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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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文才看来,聂小倩美则美矣,但性子太野,根本不适合当妻子;以前殷殷地追求,主要还是老爷子的意思,有着浓重的政治联姻色彩在里面。不过现在,聂志远已经倒台了——别人当完知州就升职入京,他是知州没当完就被赶去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前途尽毁,所以根本没有再联姻的必要。
玩一玩,倒是可以的……
吴文才间或这般想着。
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特使的工作,其他事情,可以慢慢计议;此一时彼一时,且让聂家父女到那金华县好生晾一晾,到时不怕他们不低头。
……
秋深霜浓,路边的草丛已露出了枯黄的迹象,看上去,甚有荒凉的气息。
聂志远为官清廉,随身物品不多,一辆马车,一名丫鬟,四名家仆而已。
聂小倩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翘首立于车辕上,望向江州城门的方向。
聂志远则站在长亭里,同样望着江州城——依稀间,他想起两年前自己意气风发地从京城而来,就是从这个城门进入江州上任的。
那时候,江州大小官员全部出来迎接,街道两边百姓云集,夹道欢呼。那时候的自己,又是何等的踌躇满志,理想远大?
乍看风华正茂,转瞬明日黄花,俱往矣,只是我心不悔……
聂志远长长一叹,走出亭子,对女儿道:“倩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启程了。”
闻言,聂小倩一咬嘴唇,道:“爹,再等一炷香时间吧。”
聂志远眉毛一扬:“你在等人?”
聂小倩点点头。
聂志远又道:“等的可是那个名叫‘陈剑臣’的书生秀才?”
聂小倩又是点一点头。
聂志远叹息道:“只怕他也不会来了……”
“不,昨晚小翠带给他口信,既然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聂志远眉毛一扬,诘问:“言而无信者,世上多矣。”
聂小倩斩钉切铁地道:“爹爹明鉴,我觉得他不是。”
聂志远问:“你与他不过泛泛之交,怎能如此信任,肯定他的为人?”
“直觉!”
聂志远无语,不过也不再说什么,他并不愿打击女儿的情绪,或者,如果陈剑臣真能来到,他也想见一见这位蒙得女儿青睐的书生秀才,究竟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他来了!”
聂小倩眼光尖,惊喜地说道,在她的视线中,陈剑臣英挺的身子出现在路途的转角处,身上背负着一个书筪,显得潇洒飘逸,正大踏步往这边走来。
“学生拜见聂大人。”
陈剑臣来得很快,抬头冲车上的聂小倩一笑,并不言语,却是先向聂志远鞠躬作揖——这见面礼节,不可造次。
聂志远看着他,打量一番,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陈剑臣正值年少,面目俊朗,能给予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气质感官印象;加上难得的挺拔身材,精神饱满,充满了蓬勃朝气,和那些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的书呆子截然不同。光这一副皮囊,已足有许多吸引人的魅力所在。
更何况此子少年既有声名,童子试三试第一,又有诗才,就算从聂志远的角度看,也觉得对方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人才。
当下朗笑问:“你就是留仙?”
陈剑臣恭声回答:“学生正是。”
聂志远扼腕叹息:“可惜,可惜中秋之夜不曾见得留仙一面。”
言下之意,自是说如果当晚陈剑臣能上得楼去,有所表现的话,起码那时的自己还是能给予陈剑臣一定的帮助,提携一番;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当今朝廷有靡靡之相,正需要挖掘像陈剑臣这般的人才,成长得好的话,他日或有可能成为朝廷栋梁之才,以正朝纲;但如今物是人非,局势翻云覆雨,自己要远奔金华做县令,无力顾及江州这边的事情了。
陈剑臣淡然一笑:“当晚之事,学生也颇感遗憾。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者这正是学生必要经历的一番曲折吧。”
聂志远哈哈一笑:“你能如此豁达,端是难得。也是,圣贤书道‘学而优则仕’,可仕途凶恶,远非寻常,不经曲折,日后难成大事。”
两人又说了会话,聂志远就识趣地让开来,让女儿和陈剑臣说话。不过陈剑臣和聂小倩站到一块时,竟相对无语,千头万绪,总找不到说话的缺口。
半饷,陈剑臣率先开口,有些突兀地道:“聂姑娘,此去金华,你多多保重,我听说那边有一座荒废的寺庙,叫做‘兰若寺’,你可千万不要靠近。”
聂小倩一听,满头雾水,不知道何解,也无暇多问,道:“陈公子,今一别,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见,你可不可以再送我一首诗词?”
不知怎的,听到她叫自己陈公子,总感觉有些别扭,不如直接叫“陈剑臣”更亲切些,笑道:“有何不可?”
