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不冷-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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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忠义瞅瞅院长,答应了一声:“哎!”
院长走了。白忠义赶紧把要对大巴掌说的话,当然是要房子的理由了,从头到尾在心里说了一遍,又从头到尾细细地琢磨了一遍,这才撑着胆子心里直突突进了大楼。来到处长办公室门前,小心奕奕地敲敲门进了屋。一位年轻的女同志迎上来问:“你有事吗?”
“啊,有事。”白忠义瞅瞅那女同志。
“有事跟我说吧,来,到我屋去。”
白忠义愣住了,心想:“听说大巴掌是男的,这咋变成女的啦?不对呀;我得问问。”
“同志,你是处长吗?”
“我不是,处长没工夫接待你,有啥事跟我说吧。”
白忠义想,我是来找处长的,跟你说啥呀!跟你说也解决不了问题,便问:“处长在哪?”
那女同志上下打量打量白忠义,说:“这个老家伙,怪知道好歹的,还专挑大的摸!在那。”那女同志往旁边一间套房的房门一指,“处长,有人找你!”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咔嚓一下吱呀一声,门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来。这人红头胀脸,头发逢乱,边走边扣扣子,走到地中央又回头进屋,拿出来一个小提包,匆匆忙忙地走了。白忠义看着那女人走出走廊,他心里想:“这人怎么啦?”
为白忠义指路的那个女同志看着那女人去的方向,低声说:“该!谁让他不听我的话,非去找他不可,吃亏了吧!”
白忠义听得清清楚楚,转头看她一眼,敲敲门进了屋。赫!大巴掌可神气了,仰卧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呢。他大概是累了,白忠义跟他说话他连动都没动一下,活像个死人。既然来了,管他听不听,说。白忠义像背书一样:“我家住在这里二十来年了,全家四口人,两个老的还不是一家人,她是我的亲家母,我的女儿今年二十五岁了要结婚,招养老女婿,没房子结不了婚啊。往年不是借人家的仓房就是人家的北炕,一年要搬好几次家。求处长帮忙,给一套房子吧!”
白忠义把他准备好的话从头到尾一口气说完了。真不赖,大巴掌还真活了,他扭扭屁股,用眼皮撩了白忠义一下,问:“你家咋那么多人哪?”
白忠义赶紧说:“亲家母也没有房子,她就这一个独生子,孩子结了婚我们就得住在一起了,总不能再让她一个老太太在外面打游击呀!”
白忠义又把申请住房的理由说了一遍,可是,大巴掌只是摇头不说话了。白忠义没词儿了,默默地站在大巴掌的面前,像犯了罪似的,两只手像是多余的东西没处搁没处撂,无意中摸到了衣兜里的香烟。本来这是同志们事先替他准备好的,可是,来到大巴掌跟前见到他那幅德行就把香烟忘了。当时白忠义真后悔,多少人告诉他,办事先递烟,咋就忘了呢!白忠义赶紧掏出带过滤嘴的人参牌香烟递过去,大巴掌摇头摆手不接,可他的眼睛却盯在香烟盒上。白忠义一琢磨,猜出大巴掌那是装模作样,就硬把香烟塞进他手里。大巴掌拿着香烟盒看了看,打开盒取出一只,用鼻子闻了闻,叼在嘴上。白忠义随后啪的一声打着了火,点着了香烟。对这次递烟、打火的动作白忠义非常满意,去市房产处之前,在同志们地指导下白忠义足足练了两天,可哪次也不如这次麻利快!大巴掌使劲地吸了两口,又把烟盒在手里摆弄过来摆弄过去,他还真的喜欢上了。有门儿,他抽出滋味来了,脸也不那么长了。
白忠义笑着问:“处长,我这房子能解决吧?”
大巴掌没回答,突然问:“你说你是做啥的?”
