚才就没有想到这位得意门生,及至秦林提到蓟鱼,才突然把张大老爷想起来。
“申阁老真乃识马之伯乐也!”吏部尚书王国光和申时行关系极好,立刻作恍然大悟状:“张公鱼久历地方,熟知民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