从书筪中取出文房四宝,在长亭里铺开,略一沉吟,提笔写了起来:“今日送君行,萧萧雁长鸣;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聂小倩拿起来,小声地念读着,把最后两句反复地念了多遍,不由得有几分痴了。
“倩儿,时候不早,我们该启程了。”
听到父亲的提醒,聂小倩才恍然醒觉,端端正正地向陈剑臣道了个万福,坐上马车。随着马夫一记鞭子,车辚辚作响,开始向远方奔驰而去。
陈剑臣目送车子走远,怅然若失。可他很快收拾了心情,折身向北而行,他走得方向,正是故乡景阳村。
他要回枫山一趟,找婴宁。
第七十二章: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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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臣背着书筪,把木架上的布幔支起来,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就像一顶小型轿子。;其实这支架布幔只能起到一般的作用,比如说刮大风下大雨就没辙了,主要还是当帽子,遮阳防晒没有任何问题。
陈剑臣身穿白sè的书生袍,带着儒巾,再背着书筪,正是一个典型的外出游学的书生形象,并且一定是穷书生。
皆因有钱的读书人哪里需要自己背负沉重的书筪?都是有下人或者书童代劳,自己则可以一身轻的手摇洒金扇,做逍遥状。
陈剑臣莫名地想起在《倩女幽hún》里面,张国荣就是这番形象出场的,相比起他一路上风餐lù宿,受风吹雨打,狼狈不堪,其实自己还算比较轻松。
陈剑臣没有代步工具,以前的小毛驴早卖掉了,也不堪大用,至于马匹马车俱属于稀罕物,很难弄得到。所以,就只有步行了。
换了一般文弱书生,步行十几里路肯定吃不消,只怕走得几百米远就脚板起泡,疲倦yù死了。但陈剑臣早锻炼习惯,健步如飞,一口气走了一个多时辰都不感觉疲惫。
中午时分,陈剑臣看到了景阳村的轮廓,不过他并没有进去,而是从旁边绕过去,直奔枫山。
——又是一年秋天到,枫山又到了旅游“旺季”,不过由于前几天一直下雨,对出行有碍,所以路上并没有见到从城里出来的文人sāo客。否则,凭着陈剑臣这一身打扮,至少可以捞到个顺风车坐坐。
陈剑臣独自出城,奔赴枫山,其实目的并不完全是为了找婴宁。一方面枫山后山连绵浩大,他不知道婴宁的洞府在哪里,想找它等于大海捞针;另一方面,他选择这段时期离开江州,主要还是为了避开那烦躁的弘法大会。
江州城弘法大会持续三天,在城府广场处搭建一座巨大的场子,天天吹**螺,高僧们轮流上去讲经,场下则是信众如林……
非常热闹,热闹得近乎烦躁。
相比道门的我自逍遥,释家的主张却是大开方便之门,天下人人即可进入。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算是满手鲜血的魔王,只要愿意改过自新,放下屠刀,一样可以成佛。
这样的主张,使得释家门槛非常低,低得近于无的地步,很容易就获得巨大的群众基础。或者正因为如此,天统王朝历朝历代都反佛,也许是害怕释家扩张的速度太快,会动摇国之根本。
这一次,不知道正明帝为何一反祖训,开始弘法拜佛。
陈剑臣不在庙堂之中,不知道那许许多多的风云变化,但他还是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山雨yù来”的味道,从庆云道长所说的“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再到聂志远的被贬,陈剑臣大致能推断出某些不同寻常的趋势。
此种趋势是大势。
大势之下,个人的力量往往会显得苍白无力。
这也是陈剑臣一直很小心地为人处事的根本所在,他总把最内心的东西深深藏了起来,而不是张扬着要逆天。
眼下连天气如何变化都还没mō清呢……
明哲才能保身。
毫无疑问,陈剑臣现在还没有达到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至高境界,他估计着,要想到达那一步,《三立真章》的境界差不多就是“立德”了。
这需要积累,需要不断的学习、反省、领悟、突破。撇开形式,《三立真章》和武术、道法等在本质上一样,只是没有鲜明的等级划分罢了,更加的玄妙。
有时候,陈剑臣甚至怀疑《三立真章》的真实来历,有可能只是披着一层儒家的外皮而已,总觉得里面还有许多的奥妙秘密没有弄明白。
或者,要想真正的弄明白,则必须修炼到最高的“立德”境界,立德可不朽。到了那时候,他泥丸宫的世界定将完全的明朗清楚,那辟邪笔,那个神秘的只能看见背影的人,都会展现出真正的面目来。
可以说,一直以来,陈剑臣仍在mō索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有言道“知行合一”,说得堂皇,但现实中很多情况往往都是有知而无行。无它,只在于现实条件的限制,约束了实际的行为而已。比如说没钱又怎么能做慈善?没有力量又如何见义勇为?
有本心而没本事,最后终归都属于一场空谈。
故而陈剑臣一直都在追逐拥有力量。
力量多元化,在红尘间,权力无疑就是力量的源泉之一;而面对妖魔鬼怪,各类修士,浩然正气才是安身立命的依仗。
如何把两者有机地结合起来,是陈剑臣在思考的问题。
……
傍晚时分,陈剑臣已来到第一次遭遇婴宁和狼妖的地方,吃了干粮,然后找了个合适之处准备过夜。他倒不怕遭遇野兽袭击,有鼠妖在呢。
小义就是最好的护卫。
别看它个子小,没卖相,但也是一只yīn神境界的妖怪不是?普通禽兽根本不敢和鼠妖叫板,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息,早就望风而逃了。
有小义,寻找婴宁就比较有把握了。
篝火升起,陈剑臣还没有睡意,端坐着,借着火光看书——他书筪里装了好几本书,可缓解路途的寂寞。
人在深山,点篝火,读诗书,若被人知道了,那不得要骂陈剑臣是个疯子。
其实有些书生秀才,每每在科举到来之前,为了能够专心读书,就不惜离群索居,搬离城市村庄,而在某些山清水秀的山岭处搭建茅屋,住进去,在里面苦读诗书。
诸葛卧龙的《阅微堂游记》里有不少篇幅,小故事里头的主角便是这一类的书生,他们晚上挑灯夜读的时候,就会遭遇到美丽善良的狐仙,一番纠缠之下,红袖添香,最后抱得美人归,上演活生生的东方版童话故事。
陈剑臣知道,这些故事都有一定的真实基础xìng。因为这座枫山内,