“我是市木器厂的木工啊。”
这句话好像给大巴掌打上了兴奋剂,突然精神起来,脖子向白忠义伸过来,眼睛也睁大了:“你是市木器厂的木匠?几级工啊?”
“七级。”
大巴掌咧开大嘴笑了,他提提裤子,扣上裤子前头的扣子,往下拽拽上衣,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让白忠义坐下。真是一张纸画一个鼻子好大一个脸!刚进屋的时候因为紧张腿有点突突,眼看着支撑不住身子了。白忠义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椅上,这一屁股坐下去,实着着地把椅子压得嘎吱一声,差点儿塌架。
大巴掌跟白忠义唠起木匠活来,大巴掌说的还真像个行家,白忠义很佩服他。不怪人家当官,啥都懂!大巴掌可真能说呀,说得嘴丫子直冒白沫子。白忠义哪有闲心跟他唠这些,但为了讨他高兴只好陪他说几句。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还说起没完了,白忠义把话岔开了。大巴掌笑了笑站起身说:“我还有事,今天晚上你到我家去,咱们好好唠唠,再琢磨琢磨你的房子的事。我家住在上海路168—58号。”
………【打德惠县城】………
丁家园火车站位于达家沟火车站到陶赖昭火车站北线的中点,车站不大是个小站,每天有往返一次的客车,有时还有通勤车往返于德惠火车站到丁家园火车站。就这样一个两座房子的小站,也没逃过国民党反动派的轰炸。
1947年秋天,八路军第一次打德惠县城,打了三天两夜没打进去。那枪声响得像爆豆似的,炮声隆隆,听不出个数来。在晚上人静的时候,站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德惠县城四周有围墙,很艰固,墙底宽有二十来米,围墙外面有三十多米宽的护城河,护城河水深两米多,一年四季不断水。德惠县城有东、西、南、北四个门,晚间关上,白天时开开。
在德惠县城的西北面,距德惠城墙有二里路有一个小村子,一共住着十几家人,因为这些住户都是从山东迁过来的,所以,这个小村子就叫山东屯,都说山东话。正像歌中唱道:“德惠冲西北,有个山东屯,稀啦啦的房子不过十家人……”村子东南角上是一块哇地,哇地的深度比它周围能深一米半,方园能有一万平方米左右。攻打德惠县城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攻打德惠县城象是一触及。那天佛晓,城里的老百姓还都在睡觉,突然枪炮齐鸣,把老百姓全都惊醒。这时八路军己经打开西门,顺着西三道街向南北方向的中央街进军,他们跑得飞快。就在这时,城里的国民党新七军开枪了。
在城里听,山东屯那边打得很厉害,其实也真是这样。真是枪声不断,炮声隆隆。一直打了三天两夜,战斗才结束。山东屯东南角上的哇地里,全是死人,约有三千人死在那里(这是城里老百姓估计的数字)。
我的同学冯国昌家就住在山东屯,仗打完了,冯国昌由德惠县城回到家里,一看,房子塌了。他们全家在向德惠县城跑的时候,只有他母亲没跑,留在房子里。这下他儿子冯国昌可毛了,先用手扒废虚,扒了半天没扒出来,又找到一把铁锹,使劲往外周,周了半天,周出一个小坑。冯国昌站在那里向四周看了看,他看见房子东南角上像是没塌下来,有一条檩子在那支着,他把希望就集中在这里。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如果埋在废虚中四、五天了,可能也没命了。那就不如先看看房角那里有没有人。于是,冯国昌就拼命地向房角开通道路。功夫不负有心人,冯国昌终于打开了道路。他一眼就看见了他娘的衣裳,急忙喊:“娘,娘,娘啊!”没人答应。冯国昌又扒了扒,扒了半天才露出整个人。他娘双眼紧闭,还有气。冯国昌拍打拍打他娘身上的灰尘,背起来就往城里跑。找到了他的临居王大叔,这是个在县城里开卫生所的。王大叔将冯国昌的娘救活了!
一天中午,刚端起饭碗要吃饭,突然听到飞机怪叫,那声音就像飞机掉下来了。当时就把我吓哆嗦了,腿都不好使了。我和妹妹被吓哭了,但又不敢大声哭。我们撂下饭碗,都趴在炕沿底下。我和妹妹胆子小。妈妈把我们俩拽到身旁,趴在地上。就听到哒、哒、哒,哒、哒、哒的机枪扫射的声音。
这是八路军第二次打德惠县城。第一次打德惠县城的时候,那是八路军的大步队刚从江东过来,江东沿是老解放区,缺吃少盐没衣服,八路军有的穿单,有的穿棉,不论穿单穿棉都是大窟隆小眼子的,甚至有的人把掴腿缠在小腿的干腿棒上,用来挡寒。虽然是初冬,但是东北的天气,大家是知道的,不刮风道还暖和些,刮起风来,把人冻得满地跑。据县城里的国民党新七军说,我们不到八百人,打败了八路军五千多人。八路军当时每人只有五、六子弹,子弹袋里装得鼓鼓溜溜的,一跑起来,子弹袋就漂起来了,实际子弹袋里装的全是箭杆棒棒,那五、六子弹都在手里拎着的大枪里呢。每人只有五、六子弹哪能随便打枪呢,在战场上只能拎着枪往上冲,冲到敌人跟前用刺刀和大刀解决战斗。我听见过很多八路军战士说:“死有啥怕的,死了还家!”
第二次打德惠县城的时候,国民党的新七军己经调走了,由国民党的六十军把守德惠县城。他们到处去要人、抓人修工事,把德惠县城四周的城墙加宽加高,城墙外面的护城河加宽加深,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德惠县城,整整修了半年多。据国民党六十军一个头目扬言,我们空中有飞机,一有情况,飞机从长春机场起飞,转眼就到,八路军想跑都来不及,这是八路军望尘莫及的。我们6地上有坦克和重炮,八路军没有,他们只有小米加步枪,他们想有还得十年。我们军人个个精神抖搜,子弹足足的,再看八路军每人身上只有不到十子弹,枪一响子弹就没了,用什么打呀!再加上有铜帮铁底的城墙和护城河,我们就是一枪不放,他们也打不进来。
守卫德惠县城用了五千多国民党六十军的战士。
第二次打德惠县城,是秋天的一个沸晓。八路军对国民党六十军展开沸晓攻击,只用了一夜一天就把德惠县城攻下来了。听说,这次攻打德惠县城是**亲自指挥的。
我读初中的时候,在德惠四中,我们的学校是1953年在德惠西北角上新建的,我们是第一批学生。为了扩大操场,我们把德惠西北角的城墙和护城河平上了。在平城墙的时候,在城墙里挖出六o炮炸弹二十几棵,被老师都拿去了,交到县里,由县里统一处理掉了。我们去看热闹,警察不让我们到跟前,让我们都趴在距离点火的地方有一里多远的乱坟岗子的坟后面。他们是用火烧,把这二十几棵六o炮炸弹,轰,轰,轰都烧响了。同学们都议论,这二十几棵六o炮炸弹是从哪来的?
我和几个同学站在原地向四周看,我现在我身后距离六、七块坟处,有一块坟比周围的坟高出许多,我问:“那块坟咋那么特殊呢?怎么修得那么高呢?”
我的同学,他家住在德惠县城里,他叫高德。高德是个很好的学生,德才兼备。第二次打德惠的时候他家就住在德惠县城西四道街,他说:“那是第二次打德惠的战斗英雄!他在坟里面站着,死了还指挥呢。”
“在坟里站着?死人还能站着?”我很吃惊。
我们一起来到那座高高的坟前。我只想看看人死了,在坟里站着是个什么样。我围着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哪有窟隆,我就喊了一声:“看不见坟里面啊!”
高德记得:“这座坟能开开。他说,前些日子,他和同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